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枫太替眼前这个同班的同学削着苹果。虽然贵为同班同学,但其实并不熟悉,俩人甚至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说过话。
这也是枫太最感到最疑惑不解的地方。今天原本是应该如往常一般放学后就径直回家的,结果却在放学的前一刻被班主任找上门,拜托去看望一个班上的女同学。
“为什么是我去看望?”
如果是没记错的话,枫太在班上是没有听到任何组织同学探病的活动的。也就意味着,作为班主任是私下这样要求枫太的。
枫太对班主任所提的请求感到十分不解。老实说,枫太根本是不想去探病的,对于一个归宅党来说,放学后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回到自己的家中。
对此,班主任也只是挠挠头,表示不知道,只清楚是对方指名道姓要求的。
“拜托了,虽然我知道你很想回家,但对方既然如此要求,那我也就只能将话带到了。”
班主任双手合十,哀求到。
明明可以用“命令”的口气,却选择以“哀求”的方式,混到这种份上也是足够卑微了,同时也反应出威严性是得有多低了。
枫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枫太带着满脸疑惑和不爽前往了班主任给出的医院地址,包括病床号。
话说医院地址距离家的方向还是挺近的,看来是不需要坐地铁了。
而对方也是相当的自来熟,枫太一进来就被要求着削个苹果给她吃。
明明只是个并不熟络的同学罢了。
这让本就不爽的枫太更加不爽,不过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坐在病床旁削着果皮。
因为枫太得弄清楚,对方把自己指名道姓的叫过来究竟为何事?
总不能只是为了给她削个苹果吧。如果真是这样,枫太估计会跳起来直接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
“什么?”对方接过枫太削好的苹果啃了起来。
连“谢谢'都没有吗?这已经不是自来熟的范畴了吧。
枫太懒得计较,只是将老师的话给其阐述了一遍。
对方将啃完的苹果核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确实是我要求的。”
对方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捧在了手心,低头盯着纯白的发丝,厌恶的心情油然而生于是又只得放了下去。
“我确实有些事想拜托枫太同学的。”对方看着枫太的脸说道。
“违法的事情我不会做的,不违法的事情,我也不太想做。老实说,我现在只想回家。”枫太淡淡的说道。
对方愣了一下,“枫太同学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呐。”
枫太耸了耸肩:“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具体找我什么事了吗?”
对方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我喜欢阳光!”
这和把自己叫来有必要联系吗?
枫太抬头向窗户望去,整个窗户被窗帘严严密密的遮着,以至于房间的光线显得尤为昏暗。
“......太阳永远是暖和的,光线永远是耀眼的,它有着绚丽的光芒,被它照过的地方是永远四季如春的......”
眼前这个浑身洁白如迪士尼走出的雪公主一般的女生,枫太多少是了解一些情况的,不是枫太主动了解,而她这种情况导致太有名了,这才让枫太多少有些了解。尽管她很少来学校,但碍于她的病情太过于少见了,所以即便是很少来学校,出席率如同于“幽灵”一般,大家对其谈论度同样是很多。
因为她患有“白化病”。在这遍地是黄种人的学校里,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她,怎么可能低调下去。
枫太倒是挺羡慕这个症状的,每天待着家里,不用劳心早上的起床问题。
“可是我却始终无法面朝太阳。”对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枫太回过神,紧接着问道:“那么你是想我帮你做什么呢?我可变不成光。”
对方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当然知道枫太同学变不成光。我想要的其实是拍照片。”
“拍照片?”枫太疑惑到,“如果是帮你联系摄影师,倒是能办到。”
“不,不是的。”对方伸出手指着枫太说到,“我是想让枫太替我拍。拍些阳光的照片。”
这一要求顿时把枫太搞懵了,我!?
“为什么想着让我拍?”枫太现在可谓是十分不解。
“因为请专业的拍摄人员太贵啦,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讲,要支付其中的金额的话,还是太过于昂贵了。”
确实很有道理,不过枫太的疑问点并不是这个:“嗯,确实很有道理,但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非要是我来给你拍,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业余的话,为什么不选择班上的其他人呢?”
“因为我看见过枫太同学拿着相机拍东西的啊?”
