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拒绝我给你挑选的食物！你这头蠢奴隶！”
听到了可怕的声音。
正拿起菜谱的我手指一抖，眼睁睁看着菜谱跌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打我，我下次一定吃掉！”
“不行！你这种蠢奴隶就要使劲受罚！这次都不吃，下次怎么会吃！给我乖乖挨着！”
“不要——”
听到了绝望的惨叫。
拳头打到骨骼上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金发少女坐在长椅上，被凶暴的男人抓起来殴打。男人使劲扇女孩巴掌，依稀能望见带血牙齿从嘴巴飞出。
正如字面意思那样，男人痛快地殴打着女孩。
令人毛骨悚然的暴打。
金发少女的脸颊都已经高高肿起。即便如此，还是在被用力殴打。男人就像学不会停止一样，对面前的女孩施展暴行。
太残暴了。
仅仅看着这个画面，我的心脏就快要停止。
但是。
没人敢指责男人的不是。
原因很简单。
那个男人是个面容臃肿的富翁，下巴就像千层饼一样高。袍子嵌着金边，胸口别着绶章。大体看去，是个标准的恶霸肥猪男，肚子胀得像枚气球。能把那样的肚皮填满，每天想必要吞下不少铜臭。
被抓住殴打的少女则是亚麻衣裳，赤着脚，连鞋子都没有。身体也是发育不全的模样。
简直是肉眼可见的贫穷。
脖子中央，依稀能够望到奴隶纹。
所以。
事情已经非常显然。
——富翁殴打的，只是一头奴隶。
恐怕是他自己买下的女**隶吧。
从外形看，或许是年轻的人类奴隶。骨架很纤细，年龄可能只有十多岁，标准的萝莉体型，娇小得像是打磨刚好的玩具。富翁就是把这样稚嫩的少女强行扯起，揪住枯瘦的金发，毫不留情地甩手殴打。
“嘎啊……不要、不要再打了……咳咳……”
“才不。这就是惩罚。让人不舒服才是惩罚的真谛。再吃我一拳。”
听到了、拳头撞击脑壳的叫声。
“呕——”
被反复痛殴脸颊，无法忍受的金发少女吐了出来。她跪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拧在一起。
“真恶心……嘁。清洁魔法、然后再接上治愈术。快给我滚起来，不许躺下装死。在主人面前，别想着能用昏厥逃避惩罚。”
走近俯身干呕的少女。
富翁手中浮现光芒。只是片刻时间，女孩的身体就恢复如初，干呕出来的口水也消失无踪。他接着猛踢几脚，又从周围的餐桌上拿出一盘食物。接下来，富翁放出某种魔法，结果食物变成腐败的酸烂模样，散发出可怕味道。
“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立刻吞下去。”
恶霸肥猪男对少女发出命令。
停滞了几秒。
“我、我知道了……不要打我……”
金发少女用死灰色的眼神乖乖照做，搅动嘴巴，把那盘糟糕的东西咽进喉咙。看到女孩顺服的模样，富翁露出享受表情。下巴上的褶子像大马蜂一样舒展开来。
啊啊。
总之。就是我看到的那样吧。
强迫进食之类的，性质恶劣的重口PLAY。
而且还是公开场合下的进食调教。强迫少女咽下肮脏的食物，否则就施以惩罚。这样强迫对方意志的游戏。
“恶徒。”裘格面露不快。
“烂人。”我同样皱紧眉头。
可恶。那个富翁，恐怕是巫师之类的东西。
和裘格一样，能够使用魔法。
但是用处根本不同。
那个富翁是个变态。他强迫自己的奴隶吃下恶心的食物，用这种方式羞辱对方，如果遭到拒绝，就痛打奴隶的身体，然后再用魔法治愈。对这种变态来说，魔法也只是施加痛苦的拷问道具而已。只会让奴隶增加痛苦。
看了就让人恶心。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的PLAY吗。像这样使用魔法，难道也能被允许吗。
怎么会有这种鬼畜的混蛋。
不光是我和裘格心情不满，整个旅馆的食客都不安地瞥着男人，小声发出嘘声，端着盘子的精灵女仆也露出不善表情。
不管怎么说，富翁可是在别人吃饭的地方把奴隶殴打到呕吐。
虽然用了清洁魔法，但结果还是让人恶心。为了满足自己的调教欲，不惜损害别人的心情。感觉就是这种鬼畜男。
然而……即便感到恶心，人们也只是低声抱怨而已。没有什么要去指责男人的趋向。
我把眼光移向裘格，后者对我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看上去会使用治愈魔法。”
裘格撑住下巴，投出严肃的审视目光。
“是非常强大的巫师吗？”
“不，感觉像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大概是跟随野法师自学成才的家伙。这种人哪里都有，像蟑螂一样除之不尽。而且，基本也没多少好东西。”
“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阻止他？”
“瑟蕾丝缇雅，还记得我们进城前讲过的话吗？”
裘格突然转了话题方向。
“奴隶这种东西，说到底并不是人类，而是被售卖的商品，买下奴隶的人，想要对奴隶做什么都没问题，别人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奴隶没有尊严，也没有生命权，从定义上就是会说话的物品，长着手脚的财产。虽然很糟糕，但北方国家的奴隶制就是这样，即便把别人的奴隶杀死，也不会触犯杀人罪，仅仅是被视为损毁了别人的财产，罚款就是了。”
