逃走吧,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逃到一个连自己也无法认清自己的地方。
离开家族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角落。
网吧,小巷,小旅馆,天桥,陌生人的屋檐。
尽管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仍然是和从前一样的城市,但是身边的景物却是从未见过。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究竟是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世界里?
路过的行人也好,街边的霓虹灯也罢,每一样东西都在焕发着与我完全不同的色彩。是我没有弄清这个社会的规则么?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离开家族的那一段时间里,我不断地思考这些问题,一边为自己成功逃离牢笼而庆幸,一边又为自己处在迷茫之中而感到空洞。
就这样,我一边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一边思索着另一个错误的问题。
……
……
“听说了吗?东区那边好像又来了一些不小的团伙,那里现在简直是成了鼠窟。”
光线昏暗的类酒吧里,一些染了奇怪头发的青年聚集在一起,在这个专门为那些来历不明人员开设的小酒吧里谈论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东区么?那里以前不是挺热闹的吗?现在怎么变成那些家伙的藏身之处了?”
另一名同伴复议着话题。
“还不是因为工业改革,那些灰色的企业因为污染环境而禁止生产,为了省钱那些企业干脆就连旧厂房都不理直接跑路了咯,结果剩下一堆废弃的厂房。政府又不管,所以就变成了灰色地带呗。”
回答问题的青年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似乎在为自己所说的话附上观点表情。
东区么?
我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耳边的喧杂声不绝于耳。
如果只是单纯的混下去,无论通过什么方式都可以生活。但是我也很清楚,现在的我一没有身份证,二没有人脉,甚至可以说连存在于这个城市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如果我要寻找一些不同的生活方式。
“老板,结账。”
我将放在口袋里的钞票取出,然后将钱放在桌子上。
“好咧,正好。欢迎再来啊小哥~”
染着红色短发的男性一脸热情地招呼道,尽管从语气和表情上看不出问题,不过我也大概听出了他话里所蕴含的东西。
虽然我早就知道‘社会险恶’这句话,但是当我真的来到了这个城市最灰暗的角落时才真正发现这句话所蕴含意思之广泛。
社会险恶,险恶的不是环境,也不是什么特定的危机,险恶的是你所处的地方和你所选择的生活环境。当然,对于我这种半自愿生活在红灯区的家伙来说大概是没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
“叮铃。”
随着我走出酒吧的门铃声响起,一股凉意铺面而来。我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稍微有些麻烦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
“是啊,小子,你的确有麻烦了。”
就在我为自己口袋里的钱还能不能住宾馆而思索时,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从巷口响起。随后则是身后酒吧大门上锁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刺着奇怪刺青的脸。
“你是谁啊?”
半嘲讽地反问了对方一句,效果似乎还不错。
“操!你昨晚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昨晚?昨晚么……
思绪随着对方的话开始转动。
昨晚。
……
……
尽管此时雨势已经小了不少,但些许雨丝还是随着冷风飘落地面,给人一种朦胧的寒意。
“哒哒哒。”
在路边小摊解决完晚餐的我循着记忆前往这个地区唯一一家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的酒吧——或许把那里称之为酒吧有些夸张,不过从消费目的上来说那里和酒吧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出售各种酒类。
“嗯?”
就在我走进那家酒吧所在的小巷时,几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喂!别不识好歹,我们几个只是想让你陪我们喝一杯而已,你叫唤什么?”
十米开外,三个不用仔细打量也能知道底细的家伙正在对着一名蹲坐在地上的女生说着什么。
学生?还是其他地方的太妹?
稍微瞥了一眼对方的服饰,从对方的穿着来看大概只是路过这里的某个邻家女孩罢了,毕竟无论是谁也不会穿着连衣裙来这种地方消遣的吧。
置之不理么?