“看见过我拿着相机拍东西?”枫太下意识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以肯定的语气回答到:“是的,我看见过。”
“之前我在外面闲逛时,偶然的机遇下碰见过枫太拿着相机到处拍风景。”
经过这一提醒,枫太这才想起,确实是有此事。
不久前,枫太被母亲强迫着整理杂物间时,意外的在一个旧纸箱里翻找出过一部相机,根据母亲的回答,是父亲之前跟母亲过蜜月旅行时特意买的。为此,枫太在整理完杂物间后,还被母亲强拉着看了半个多小时的,曾经的照片。
出于对新事物的好奇,枫太在听完母亲的缅怀后,也就端着照相机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试着照了几张。估计也就是在那时候刚好被对方看见了吧。
回忆起后,枫太承认到是有此事。但也同时说道,虽然自己是有相机,但自己压根不会拍照,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讲,相机都不是自己的。
“没关系的,只要是用心去照过的,那么画面就会变得和原本的风景一般好看。”对方鼓励道。
枫太扯了扯嘴角吐槽到:“唯物主义的事,你拿着唯心主义去解决吗?”
枫太直接起身准备告辞,自己既然没这技术那就没必要耗下去了,反正疑问已经解开了:“抱歉,为了不把你拍的很丑,也为了不显露我那本就很拙劣的技术。容我拒绝这样的请求。”
见枫太是真的准备要走,对方顿时慌了神,赶紧拉住枫太:“没事的,我本就没准备出镜的,只要是能拍几组阳光的照片就好了。”
见自己的衣角被强行拽着,枫太倍感无奈:“可我也实在是没心力去抖露并不好的技术。”
说完枫太试图将对方的手跟自己衣角分开。
对方也从单手拽着变成了双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威胁你!”
枫太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吗?请问怎么威胁我?我和你之间应该没干什么吧。”
现在的枫太,模样很是可怕。对方缩了缩脖子,但依旧不愿撒手。
“我会向老师反应,说你没有积极配合病人。”
“那你去说吧,我倒是无所谓。”
反正也产生不了什么实际危害,枫太对此颇为无所谓。
见这招没用,对方转身按下了床边的呼叫按钮。
“按呼叫干嘛?堵自己?”就在枫太疑惑其用意时,对方趁着枫太不注意,把枫太手按在了胸上,紧接着就是大声尖叫。
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一个陷阱。
“怎么样,如果不答应的话,会被视为猥琐女同学而抓进警察局的哦~”对方笑着说道。
枫太气的直接破口大骂:“混蛋,快松手。”
“要不趁着人还没来,揉揉?”对方说道。
枫太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管大小,只想着怎么才能甩开。奈何对方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就是粘着不放。
随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大,几番纠结下,最终枫太还是只有妥协道。
“怎么了,福岡同学?”一个护士慌忙带着保安冲了进来。
“刚才那里有一只蟑螂。”
福岡同学蜷缩在床上,身体小幅度轻颤着,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枫太可谓是大开眼界,要不是清楚的知道整个经过,真的就信以为真了。
护士赶紧安抚着福岡同学的情绪让其躺在床上,而保安尽责的四处翻找了一下,试图找到将其消灭,但是兴口胡说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找的到呢,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关上门后,护士总觉得不对劲,“福岡同学旁边的男生看起来倒是很淡定,为什么不干脆把蟑螂拍死呢?”
“可能只是强装淡定吧。”保安回答道。
“也是。”
“他们走了。”枫太看着脸色瞬时如常的福岡同学说道。
福岡同学坐起身来:“可不要因为我能快速转化心情,就认为我是心机婊啊。”
枫太只装作没听见,岔开了话题:“关于太阳的拍摄有什么要求吗?”
“各色各样的阳光,清晨的,午间的,黄昏的......”一提到阳光,福岡同学顿时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见对方越讲越激动,枫太只得打断了其发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福岡同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顿时恍然大悟,“枫太同学你放心,我肯定会给枫太同学劳苦钱的。”
说完,福岡同学盯着枫太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劳苦费方面,枫太同学准备要价的多少呢?”
“不是钱的问题。”
“什么?!不要钱!!!”福岡同学大喜道。
枫太顿时头疼起来。
这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跟自己装傻?
“我想,我没答应说给你长期拍照片吧。”枫太竖起食指,“一张,就一张。”
“枫太同学你就没有同情心吗?”
