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去——”
“去去——去去——去去——”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忽然,树林里的蛐蛐都齐声叫了起来。
在这夏季已经过完,空气中开始凝结着凉意的初秋,如此多的蛐蛐齐鸣,实在是一件罕事。
它们的叫声多么空灵啊,比蝉鸣更轻,比鸟叫声更悠长;有的叫声短促,有的叫声缓慢,合在一起,是好像宴席上演奏竽的乐队。演奏竽是多么盛大的景象啊,而这些蛐蛐却隐秘在山林之间,不见其身,但见其声,好像山间的隐士,隐居不出,但他的德行却又四方远扬。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去欣赏这奇妙的音乐会。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蛐蛐们的嘶鸣愈发激烈,即使我再愚钝,也感觉到了,它们好像很紧张,它们好像在警告我。
对了,去,不是离开的意思吗?
——
吕纠在打下那只麻雀以后,又接连打了几只鸟,便觉得打鸟什么的十分无聊了。用功的弟弟,还有长得那么好看却不待见自己的两个妹妹,还有被两个妹妹倾慕的大哥,又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真烦躁啊,他抬起一只脚,想要狠狠地踢一下旁边的树,又怕用脚背踢会很痛,于是改用脚底,狠狠地踩了一下。
身边富有观察力的朋友见此情景,连忙说:“公子有何烦心事?”
像那个梦这样的大事,即使是身边的狐朋狗友,也是绝对不能告诉的。吕纠哼了一声,不答话。
那朋友眼轱辘一转:“公子殿下,我们不如去抓蛐蛐如何?上次与那无知的仇可还没报呢。”
无知,僖公之弟夷仲年的儿子,也就是吕纠的堂弟。两人之前曾斗过一场蛐蛐,五局三胜,吕纠惜败。这朋友长年打秋风,为哄公子开心,便提及了这件事。果然,一说到蛐蛐,吕纠一下子就把烦恼抛在脑后了。
“你提醒我了,对,我们抓蛐蛐去!”
此时,树林里的蛐蛐都齐声叫了起来,吕纠等人感到诧异。但他们人多,平时又没心没肺,也就继续往前走着。
于是,他们便走到了李伊纹的附近。
“公子,我莫不是见鬼了?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女人?”
朋友远远地指向李伊纹。
吕纠也吃了一惊:“我也看见了!难道真见鬼了?!等下,那个女人我有点眼熟……是小妹?”
吕纠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小妹,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再仔细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是她!
她一个人在野外,闭着眼,是在做什么?
莫不是中了邪?
他想过去打声招呼,忽然,他想起了母亲说过的那个梦。
伤害血亲,就能逆天改命……
平时在宫里,人多眼杂,不方便动手。
要是在这里……
难道这是上天给的机会?
一开始吕纠自己也不信会有这种巧合,可是越想越真,越想越真,到最后,他坚信这就是那个机会了。
好,既然天赐良机,那就……
“哥几个,过来。”
他招呼他那些狐朋狗友们。
“你们把她打晕,然后去找一个大袋子,把她装到里面。”
几人慌得不行:“那可是公主……”
吕纠笑着道:“我只是和小妹开个玩笑。有什么事,难道还能怪到你们头上?你们照做就是了。”
几人恍然大悟。反正出了事公子负责,他们也就依命行事了。
——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以为是我没睁开眼睛,可我分明感觉到我的眼皮动了,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我想用手去摸一摸我的眼睛,然后才发现它们被捆在背后。我意识到自己被装在一个布袋里,而且外面一直在颠簸,似乎是马车在疾驰
也就是说,我被坏人抓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绑架公主?
“喂!有人吗?喂!”我朝外喊着。
没有人应。如果那人在驾着马车,那他确实什么都听不到。
我有没有什么自救的办法呢?
没有,这个时候,我手边根本没有尖锐物。如果是现代,玻璃倒是随处可见,但我们古代的玻璃技术科技点一直是没有点的啊。
倒是有陶瓷。
可是现在附近也没陶瓷啊。
唉。
我的记忆停留在我在树林里听蛐蛐声时。我闭着眼睛,陶醉其中,忽然就被人打了一下。再醒来时我就在这个布袋子里了。
这是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开启了主线任务呢?
有些小说里确实有这么一说,而且我一直认为我会穿越应该是有什么超自然存在确实听到了我的愿望。
之前的几个月,都太稀松平常了。
没准确实是因为那个时候主线任务还没来,现在主线任务到了。
这么一想,我就放下心来。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在踏出一步就是死,退后一步就是生的抉择中,我都能选择死,对于生死,我确实没什么感觉了。
但是,直接睡过去也太过分了吧。
但事实就是这样,放下警惕的我,在马车的颠簸中,竟然进入了梦乡。
直到被那人粗鲁地扇了一个耳光。
“谁啊!”
我疼得立刻骂了起来。
扇我……耳光?叫醒一个女孩子……扇耳光?
哥哥,快帮我揍死他!!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哥哥,然后又赶紧把哥哥甩到脑后。
理智告诉我哥哥现在救不了我。
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我睁开眼睛。此时,我被从布袋里放了出来,扔在地上。天已经黑了,夜空很晴朗,大颗小颗的星星都很美。身边火光雀跃,一个黑衣男人坐在火边,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烤肉。旁边的地上是一头血肉模糊的动物,我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一看就不是善茬啊。
他既然能够带我走这么远,肯定不会杀我,我也就喊了起来:“喂!我可是齐国的公主!你快放了我!你要是放了我,我父王重重有赏,你要是不放……”
“哈?”
那人挑衅而轻蔑地一个“哈”字,瞬间堵住了我的嘴。
怎么,这个人,都不怕齐国公主这个身份的吗?
他还真不怕,他颇不屑地说:“齐国公主怎么了?告诉你,晋国的国君我可都敢杀,而且我还杀了俩!”
啥?晋国国君?这不是齐国地界吗?
等等,杀晋国国君,堂堂晋国的国君是那么好杀的吗?
猛然,我想到了什么。
晋国的国君,在这个时候,好像还真有点好杀……
因为曲沃代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