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面漂浮着一层薄薄的轻雾。
与其说是轻雾,倒不如说是敷在河水上的一层轻纱,看似轻飘,却有一种化不开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一层迷雾。这样的雾,我只在南齐境内的雾峰那里见到过,现在在这一个普通的小渔村的一条普通河水上看见,多少让我感到有些讶异。
雾的影响范围仅限于河面,离之不远的河岸反而并没有受到影响。我俯下身伸手往雾气里面探了探,随意搅动了一下,雾气随着我的手翻滚着显出一块缺口,透过这个缺口,我看见轻微泛白的河水以及映在河面上的我的倒影——一个用斗篷严实地裹着自己的少年。
之所以用斗篷裹着自己,那是因为有着绝对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相貌的理由,准确的来说,是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白色的头发。因为数百年前的某件事情,白色的头发被视为不详的象征。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用厚实的斗篷掩盖住了自己的样子。
现在我看着眼前着轻微泛白的河水,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使我头发变白的那个仪式。虽然说,河水泛白与那个仪式并无关联。
染色?我突然有种“白色的雾将河水染白”这样奇异的感觉。
我朝远远地站在一颗大樟树的村长喊道:“喂,这样的状况已经多久了?”
“差不多有三天啦,已经失踪了十八人了!”村长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老头,从他一点都不敢靠近这里就能够看出来,然而他同时却是一个极有责任感的人,自从这个小渔村发生一些让人恐惧的事情以后,这位胆小的村长却一直克服着自己的恐惧在寻找解决之道。
我直起身,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斗篷。
“带我去找找你说的那个人。”
“好好好,请往这里走。”村长忙不迭地答应着,看起来他很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这个沿河而居的渔村,在十天前开始陷入一个奇异的事件之中。首先是村里出现了一则关于水鬼的谣言,随后村里开始不断有人失踪,最初是一对争闹中的父子,而后是前去寻找他们的妻子和邻居,最后事情便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每天都有人失踪,而且失踪前他们都来过河滩这一带。
三天前,失踪事件似乎停止了,但是河面上却出现了一层迷雾。这十天里,老村长想了不少办法想要平息此次事件,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不仅失踪的人没法找回,还有更多的人失去踪迹,并且随后出现迷雾仿佛是一个提醒人们“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的标志一样覆盖在河面上。
十天后,正在四处云游的我,恰好来到这个村子。抱着顺手而为的想法,我接下了这次委托。但调查之后我却发现这次事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现在,就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是渔村里现在人心惶惶,已经有几户人家已经离开村子投奔亲戚去了,剩下的不是正在筹划离开的人就是无处可去整日担心受怕的老弱病残。
总之,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并且还有可能继续恶化下去。
“带我先去找找……呃,树发?那个第二个失踪的男人是叫树发吧?”
“对对对!”村长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先生,要去找他媳妇儿么?”
“嗯,我刚好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她。”
“树发家在村子西头,请往这里走。”
一路上我趁机观察着村子的地势布局,老实说,这个渔村与其他沿河分布的村庄并没有什么分别,坐北朝南,村子四周整齐地开辟着几块水田,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村落。
“村里人都说私水鬼作乱。”村长担忧地说道。
“就眼下来说,这的确是可能性之一。”我并不能肯定,因为这次事件让我有种怪异地感觉。
“先生可有什么发现吗?”村长样子突然变得有些急切。
“嗯……暂时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样啊。”村长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
这是当然的,毕竟从接受委托开始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河滩,心里面虽然有几个猜测但是还需要其他的证据来证实我心里的想法,村长也有点儿太着急了,不过我却很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到了,这里就是树发的家了。”村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用泥土夯筑的房子说道。
我看了看,这是一座典型的水乡土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让我有些在意的是,小路尽头,有一座看上去略显破败的那座屋子。
“那栋屋子……没有人住吗?”
村长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哦,那栋屋子是刘水生的家,就是第一个开始失踪的人。唉,真是可怜啊。一家子都不见了。”村长摇摇头,一脸痛惜。
村长走到树发的小屋前开了门。“现在村里几个女人正陪着树发老婆,唉,这女人天天都愁眉苦脸的,真怕她自寻短见啊。”
我走进屋里,看见几个女人正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看起来一脸泪痕,那一定是树发的妻子了。
老实说,我挺讨厌面前这个女人哭哭唧唧的模样。只是哭泣的话,对解决问题而言一点作用也没有,相反真正想要去解决问题的人却不得不花费时间与精力来照顾这些崩溃者,这样反而拖慢了解决问题的进度。就我看来,做出哭泣模样的人,纯粹是那种不想去解决问题,但是却靠着作出悲伤模样来营造出“自己已经努力过了”的样子的狡猾卑鄙的人。
“树发的妻子?”
“嗯?”那个一脸泪痕的女人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想问问关于你丈夫地一些事情。”
我话才一说完,面前这个可怜相的女人就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与之相对应的是周围几个女人的怒目而视。
“兰蕙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其中一个女人用相当生气的声音对我说道。
真是的,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不想着解决问题的人呢?只是仅仅因为情绪的关系就可以把需要解决的事情放在一边,这是我总也无法体会的事情。
“我是来解决这次事件的,请你告诉我关于你丈夫的一些事情。”我决定不理会那个愤怒的女人。毕竟相比之下,能否完成委托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可惜,兰蕙仍然只是哭泣着,一点想要回答我的意思也没有。倒是那个女人,那个看起来很是生气的女人大声嚷道:“兰蕙什么都不知道,该说的都已经和村长说过了!”
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有些无可奈何。村长似乎看出来了我心中所想,于是他把我小心翼翼地拉到屋外,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树发妻子这几天已经成了一个哭人儿。今天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唉,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先生如果想问什么,老朽可以代为解答,虽然一些细节我不清楚,但是大体上我都是能够解答一二的。”
看起来只能如此了。
于是我开始问道:“树发失踪前可有什么异样?”
“异样?我想想……”村长右手托腮回想着,“也是和平时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家的水田里面劳作。回去以后,据兰蕙讲树发吃完饭就准备休息了,直到水生妻子过来找他。”
感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完全可以说是平常的一天。
“听说失踪事件之前,村子里面就开始流传着一段关于水鬼的谣言?”
村长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最开始我们都认为是小孩之间的玩笑,结果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噢,对了。那个第一个说看见水鬼的孩子就是树发的女儿二丫。”
看来有时间我得找二丫谈谈,问问她看见的水鬼长什么样子。
“好吧,我的问题暂时就这么多了。噢,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刘水生家里看看。”
“那先生请自便。老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不陪同了。”村长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嗯,没关系。”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照着眼前的小屋使它看上去有种破败的感觉,主人离开不过十天左右居然就已经开始显露出败落的迹象了。看来“房子也需要人来养”这句话说得并没有错啊。
我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除了一些杂草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发现,看来我得到里屋找找了,希望有什么特别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