枫太咧嘴一笑。如果有那玩意儿,还需要被威胁?早就主动“舔”上去了。
跟其他圣母心爆棚的不一样,枫太向来是一个自私的人,一切的行为都只会从自己利益上考虑。
枫太一针见血道:“福岡同学从一开始就试图把自己建立在弱势的情况下啊,‘道德绑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也就幸好绑架不了我。”
见对方难得沉默,枫太继续乘胜追击,试图从语言的博弈上击垮对面的心理,从而拿回主动权:“还是说福岡同学已经习惯当弱者了。”
“我并没有想建立在弱者上。”
难办了,枫太最应付不了的就是眼泪了,枫太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徒增麻烦。
“我有一个条件。”福岡同学擦干泪水。
“说吧。”
“拍照的时候,我也要去。”
“好。”气势上已经输的彻底的枫太只能妥协。
没想到对面答应的如此之快,福岡同学反而小有意外。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出院?”
枫太已经实在不想在医院做过多停留了,对于自己今天气势上的一竭再竭,只想着赶紧回家。
福岡同学狡黠的眨了下眼回答道:“我准备出逃。”
枫太顿时头大......
“这人怎么这么能搞事。”枫太发自内心的吐槽道。
“我觉得还是不要出逃为好。”枫太建议道。
“为什么?”
“因为被逮住了,我会比较麻烦。”
福岡同学‘嘿嘿'一笑:“那可就得麻烦枫太同学别让我被逮到了。”
早知道在老师拜托自己看望她时,打死也不同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报警吧。反正到时候被抓着了也同样的被带去警察局询问。”枫太说到。
“3000円,地点就在医院楼顶,甚至时间我也踩好了。”福岡同学竖起三个手指,直接谈起了价钱。
“成交。”
光是拍一张照片就能获得3000円,确实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如果早些时候直接这么说不就好了。
“那么合作愉快,枫太同学。”福岡同学伸出病态白的手。
“合作愉快。”枫太握住了福岡伸出的手。
枫太心里微微有些惊讶,摸起来跟正常人其实一般无二,本以为握起来会很虚弱,但居然意外的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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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枫太在玄关处放好鞋后,径直就往房间走去。
“啊~,枫太回来啦。”
母亲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了头:“晚上想吃什么,乌冬面还是寿司?”
“寿司就好了。”
关上房门后,枫太拿起电脑桌上的相机。
想了想,枫太对着电脑旁摆着的盆栽照了一张。
这盆栽是母亲强行摆在旁边的,原本嫌麻烦,枫太是想着拒绝的,但是架不住母亲在旁边一直叨叨,再加上母亲答应照顾盆栽。
“这技术真的值3000円吗?”看着相机中的照片,枫太都显得有些自嘲。
不过既然对方都愿意给,枫太也没理由拒绝。毕竟3000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明天别被发现了。福岡同学跟枫太商量的是明天放学后,等到6点的时候去医院楼顶拍,根据福岡同学给的情报,6点的时候护士和保安都会吃饭,这种时候是医院最放松的时间,也是最适合偷跑的时候。反正只是去个楼顶,困难也不会太大。
“枫太,饭好了哦。”
母亲敲了敲门,把一盘寿司跟着饭团送了进来。
“枫太在摆弄相机呐。”母亲惊喜的说到。
“儿子终于开始对其他事物感兴趣了吗!”这或许是母亲惊喜的原因。不过很遗憾,估计得辜负这份惊喜。
“啊......不......这......有个同学拜托我明天给她照一张照片。”枫太从母亲手中接过了晚餐。
“是朋友吗?”母亲以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心情问道。
平时的枫太,一放假便是整日整日的呆着房间里,又从来没见过任何朋友拜访,所以难免会让母亲感到担忧。
“只是普通同学而已。”枫太说道。
“是女同学吗?”
“嗯”枫太拾起一块寿司放入嘴中。
母亲顿时燃起八卦的神采:“女朋友?”
突如其来的问题差点把枫太噎到,枫太翻了一个白眼:“都说了,是普通同学。”
母亲显然是没听进去的,依旧继续追问着:“好不好看?身高多少?体重多少?特别是胸围多少?”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会追着女生问‘三围’的变态。”
枫太沉默了片刻……或许自己能知道对方胸围多少……
但枫太不可敢把摸了对方胸的事情给说出来,就算是被对方强迫摸的,也不能说。
说了不就相当于认定自己是变态了吗!
