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许静静盯着眼前的纯白天花板，默默数起自己的心跳。
王许从一数到五十，就要数到一百时。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一道强光亮起。
“起来。”一道粗犷的男性声音响起。
王许没有回应，只是眯了眯眼。
男人似乎不太耐心，径直向他走来。
王许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拉起。
他身体几乎没有力气——这是疯狂地、不计后果地酒的代价。
“你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你出去？”男人靠近他，让王许看清了他的脸。
不算英俊的脸，带有旧社会男性的粗犷美感。
王许看着他，吐出了几个字词：“我......自己能走。”
他的声音沙哑干枯，但又仿佛盖着一层朦胧的汽。
男人松手，王许又落地。
“咚”的一声闷响响起，这是硬物碰撞的声音。
王许感到后背发痛。
他忍着痛站起，双腿似乎有些打颤。
他抬起了脚，落地时踩中地上的一个酒瓶，让他翻了个跟斗。
他感到了疼痛，却只想就这这股疼痛狠狠睡上几天，他又眯起了眼。
窗帘被拉开，发出不大的声响，王许的眼睛被蒙上一层光亮。
这样子可睡不了觉。王许想，又支撑着地面站起。
男人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给你三天，带着你的垃圾搬出去。”
王许点点头——他已经没有钱支付房租了，这样的结局无可厚非。
——/何东街*街街道/——
出门的那一刹那，王许只觉得自己穿的少了。
王许背着重重的大包，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不时停下，阅览着电线杆上的一张又一张的招聘启事。王许注意到其中一条：“莱德酒店，杂工，周工资500~750，有意者拨打139***。”
“我每次都记不住。”王许嘀咕着，仔细阅读起这段不算长的句子。
心中下了定论，王许掏出手机。
这是一台X5，本应该早就被时代淘汰，奈何他之前穷之又穷，实在买不起新的，只能将就着用。
“您好。”王许先吞了吞口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显得那样瘆人。
“......您好。”电话那头似乎有点忙，等了一会儿，才回应道。
“帮我转接418，我找苏静安。”王许接着说。
“......我会帮您转接的。”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来“苏静安”是谁。
“......”王许又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
“王许？”那头又有了声音，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是我，苏静安？”王许的口水在嘴里滚了两圈，他才开口。
“嗯。你比我想象的要快......你这次打算怎么做？”少女的话语平静，随口问道。
“老样子吧。”王许语速飞快地说。“我去找你？还是怎么说？”“......嗯，”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楼下等你？不，你现在在何东街二街吧？”
我还能在哪？王许环顾四周，确定好方位后才开口：“对。”
“我去接你。”少女说完便挂了电话。
——/何东街…车上…莱德酒店/——
王许坐在车后座，上了车便两眼一闭，毫无形象地沉沉睡去。
苏静安双手放在腿上，两腿合拢。她端正地坐在他的旁边，闭目养神。
开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带着深褐色框墨镜。
“......”苏静安忽然睁开眼，看了一眼王许，神色恍惚。
“小姐，”开车的墨镜男转过头来，“堵车了。”
苏静安挑眉，略带质疑地问：“堵车了？”
“是的，堵车了。”墨镜男又重复了一遍。
苏静安看着前方道路上拥挤的长队，抬手轻拍王许的脸。
“怎么？”王许抬眼，问道。
“我们上次有堵车吗？”苏静安问他。
“好像没有。”王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也觉得没有。”苏静安说完，扭头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挪开视线。
王许沉默地看着道路上拥堵的车辆，思索着什么：
每次来这里，好像都是一路平缓地“逮虾户”冲过去，怎么这次就堵了车？
不过这也没什么。
难道是跟苏静安待久了，性格也变得娇惯蛮横了吗？
王许忽的看了一眼苏静安。
苏静安扭头看着他，皱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许说完，觉得不太恰当，便补了一句，“你今天这身很好看。”
苏静安习惯穿黑色的衣服，今天却穿着一件宽厚的白色羽绒服，与王许记忆里的她格格不入。
就好像精神分裂了一样......给王许一种割裂感。
苏静安挑眉，反问：“以前哪件不好看？”
“一定...要说的话......”王许顿了又顿，“带着白色蕾丝边的那条裙子。”
苏静安点点头，若有所思：“款式的问题？”
王许摇头：“我只是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黑色。”
苏静安静静听完，打量起王许。
王许也爱穿黑色衣物，现在穿着一件墨绿色大衣，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王许注意到她的打量，干脆地闭上眼睛：“我去买两件灰色的风衣。”
苏静安点点头：“你高兴便是。”
——/莱德酒店/——
苏静安在和前台小姐结算房钱。
王许百无聊赖地翻起自己手机里的联系人。
“苏静安......这个是刚刚加的。”王许嘀咕着。
“许文烟？”王许忽的想起了某张高冷的臭脸。
“许文烟怎么了？”苏静安一手捏着银行卡，塞进包里。
王许摇头：“我随口说说。”
“所以，许文烟是谁？”苏静安费力的拉上挎包的拉链。
王许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苏静安拍掉王许的手，逗猫似的挑着他的下巴。
王许看着她的眼睛。
通透、美丽而又深邃。
他本来难以想象这样的眸子会出现在任何个人的眼里，直到他照了镜子。
时间改变了他们。
他们报以时间仇恨与斗争。
王许轻笑一声，摇摇头。
苏静安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倒出她。
“我知道你不在乎。”他忽然说。
苏静安沉默地放下手，冷漠刻在脸上。
同过去无数次一样，她的嘴唇开合：“是啊，反正我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