我看了一眼现在的状况。从那三个家伙的口气来看似乎喝了不少酒,狂妄的语气里没有丝毫逻辑性,也是,如果不是喝多了,哪个家伙会真的无缘无故找别人的麻烦,又不是演电视剧。
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不掺和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我和对方非亲非故,如果真的惹出什么麻烦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就这样走掉算了。
这般决定的我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打算从四人的身旁走过去,但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我让你说话啊!”
其中一名青年似乎已经对对方的态度不大耐烦,便走向前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不要!”
随着女孩的一个前推,抓住女孩肩膀的青年被推了个踉跄,然后撞到了走过他身旁的我身上。
“滋。”
黑色的污水溅到了我的裤腿,随后则是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
“你他妈的不长眼啊?!”
撞到我的青年似乎被我的出现吓了一跳,转过身便抓住了我的衣领。
果然……一开始就应该往回走的吗?
我看了一眼卷缩在角落的少女,橙红色的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微光。
“恭喜你获得了一等奖。”
“哈?”
随着我调侃般的话语说出口,右手的拳头便用力向对方挥了过去。
……
……
“是你啊,你昨晚把我的裤子弄脏了,害得我回去还洗了裤子呢,怎么,你是打算来向我赔罪的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裤子,然后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你别太嚣张,你昨晚趁着老子喝醉偷袭了老子,今天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嚣张!那个女孩呢?妈的,老子今天要一箭双雕,先废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再教那个女孩做人!”
“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装英雄的地方,你要分清楚现实和电影的差距,别为了一时耍帅换来自己的不痛快。”
另一名手中拿着钢管的青年翘起了下巴,看着我说道。
“因为习惯了己方占据有利的剧情,所以对所有遭遇的事件都充斥着异样的自信,你们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
我笑了笑,然后一脸不屑地看向对方。
对于实力这种东西,人们的认知往往都是片面的,也就是从个体的大小和数量上来对其进行实力判定,但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判定方法往往忽略了个体的能力构成和客观的实力组成,换句话说,数量不是绝对的,只要有足够的技巧和判断力支持,一个人也能独自应对多个人的攻击。
“而且,你们认为我会傻到在这里招惹到了你们后还会傻乎乎的回到这里来消费吗?”
猎人和猎物的概念是怎么判定的呢?对了,无论谁在狙击谁,只要能把对方干掉,胜利的就是猎人。
我不认为自己在这种灰色地带里惹到人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平静度过,再怎么说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着些许崇拜黑社会的气氛,而事后拉帮结派地报复自然也在我的推测之中。只是与其等着对方找到自己,还不如直接与对方接触,好做个了结。
“你别太自信了!你以为自己在这里混个把月就已经很厉害了吗?”
“谁知道呢。”
依旧是挑衅般的轻浮口气,如果对方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吧。
待话音刚落,站在对面的十几个人果然动起了手。
没错,我的确无法将对面这手提钢管向我跑来的十几个人都打倒,或者说能在自己不受到太大伤害的情况下打倒,毕竟对方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从人数上都占据了巨大的优势。不过尽管如此,我也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
将对方击败不一定需要把所有人都打倒,或者说,根本就不用进行太激烈的对抗,要让对方畏惧退走,只要有足够的威慑力就可以了。
看着向我冲来的众人,我半蹲下腰,从墙角里捡起早就已经发现的空酒瓶,这种劣质酒的酒瓶在这个昏暗的巷子里随处可见。
“那么,就来试试看吧。”
话音未落,我便冲到了人群里,然后定准了领头的黄发青年。
右手将酒瓶使劲地甩到对方的脑袋上,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破碎声。
“啊啊啊——!”
大概是惨叫声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在被我袭击的黄发青年发出哀嚎后的一瞬间,周围的人竟愣了了神,不过当他们准备反击时却已然没有勇气继续。
“没想到那个破酒吧的酒那么劣质,酒瓶子的质量倒是不错嘛。”
我笑了笑,如此说道。手中破碎的瓶身却已然伸到了被我袭击中的黄发青年脖子上,微微插入皮肉的瓶身流着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