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少年跪在大厅中央，不成器的哭声从他的嘴里一次又一次地漏了出来。
他是魔王讨伐军的最后一位成员。
一次又一次地别离，一次又一次地隐忍。误陷地狱，错过天堂。
他本在拂晓之时与同伴一起启程，但此刻的他只有一人于黑夜之中独自前行。
就连最后要讨伐的魔王，那理应被世界诛杀之人——
“我做不到啊......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那么温柔的露易丝姐姐......为什么，我必须要做出选择啊！”
世界的暴戾之凶兽，魔王露易丝·阿德加文。
即便是被世间以血腥修饰的她，面对自己却仍然是那副如同初见时的温柔笑颜。
不想杀她，但必须杀了她。
如果就此放弃的话，自己的同伴就得不到报偿，世界还会生灵涂炭，人民还是不得安康。
自己有千百个理由杀了她。唯一悖逆的借口只有那曾经的念想。
但不能自私的少年，很快地就将那个念想抛弃了。
更可悲的是，那无法自私的价值观，正是由露易丝所教导的。
少年迈出了第一步。
剑尖刮着地砖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就像为这悲哀场景所定制的特别舞曲。
而那舞台中心的，正是由复仇与救赎交织而出的少年。
少年踏出了第二步。
他不想听见那嘲笑般的刺耳磨刀声，但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将其举起的气力了。
“哇啊啊啊啊啊！！！！”
愤怒与不甘充斥着胸膛，被其充涨将要破碎的少年发出了怒吼。
他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般，只靠着最基本的本能行动。
即便是在被魔兽包围的绝境，少年都没有露出如此的窘态。
而被少年怒吼的对象，露易丝·阿德加文只是微笑着。
温柔地笑着......
少年挪出了第三步。
双方皆是无言，刺耳的磨刀声与少年的啜泣声便是这里的主曲。
只有一滴眼泪从露易丝那微笑的眼角悄悄溢出。
第四步......
少年踏上了魔王的台阶。
他停止了哭泣，
他举起了冠以讨伐之名义的刀。
祭奠般的磨刀声因此行至终章。
他挥下了，
向今生的挚爱与自己的心一同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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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万年前的大灾害中，勇者与魔王厮杀至最后一刻，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结束了这场生灵涂炭的灾祸。”
——by《混沌的魔王时代——大灾害概要》
“学这个干嘛呀......”
贵族少女露易丝看着眼前的老师发呆。
即便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本质上还只是一头猪吧。
毕竟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他以**眼神盯着漂亮女同学的场景了。
甚至有时还会盯着自己看。
想到这，露易丝的身躯就一阵哆嗦。
“啧，恶心。”
咂了咂嘴，露易丝收回了目光，虽然将猪看成猪很有趣，但盯着太久可是会污染自己的眼睛啊。
“认真点唷。”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动作，台上的老师微笑着提醒。
如果只是被提醒还好，可是露易丝分明地感受到了目光在全身游走的感觉。
“哼！”
并未心领老师的好意，少女彭的一声盖上了自己的课本。
班级顿时鸦雀无声，全班的视线聚集于露易丝身上。
露易丝时常闹事的性格并未让她结交到一群良师益友，她也能清楚感受到聚集而来的目光都是好奇，而非担忧。
那又如何？
露易丝讨厌所有人，不仅是学生还是老师。
和一群垃圾交好有什么用？
她高傲地将头颅昂起，目中无人地走出了教室。
老师也没有去拦她，即便少女让自己吃瘪，他也没有要讨回去的打算。
理由很简单——
她是贵族。
身处于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学校，作为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老师，他无法对贵族的任何行为做出建议。
唯一的特权，就是可以时常欣赏到少女那倾世的美貌吧。
想着想着，下身的帐篷差点又要搭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继续上课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老师找出了掩饰的借口。
这是露易丝在踏出门口之时，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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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砾翻落，少年从废墟之中坐了起来。
如果旁人看到，肯定会感到惊讶吧。
但这里连存在旁人的资格都没有。
「旧时代的魔王城」或者「勇者的决胜与长眠之地」。
它是一个如此让人避讳的混沌集合体。
不论是被当作邪祟之处还是圣礼之地，这里都有一个准则——那就是生人勿进。
将其当作污秽远远避开的人还好，就算是来巡礼膜拜的圣徒，也只能在最边界处诉诸赞美。
因此没有人能发现少年，这里一整片都是少年的天地。
“发生了什么......”
少年抱住了脑袋，发现记忆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漏洞，即便去回想，得到的也只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什么都记不起来。
身世，由来，去处。没有一点是明白的。
能让如今的自己还保留常识，大脑也是达到极限了吧。
“...这里的天空变了。”
抬头望去，尽管时间已将近黄昏，但是少年却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加明媚的苍穹。
从记事起，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时不时还伴以巨兽的怒吼，幼小的他软弱无力，只能缩进少女的怀里寻求光明。
脑子突然嘎登了一下，记忆的画面在出现那位少女之后便停滞不动了。
那就像水墨画与抽象画结合般的记忆，少女就在其中摇摆不定。
越是努力去回想，伴随而来的负面感情就越多，无助，愤怒，绝望等等词汇冲击着少年的大脑。
“哈——呼……”
深吸了一口气，让少年夺回了些许理智与安心。
太过久远的事情还不能去想，那就从眼下的需求开始吧。
“现在，需要先离开这里。”
黄昏已不知所踪，一层紫色的绒布将天空温柔覆盖，星星也出现了。
——天色已晚，野兽就可能出动。
少年动了动，所幸将他覆盖的碎石只有薄薄一层，使他能够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他也发现了手中一直攥着的东西。
那是一把大剑。
历经了千年时光依旧握在手中的剑，由此可见挥剑之人当时的决心有多大。
尽管刃面已经锈迹斑斑，但少年凭借本能选择带上它。
企图将剑背在身上时，少年也发现了武器的异常之处。
被自己握住的剑柄部分，与其它地方比起来就像新的一样。
——宛若时间被冻结一般。
或许和自己有关吧。
看着自己那与记忆中几乎没怎么改变的身躯，少年不在多想。
要先活下去才行。
如果想取回记忆，那么活着就是基本。
少年当然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全部失忆那还好。可记忆中残缺的碎片就像恶魔一般，不断地诱惑着他去了解事情的全貌。
——就算要死，等弄清楚一切再去死也不迟。
就这样，刚刚苏醒的少年向繁星深处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