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准备待到巫女做完法事的,可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再呆在里面了。福岡同学伫立在告别室门外。
接下来怎么办?就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吧。福岡同学感觉到手臂被拽着。
福岡同学试图挣开,但是奈何枫力气太大,任凭福岡同学怎么用力,枫太的手就如勾住了贪嘴的鱼一般牢固。
接下来怎么办?枫太和福岡同学俩人站在电梯类。
为了掩饰尴尬,枫太默不作声的盯着上升箭头。
关于逝者的平生,枫太在外面是有偷听到。这也是枫太二话不说就将福岡同学带回到地面的原因。
如果再任由她待着下面的话,会出事的。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经验之谈。
枫太侧头看向福岡同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其实是在压制着情绪,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一昧的压抑只会造成精神负担。
当然,也没资格批评别人就是了。自己又何尝不是连告别室都不敢进入,只敢在外面偷偷待着。
“能放开我了吗?”福岡同学抬起头问道。
枫太这才注意到,自己依旧死死的握着对方的手臂。
枫太赶紧松开,“抱歉。”
为了防止对方挣脱,下意识就用力过猛了,结果导致手臂上已经出现了掌痕。
福岡同学揉了揉疼痛的手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跟踪你来的。”
枫太摸了摸鼻子,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比较好。
“那你是什么时候到告别室的?”福岡同学继续追问道。
“从‘那个人’生前所发生的事开始。”
见福岡同学没有说话,枫太犹豫了一下开口到:“我也想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老实说,枫太并不会安慰人,对于这种情况下该说的场面话,也不太清楚。但看到福岡同学的表情,回想起的自己,枫太就又感觉应该去做点什么,而不是再一昧的回避。
或许是在这几天的接触中,看到了枫太从未拥有的东西,所以在发现经历着自己所厌弃的情况时,才想着极力阻止。
“能换到之后吗?今天就算了。”
福岡同学望着由于没有人在而关闭的电梯门。
“福岡同学让我很担心。”
这还是枫太第一次去担心某个人,如果是被母亲知道了,估计会开心的飞起。
“谢谢关心,不过我感觉目前状态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已经是问题了。完全不像是我熟悉的福岡同学。”枫太单刀直入到,“福岡同学是在将对方的自杀归咎到头上吧。”
“不要想着去辩解,因为在我看来,你已经在这么做了。”
枫太甚至并不打算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正如枫太所说,那只会是狡辩,诡辩。
“其实在我,或许在所有人看来,福岡同学是没有必要去承担责任的。因为对方就压根没有拜托过福岡同学去救他,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枫太一针见血的说到。
福岡同学吃惊的盯着枫太,没想到枫太会说出最后的那一句话。
见自己的话有效果,枫太干脆一鼓作气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枫太其实是并不想说着那个故事的,因为不管是回想起,还是聊出来,都相比于把伤疤再次揭开。
枫太蹲在墙边,或许这样才能好受一点,不会暴露自己长久以往的逃避。
“其实我们家之前条件比现在好很多,当然现在的条件其实也不是太差,还不至于混的吃不了饭,上不了学。”
这归功于精明的母亲,不管平时如何,单凭这一点还是特别佩服母亲的。这是枫太发自内心的想法。
“我父亲曾经是一个大公司的主管,但也只是曾经,因为后来他在我面前死了。”
福岡同学诧异的看着枫太。
“一个当父亲的,在亲生儿子面前死亡,对其造成的冲击是有多大吗?!”“那段时间,我一度将自己封闭在了卧室,母亲每次来给我送饭,我都吃不进去,不管是多么美味的东西,我一送进口,就会吐到胃粘液为止。”
没想到枫太还有这样的事发生在身上。福岡同学静静的听着枫太的描述。
“可越是这样,我母亲越是会去弄各种好吃的,就期盼着我能吃一点。明明那一段时间才处理好父亲的后事,家里也很是拮据了。结果不挣气的我,因为三天之中未进食一点食物,包括水,也导致到最后身体实在是负担不起晕倒了,被送往医院打点滴。”
枫太平静的说着,看不出悲伤。但反而使福岡同学更为担心,压制情绪会造成精神创伤。
俩人都试图开导对方,却未发觉自己也是如此。只能证明俩个都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福岡同学开口到:“我能问问你父亲是什么原因吗?”
“仇杀。”枫太淡淡吐出俩个字,“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根据了解,捅我父亲的,是他的一个直系下属。”
“当时母亲让我和父亲去买袋食用盐回来的。结果被躲在外面的对方尾随着,找机会给捅伤了。”枫太停顿了一下,“其实对方一开始的目标是我的,但被父亲给发现了。俩人便纠缠在了一起。由于对方有刀,父亲直接被对方连捅了好几刀。”
“对方也是吓傻了,发现真的捅伤人后,丢下刀就逃了。当时父亲就这么面向我,捂着流出来的肠子,倒在了地上。”
福岡同学惊讶地说不出话。
“明明父亲是为了我的。明明疯狂捂着肠子,嘴里喊着‘救救我’的。我却因为被害怕,反而只会哇哇大哭。”
枫太紧紧的握着拳头,五指深深陷入肉里。“当路人发现我们时,父亲已经断气了。而我被带出小巷时,你知道我回头看见了什么吗?”
