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还挺有名的?”伊佐特半开玩笑地反问。
“如果你愿意在报告里抹去自己的存在,那么我现在就不会认识你,”大胡子神父回答,“也许你的问题你早已有了答案……我叫阿奇柏德,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遇见你。”
“看来我来得有点迟。”伊佐特说。
“确实如此,”神父表示赞同地轻点了一下头,“不过不是因为你晚上到访,而是因为你上岛之后,率先去的地方是皇宫。”
不,实际上我率先去的是平民区。伊佐特心想。
但当然,伊佐特嘴上不会那么说,他只是解释道:“以我在克齐洛纳的事迹,去皇宫接受一番表扬与奖励,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老实说,还真的有很大问题。
“雾隐者不以外物所动,其需求皆由神殿无条件供应,”阿奇柏德说,“教会之所以会有这种规定,正是为了防止雾隐者的意志被这种肤浅的事物所影响,从诸位主教到部分雾隐者,很多人都不满于你这次的行动……包括我。”
神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不是介意伊佐特把自己的身份写进历史,他在反感伊佐特大力推销自己的这个行为,先是将这份斩敌无数的报告在伊利加境内疯传,随后又是高调走进皇宫受赏,伊佐特的这种招摇的举止,在教会里说好听点叫做数典忘祖,说不好听点可以称得上堕落了。
不过话虽如此,伊佐特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他当然知道雾隐者本质是什么,但身为一个长期在阴暗处行走的职业,不代表张扬行事就是绝对的禁忌,而且站在伊佐特的角度,为了自己的计划他也有必要这么做。
伊佐特如此打包自己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自己在克齐洛纳干的事本就瞒不住,不由自己和俄里厄斯传出去,也会由其他的人传出去,像是米拉尔顿家的人基本上都见过自己,军队中也有部分士兵听过自己的名字,这他想完全藏在暗中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最开始就极度高调地行事。
这个行动方针是伊耶塔加入拂晓净土后决定的,两人在制定完计划后也做出了明确的分工,雾隐者负责给自己套上一层居功自傲、得意忘形的伪装,大摇大摆地做事,刻意在各个地方都留下漏洞,迷惑那些围观的角色,而伊耶塔负责在暗处调查,并负责揪出那些企图趁虚而入,对伊佐特下黑手的人。
所以,伊佐特不会为阿奇柏德解释,也不能为他解释这些。
相反,他还得变本加厉地扮演着那个好大喜功的角色,伊佐特摆出一副“你说得对但我并不会听”的傲慢表情看着阿奇柏德,老神在在地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借着烛火的光芒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神父率先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无论如何,欢迎回家,雾隐者,需要我帮你安排住宿的房间吗?”
“不用,我在外面有住的地方,”伊佐特回答,“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时候来神殿看一看。”
“顺便再找个人聊天?”阿奇柏德问,“恕我直言,你之前的行为在教会里并不讨喜,大概没什么人愿意和你深入交流。”
伊佐特摇摇头:“不,我是来调查的,就算你们不喜欢我也必须要和我谈,而且这不是一个小问题,因为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演变成克齐洛纳那样的混沌局面。”
阿奇柏德听完一楞,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问:“克齐洛纳的亡灵种一事,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隐情?你在报告里提及的罪魁祸首,应该已经伏法了。”
被一个名为“雾隐者”的法律所降服。
伊佐特面无表情地回答:“然而在报告里我没有提到一件事,那就是凯特琳 · 米拉尔顿是如何指挥亡灵做出这种事来的,而身为当事人的我,亲眼见识到她使用出了属于死亡神位的符文——”
“那不可能!”阿奇柏德脱口而出,“且不说神耀纪之后的符文知识流失严重,一个小贵族根本不可能掌握成体系的高深符文,单只说死亡与生命之神罗各,祂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过与自己神位相关的任何符文!”