——理解了吗？这就是人类国家的现实。裘格静静地盯着我。
“不把人当成人，而是作为商品。这就是奴隶制。”
“……”
“我知道了。”我垂头丧气。
啊啊。喉咙好苦涩。
能阻止吗？
这种问题的答案，我早就该知道了。
办不到呢。挽救可怜的奴隶、制止糟糕的野生巫师什么的。
这种王道剧情并不属于我。
恶霸肥猪男的做法合情合理，没法指责。仅仅是、对自己购下的女孩动手动脚罢了，仅仅是、侮辱自己买下的奴隶罢了，仅仅是、在餐桌上把私有物品的牙齿揍出来罢了，仅仅是、羞辱了自己的所有物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仅仅是这样罢了。
说到底。什么阻止的办法都没有。
即便我能阻止这个女孩遭到施暴，这座城市也还有数不清的奴隶被关在笼子里。对于这一切，我什么都办不到。
我、只是一无所有的精灵奴隶而已。
“听我说，瑟蕾丝缇雅。”
裘格叹了口气，然后移开目光。
“虽然我也很想阻止他——但仔细想想，果然还是没法这么做。”
“看那男人使用魔法的样子，咒语非常熟练，恐怕有很长的闲暇时间来锻炼魔法。再根据他的体型来看，此人并非专业冒险家，肌肉也缺乏锻炼。我想，他大概是这座城市的知名奴隶商，把魔法当成业余爱好来钻研，而且把大笔金币烧进了魔法研究，因此才显得这样娴熟。大概是有利用魔法折磨奴隶的嗜好吧。此人想必是一位权势不凡的烈夫采尔行商望族，有大把金币研究魔力知识。”
“……”
“如果只是比拼魔法，我不会输，但是如果对方在当地享有名望，那就变成另一回事了。人类的世界，不是单纯靠魔法就能畅通无阻的。能明白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我看向那个半跪在地的女**隶。她还在努力地吃掉那盘卖相糟糕的食物。
简直像是被训好的宠物一样。
明明年龄才这么小。
真的是，太糟糕了。
仔细望去，被富翁修理一顿后，金发少女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只是肩膀时不时抽搐一下，隐隐约约是在哭泣。然后，富翁得意地向我们转过身，笑着对我们炫耀自己的魔法。简直是臭不要脸。
在富翁的背后，奴隶少女仍在默默抽泣。
可是……
不对。
我仔细眯起眼。金发少女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成了即将爆发的山洪。有某种东西在酝酿。
就在这个时候。
牙关咬紧。少女流着泪抬起脑袋。
“我、我再也不要忍受了！”
高举餐盘。
刚才还很顺服的金发少女，使劲把盘子摔成碎片。
握紧锋利的盘面。
她把碎开的盘子当做小刀，就这样刺向臃肿男的脊椎。富翁发出一声惨叫，血液从后背喷涌出来。
道德败坏的家伙像被雷击一样倒地，趴在地上抽搐。
“怎么会这样！大商人罗瓦尔先生他倒下了——”
“快去救人！奴隶暴动了，奴隶对主人下黑手了！快叫卫兵队过来！镇压奴隶暴动！镇压暴动！”
“抓住那个小奴隶！别让她逃了！”
“马上把罗瓦尔先生拉出来！大商人已经吐血了！这样下去要没命的！”
“救他一命的话，罗瓦尔先生事后一定会重金酬谢——”
结果，变成了乱糟糟的场面。
周围的路人纷纷扑上来，把金发少女五花大绑。就连端坐吃饭的食客也丢下刀叉，轰轰烈烈地投入到拯救受伤商人的行动中。刺伤主人的奴隶少女什么都没反抗，只是目光麻木地被绑成一团。然后，露出死灰色的绝望表情。
大概是握住碎片的时候太过用力，她的手掌已经被伤口撕裂，因此不断淌出鲜血。面对敢于袭击主人的金发少女，人们大叫着“狠狠教训没有道德感的奴隶”、纷纷拳脚相加，最终让女孩身上满是鞋印和淤青。在混乱中，女孩手掌淌出的血泊被人们踩在脚下，然后又踩回女孩身上，涂得满身都是血色脚印。
闻讯赶来的卫兵什么都没做。
只是冷眼旁观，直到少女被殴打到只剩一口气。然后才懒洋洋地走去，给少女戴上手铐。最后又强迫她站起来，用省力的方式半拖着带走。到了这时候，少女已经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在地上刻下刺眼血痕。
被打到半死的少女，就像一坨即将破碎的肉块垃圾一样，被这么拖走了。
“……”
望着奴隶少女消失的方向，我心情沉重地握紧餐叉。
太可怕了。
太糟糕了。
这就是有反抗心的奴隶的结局吗。
反抗主人的话，就会被这么对待吗。
“瑟蕾丝缇雅，饭再不吃就凉了。”
裘格提醒我。
“……我这就吃。”
被裘格提醒以后，我才意识到饭菜已经端上来好久。我心事重重地举起刀叉，将面前的蒸鱼剖成两半。没想到，一刀划下去，鱼身直接四分五裂，骨肉分离。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望着破破烂烂的蒸鱼，我毫无食欲地抿紧嘴唇。
啊啊。
如果反抗主人的话，就会遭到这种对待吗。
原来，那就是奴隶该有的生活吗。
那就是我这种人应该过的日子吗。
我心情沉重地吃了饭，然后上楼，用枕头使劲蒙住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