福岡同学摇了摇头。
“医院。”
简单的俩字,成了这辈子最大的阴霾。这也是枫太会变得如此难以接近,总是喜欢封闭自己的原因。
福岡同学跪了下来,轻轻抚摸着枫太的头。
“我没事的,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倒是你,福岡同学。”
枫太抬头看着福岡同学:“你很勇敢,真的,你已经救过一个心存死志的人一次了。已经很好,很厉害了。你无需再背更多的义务,那样只会拖累你。”
福岡的手停顿了下来,“如果......如果我能再尽一点力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不,已经够了。你已经做到很好了。你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既然对方已经心存死志,那么不管你怎么做,除非他自己主动退回来,不然结局依旧不会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是在看见时,伸出一次手。”
别忘了,我才是那个默默不伸出手的人呐。枫太在心中说道。
“枫太笨蛋,浑球!”
“什么?”枫太惊愕。
“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福岡同学笑着笑着,却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是不是得说点安慰的话。枫太滑稽又无措的模样显得特别有趣。
但相对应的枫太也松了口气。能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能变化以前那个福岡同学了。
“呐,枫太同学。”
听到叫自己名字,枫太本能的直起腰杆:“在!”
“真的已经足够了吗?”
福岡同学望着枫太,眼中还泛着泪花。
“足够了,没有人会怪你的。果然有,我就上去揍他。”枫太比划了一下拳头。
福岡同学噗呲一笑,“这可真不像枫太的风格。”
“有吗?”
福岡同学用力点了一下头。
枫太想了想说道:“那就把你的鼻涕收一下,逊爆了。”
“这才对味嘛。”
“你是不是有m属性。”
福岡同学一蹬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枫太主动认怂。
不过经过俩人这么一闹,气氛也明显轻快多了。
“枫太呢?”
“什么?”
“枫太有在压制自己情绪吗?”
枫太沉默以对。
见枫太逃避自己的问题,福岡同学气不打一处,忍不住冲头上来了一拳。随后又叹息一声,才被安慰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别人。
“你父亲和刺杀那个人之间的恩怨,你知道吗?”
枫太摇了摇头。对于事件发生之前的来龙去脉,枫太并不知情,而事件发生后,极度逃避的枫太也同样回避了事件起因。
“这不是很好吗?我们一起去寻找答案吧。”
恢复过来的福岡同学,一如既往的行动能力强,想到了就立马会去实现。
“哈?”
但不代表枫太每次都能跟上节奏。枫太有些发懵,大脑正飞速运转着,试图跟上跳脱性。
“你看。”福岡同学摊开双手,“拍摄阳光和追询答案,我们可以整合为一块啊。”
福岡同学合上双手:“我们在找寻你父亲当时事件起因的同时,随便拍阳光。”
呵呵。枫太太了解福岡同学的真实想法,“是拍照片的同时,顺便找来龙去脉吧。”枫太直接揭发出来。
福岡同学吐了吐舌头,“都差不多嘛,没必要分清楚主次。”
福岡同学紧张兮兮地看着枫太问道:“所以呢,我们合作吧。”
按照枫太的性格,这点条件是并不能让枫太心动的,拒绝的成分会很大。
“可以。”
原本已经做好被拒准备的福岡同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兴奋的跳了起来。“好耶!!!”
枫太有些纳闷,至于这么夸张吗?!
.........
“走吧。”福岡同学说到,“让我们去送他最后一程。”
没有亲人,没有存款,甚至是没有遗言。院方决定在今天晚上就送去火葬场,真是可悲,昨天自杀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社会甚至连头七都成为了不可能。唯一算的上不幸中万幸的事也就只有火葬费无需他付钱。
电梯缓缓向下,依旧感觉到漫长,或许所谓的负一层只是电梯上的数字,实际上的位置还要更为往下。
电梯中,俩人并肩站着。相比之前呆着电梯中的反应,俩人此时相对来说平静多了。
为什么说是相对呢。因为枫太依旧感到压力,当然相比一个人下来时好多了。
告别室内。络腮胡子摩挲着胡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死者面前枫太。
“怎么打了个转,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络腮胡子对依旧跪坐在身边的福岡同学说到。
福岡同学没说话,微笑着望向枫太的背影。
因为枫太啊。福岡同学在心中回答道。
络腮胡子抬了抬下巴询问到:“你男朋友?”
福岡同学这才扭头看向络腮胡子,这家伙和旁边的工作人员真的合得来吗?也太八卦了吧。
福岡同学小声回答道:“怎么可能。”
“可要好好珍惜啊。说句内心话,能像小男朋友那种不介意你病状的,真的不算多。也就大叔我见多识广,知道你这不具备极强的传染性,才让你坐在我旁边的。”
大叔显然是没听进去福岡同学的回答。
福岡同学摸了摸自己的白发。这肤色确实给自己造成了很多不公平,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
“谢谢。”
络腮胡子诧异地看着福岡同学,“谢我干啥?”
福岡同学瞪了一眼:“我又没给你说。”
“小丫头片子。”
“话说你还没给我说你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络腮胡子问道。
“要你管。”
刚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吵。
“你大爷的。”这女娃子嘴巴咋这么毒。
深夜,工作人员开始将尸体装进了灵车。
而枫太和福岡同学早已在家中睡着了。逝者早已逝去,生者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