“那......有这么大吗?”母亲双手托着胸部比划着。
随着双手的起伏,眼前的晃荡可谓着相当的壮观。
对此,枫太反而是显得相当淡然,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枫太既不是母控,也不是一个会对母亲存在非分之想的人渣,枫太甚至都懒得废话,干脆就把母亲赶出了卧室。
“需要纸吗?”
门外,被赶出去的母亲贴心的问道。
“呵呵~,滚!”
真是的,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唠叨还又不靠谱的母亲,枫太叹了口气。
“哦,对了,帮我准备点洗澡水吧,我吃完寿司后,想泡一会儿澡。”枫太对被关在门外的母亲说道。
“欸?!是想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不可以哦,我可是你的妈妈哦,那种事情是违反道德的。”
就算被隔离在门外,枫太都能想象到母亲托着脸,扭动着身子的模样。
枫太满头黑线,这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何止是跟别人的母亲不一样,简直和正常人都不一样了啊。
“我说啊......”枫太努力压制着给警察打电话的冲动,“我只是想单独泡一会儿。”
“我可以给枫太搓背哦~”
“大可不必。”枫太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那好吧。”母亲转身去准备洗澡水了。
枫太一屁股坐在电竞椅上,扔了一个寿司进嘴里,心中顿时感觉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吐槽。
这股莫名遗憾的语气是什么鬼啊,难不成当母亲的还真盼望着儿子干出点什么!?
“算了,要冷静,冷静。”
枫太告诫着自己。
“虽然很色情,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要冷静,冷静。”
枫太放弃了报警念头。
没有母亲在门外的喧闹,总算是可以安安静静的吃寿司了。
枫太又拿起一块寿司放入嘴中,虽然母亲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但厨艺还是很好的。
弹嫩的三文鱼包裹着甜糯的米饭,融糯的感觉顿时给人一种置身于温泉的感觉,继续往下咬去,如果将之前的描述为温泉,那么剩下的生黄瓜丝和火腿肉就温泉中的一杯可乐加冰。
枫太直接一口气将剩下的寿司和饭团给吃完了。
吃完饭后,枫太端着空盘子来到了餐厅。
母亲正好在吃寿司,偌大的圆桌上,母亲低着头独自拿起做好的寿司放入口中,枫太稍微有些愣神,昏暗的灯光下,母亲单薄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母亲抬起头,将口中的寿司吞了下去:“啊!枫太已经吃完啦,味道怎么样?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
枫太将空盘子放在餐桌上,逃似的钻进了浴缸。
热水的作用下,枫太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内,盯着天花板。
人一旦处于舒适的环境下,又无事可做的话,就容易胡思乱想。
白化病......
这还是枫太第一次接触到。虽然是同学,但作为班上的透明人,跟整个班的人都是不熟的。
或许真的相比之下,自己才更适合得白化病。父亲走的早,是一场蓄意谋杀。在那之后,母亲便开始了独自照顾着生活,而也是在这之后,枫太整个人性情开始大变,讨厌与人接触,讨厌外界,开始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
“枫太,我来给你搓背了。”
浴室的门突然被拉开,母亲正准备迈进来,一只拖鞋直接飞了过来。
“滚!”枫太怒吼道。
“嘛......枫太还真是容易害羞啊。”
赶走母亲后,枫太继续躺回了原来的姿势。
果然,光线会造成视觉的偏差。自己居然会错以母亲会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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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下雨了。
“下雨了。”
来的路上便是乌云密布,枫太就预感到今天是完不成照相了。果然,刚到医院,天空便开始下起了雨。
枫太望向窗外。
因为是下雨的缘故,紫外线被云雨层减弱了,这才使得窗帘被拉开。
“这雨下的可真大啊。”
打在窗沿上,溅起的水花被吸附在了窗玻璃上,随着水花越来越多,窗玻璃上的雨珠也越积越多,最终在不堪重负下,留下一道道痕迹。
福岡同学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看起来隐隐有些失落的感觉。
也对,本来是想去阳台拍照的,结果因为天气的缘故,只得放弃。
遇到这种情况确实会让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相比于照顾福岡的情绪,枫太更忧愁的是自己当下的情况。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看起来都还不错,结果临近放学就开始乌云密布,这使得没有带雨伞的枫太被困于医院。
没办法,只有等雨小一点再走了。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拍太阳了。”枫太说道。
“看来是这样的。”福岡同学扭过头看向枫太胸口,“能给我看看你的相机吗?”