“不,祂有,”伊佐特平静地回答,“最直接的证据其实就在教典里,第一章第三节的五段,诸神……”
“‘诸神不甘孤军奋战,于是将自己的知识化提取,化为符文散播大地,教导于信徒,当所有符文齐聚,即为十三神亲临于此’,”阿奇柏德抢过话头,并流利地背完了这一句话,但是他依旧没有同意伊佐特的说法,只是摇头,“那只是传说,体现的是诸神的慈悲的远见。”
“留下符文知识的并不包括虚空之神科达与生死之神罗各,既是在神耀纪时期,也没有过他们那一系符文的记载,”阿奇柏德继续说,“历代先祖们穷其一生去搜寻世界的符文,都只为证明这点,而现在你无根无据地就要推翻他们的成果,未免也太荒诞了。”
伊佐特暗地里砸了咂嘴,事实上他手头还真没有记录过死亡一系的符文,一来是真的少,二来是游戏里也基本用不到,至于凯特琳配合佩罗蒂在他的父亲身上施加的法术,伊佐特也只是惊鸿一瞥,现在要他拿出证据来,他肯定做不到,但“亡灵系符文”作为自己唯一好用的调查借口,他必须要神殿认可自己的观点。
“可教典终究是由人编写的,而人不可能纵览神明的一举一动,也许是罗各大神有所忌惮自己的伟力,将符文暂时封印了起来,”伊佐特尝试用地球玩家们的调查结果来说服神父,“而现在,不正是这些符文现世的最好时机吗?”
“我要指出的是,原本世界各地都存在的亡灵种,却只在克齐洛纳形成了那种规模的灾厄,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克齐洛纳是世界的中心——要么就是有人掌握了不同寻常的力量,显然,凯特琳 · 米拉尔顿是我所说的后面那种情形,你必须承认,她做到了百年来诸多学者都做不到的事情,难道这是她天赋异禀吗?”
阿奇柏德思考了一会,随后还是无情地摇摇头:“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神殿在这件事上依旧持怀疑态度,我们不会帮你,至少会以我们的方式确定事情的可信度,毕竟你有可能言过其实了。”
很好,这种回答其实就足够了。
伊佐特向前一步:“神殿可以不帮我,但我必须拥有和以前和平时一样的权力,你们不能阻拦我,因为我的出发点依旧是严格遵循教典的指导,我要求的就只有这么多。”
阿奇柏德一呆,似乎并没有预料到雾隐者会表现得如此宽容,他幽幽地说:“听起来,你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神殿的态度。”
“不,我没有,不过如果你觉得事实就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变成你说的那样。”伊佐特含糊不清地给出回答,颇有一副欲盖弥彰的味道。
至此,阿奇柏德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微微皱眉,隐约意识到眼前的这名雾隐者可能不像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样肤浅,但神父并不确定,只好在一阵犹豫后跟伊佐特说:“你当然可以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去做,毕竟无论如何,你仍然是教会的一员。”
“这样就好,”伊佐特说,“那么我现在需要神殿三年以来的成员名册,并且要面见教会现任的教典持有者。”
教典在海洋神教里几乎是人手一本,但能够被称为教典持有者的人,永远都只有手持教典原稿的那一位,这个职位在教会中可以说是仅次于教皇,它负责转译、研究、保护原稿,身负教会信仰的根基,正因为如此,他也一定是对教会了解最深的那个人。
伊佐特提出的这两个要求分别有他的作用,成员名册是用于调查潜在的危险人物,而佩罗蒂周围的老友就是他的切入点,至于找教典持有者,则是因为伊佐特想要了解一些情报,因为即使是最热情的考据党,也无法完全了解恕耶大陆的全貌,而现在,伊佐特就有一个急需要他人解答的问题。
混沌种族,混沌使徒,这种东西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阿奇柏德听完伊佐特的话后点点头,并回答道:“你要的答案都在图书管里,那里的大小事务一直由希尔伯特负责,说服他,你就能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