枫太将胸前挂着的相机交给了福岡同学。
“索尼的?”
福岡同学指着摄像头上方的商标。
枫太点了点头:“我之前搜了一下这个型号应该是索尼A57。”
“好酷啊,这样一看瞬间就有了一种专业的感觉......呐......这个东西怎么用?”
福岡同学举起相机好奇的摆弄着。
“首先是开机吧,你都没开机还怎么用。”枫太叹了口气。
因为是数码相机,所以第一步当然是开机了。
“哪里是电源键啊?”
福岡同学四处捣鼓着,可就是没有找到电源线在哪里。
枫太只得凑了上前讲解道:“按这里,然后再按这里就能拍了。”
枫太指着一个标有电源符号的按钮。
“吼~,真的耶,亮了。”
福岡同学开心的偏过头,刚才忙着捣鼓相机,结果到现在才发现枫太为了教自己,整个身体和自己贴的很近,尤其是脸部。
福冈同学下意识的加重了呼吸的节奏。
枫太身上有着一股暖暖的,很好闻的味道,是男性荷尔蒙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见没有被发觉,福岡同学便开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枫太的侧脸。
枫太同学给人的第一眼就是很普通,长相普通,气质普通,是一个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人,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了一眼就会觉得很无趣的,福岡现在却盯着对方眼睛看的入迷。
到不是说枫太眼睛有着丹凤眼,杏仁眼之类的,相反,如果是丹凤眼的话,反而看起来会让人感觉很怪。
让福岡真正在意的是眼眸里所蕴藏的情感。
厌恶?淡漠?空洞?......
好像这些词语都不能完美的贴合,那是一种......
福岡反复的思索着自己的词库,试图从中寻找到适合的言语。
那是一种不存在于世,却又的的确确活在这里的感觉。福岡尝试着将自己放入那种感觉中,试图理解出能形容出的词语。
宇宙?大海?深渊?......平行线!
福岡脑海中突然闪出这个词语,这是福岡为数不多去学校中,在数学课上学会的词,尽管这个词语并不是用来形容人的,但却是福岡想到最能贴合的名词了。
如何去解释这个词呢?!
枫太同学就如同与社会存在于平行线一般,尽管是同步,共同增长,却偏偏又永不相交。
你看得见他,却又无法触碰到他。
如此说来,福岡同学何尝不是这样,因为白化病的缘故,周围人基本是带着“诧异,怜悯,疏离”的态度与之相处,不管自己怎么与之靠去,最终都会如同永不相靠的平行线一般。
原来如此啊,原来我们是一类人啊。福岡同学在心中感叹道。
“福冈同学?”
原本还在向福岡同学讲解相机功能的枫太,突然发现对方既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肢体上动作。
“啊?哦,嗯,对!”
回过神的福岡同学赶紧转回头盯着手中的相机。
居然不知不觉盯着对方看了那么久。幸好对方没有发现。
福岡同学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有点惊慌失措和害羞。
那种感觉就好像偷吃糖果的小孩子突然被大人闯入。
枫太挑了挑眉:“福岡同学你拿着相机对着我,是想干嘛?”
福岡同学嘿嘿一笑,用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给枫太同学拍照啊。”
说完福岡同学便按下了快门。
“我说啊,为经他人允许擅自拍照是侵犯肖像权啊。”枫太说道。
“欸?明明我觉得拍的还很帅来着。”福岡同学遗憾的说道。
“那也不行。”枫太拿过相机。
福岡同学嘟囔到:“真是小气。”
枫太看向窗外,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很大,看来一时半会儿还得继续呆在这里。
于是闲来无事或者说鬼使神差中,枫太给福岡同学拍了一张。
福岡同学挑了挑眉:“这可是在侵犯肖像权哦。”
枫太只得悻悻然地说到:“那我删了吧。”
“等等。”福岡同学制止了行为,“我先看看照的怎么样。”
枫太将相机递了过去。
“照的可以嘛,就是眼睛不能给我照大一点吗?”福岡同学将双手放在眼睑上用力让眼睛变大。
“你眼睛本来就只有这么大的好吧。”枫太吐槽道。
“也对。”福岡同学将手放下。
因为白化病的缘故,福岡同学除了皮肤呈现着病态白,眼睛也是因此变得特别小,描述成一条缝也不为过。
枫太顿时后知后觉的发现说错了话,挠了挠头想着怎么补救,犹豫了一下枫太开口说到:“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说法,白化病女孩是有一个叫‘月亮女孩’的浪漫称呼的。”
福岡同学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枫太同学也是会安慰人的啊,‘月亮女孩?’不错的叫法,不过啊,我更喜欢太阳,不如叫‘太阳女孩’吧。”福岡同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非常开心。
枫太直勾勾地看着抑制不住笑声的福岡同学,突然闷头闷脑的说到:“福岡同学......是想到了悲伤的事吗?”
潜意识中,枫太反而感觉福岡同学现在很伤感。是那种用笑容来代替伤感的感觉。
果然,福岡同学立马制止住了笑声,擦了擦泪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白如绸缎的发丝直接整个脸都盖住了,枫太只能通过微颤的肩头推测着。
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沉重,屋外的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没有了枫太和福岡的聊天声,四周静的可怕,只能听到水花打在窗玻璃上的“潇潇”声。
黑压压的乌云配合上冰冷的气氛,营造出的氛围静得枫太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枫太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低着头盯着绞在一起的十指显得不知所措。
“其实枫太同学不必安慰我的。”
最终还是由福岡同学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对不起。”
因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枫太只能埋着头拼命道歉。
“其实我挺不喜欢别人安慰我的,因为那种感觉仿佛就是在告诉我‘你是个异类’‘你是需要别人保护的’‘你与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融入不了,接受不了的’......我不想......想起这种事。”
“对不起。”
福岡同学抬起头摇了摇:“不用和我道歉的,枫太同学并没有做错的,终究是出于好心,不是吗?我也没有想责备枫太同学的意思。”
枫太同学点了点头。
“喂!枫太同学。”
“在。”
枫太抬起头。
“我们来交换LINE吧。”福岡同学突然掏出手机说道。
“哈?”
枫太诧异的看着福岡同学,明明上秒还显得有些悲伤的,结果下一秒就立刻摆出笑嘻嘻的模样。这心情的转换未免太快了吧。
而且话题也跳跃性很大。
“我拒绝。”
枫太很干脆的拒绝了。
“欸!?为什么啊——”福岡同学大声叫苦着。
“因为没有必要的理由去加好友。”
“难道你就不想在好友列表里能多一个美女的吗?”
枫太摇了摇头,这种理由在枫太这里显然是行不通的。
“我们不是好友吗?”
“我们才总共接触了俩次吧。”
“唔......一见钟情?”
“那是形容爱情的吧。”
“啊啊啊——”福岡同学疯狂似的抓着头发,倒回床上,“枫太同学,你这人真的很奇怪呐。”
枫太没说话,就当是在夸奖吧。
沉思了一会儿,福岡同学起身给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外面不是在下雨嘛,可我要拍的是有阳光的天啊,哪天会出晴,即便是天气预报也不能准确预料吧,而已说不定出晴又正好遇见了我有事情呢?所以嘛,交换一个LINE的话,才能更加方便联系嘛。”
“无法反驳的理由。”
如果因为联系不上而造成徒劳的话,确实很麻烦。
最终枫太和福岡同学交换了LINE。
福岡同学叹出一口气,发自内心的吐槽了一句:“第一次感觉和人交换LINE会这么累的。”
算了,通过昨天的接触也多多少少了解到这个人的性格了。是一个很糟糕的,很烂的,不擅言辞的,不懂委婉拒绝的,极度以自我为中心还怕麻烦的人。
“那么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枫太同学。”
福岡同学伸出手:“我叫大田福岡。”
“枫太岸。”
福岡同学稍微有些惊讶:“原来枫太是姓啊~”
“你又没问我。”
“也是。那么合作愉快。”
于是枫太和福岡同学再次握手,尽管昨天就握过了而且同样是说了“合作愉快”。
“对了!枫太同学需要伞吗?我这里正好有一把。”
“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