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将理树门口的五具肉体拖拽下楼，绑起手脚，绑在一处电线杆下之后，空独自一个人走在来时的路上。
从理树那个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天就完全暗了下来，进入了漫长的黑夜。
空在思考着，自己的做法是否真的有问题，若是有问题，那么问题是什么？
从刚刚理树的反应来看，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空始终想不明白。
当空走到自己的车旁时，月亮已经从云层的庇护下出来了。空看向夜空，看着那发出比路灯光还要微弱的光芒的月亮，心里始终平静不下来。
因为空认为，如果这个问题不去解决的话，自己仅剩的最后这一年也会同去年一样浪费掉，然后带着那未完成的约定和悔恨消失无际。
重新坐进车里的空拿起早上还没有吃的早餐三明治，陪着水吃了起来。冷掉的三明治加上凉水，如同空的心情一般，低落到谷底。
空认为，这次的帮助已经完成了。
因为自己已经帮理树还清了债务，她以后也不用担心催债的人了。但是，不知为什么，空心里坚定不移地认为，如果现在离开了，那么自己不会在前进了。
所以，空和理树约定了明天再见。
而自己，也必须在明天之前想出答案。
将三明治吃完之后，空将驾驶座椅向后放平，躺了下去，并用双手枕着头。
首先，从理由入手。理树让自己离开的理由是什么？空觉得这会是突破口。
自己不是帮她把儿子从那些人手里救了回来吗？不是还帮她收拾了那些人？
那为什么……她会要自己离开呢？
难道果然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做错了什么吗……
做错了什么……或者说，用什么方式导致做错了什么……
方式……？
突然，空的脑中闪现一个画面，那个孩子在理树的怀中瑟瑟发抖的一幕。
空眼前突然一亮，使得他坐起身来。
“对了……方式！是我对待这件事的方式不对吗？”
想到这一点之后的空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这样吗……是因为自己，在一个孩子面前做了那种事，所以，理树生气了吗？
——“因为除了考虑自己，还必须要考虑别人的感受啊。”
理树刚刚说过的这句话在空的脑中瞬间闪过。
对啊……这么做的自己，以暴力去制裁暴力的这种做法，是不是真的没有考虑到理树她的感受呢……
对于理树来说，自己的儿子相当于她的精神支柱。然而，那个精神支柱却对眼前的那一幕感到害怕，还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这一点能不让她生气吗？
虽然自己在某种层面上真的救了她，但同时，自己也在某种层面上伤害了她。
空自顾自地认为自己帮助了她，但是这是错误的。
他只是在那些人带给理树伤害之后，将他们击倒，同时带给她心的伤害的自我主义者罢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那母子俩的感受。
空全部都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从一年前开始就做错了。
月光通过前车窗照进车内，惨淡的月光照在空的身上，让他更加悲伤。
他否定了自己，否定了之前的自己。
同时，他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想了一会之后，空无奈地得出答案。
自己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完成和吹子的约定才开始帮助别人的。他将帮助别人当做自己的任务一般去完成，却从未考虑过受帮助的人的感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浪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吗……？
但是，他别无他法。他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这不容许他不去做改变。
空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抬头看向一层不变的夜空，看着那轮淡淡的月亮，仿佛在看什么珍物一般。
——明天去向理树小姐道个歉吧……
空彻夜未眠。
++++++++++
在空离开理树家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理树一边安抚怀中的儿子，一边在想空的事。
他是谁？他想要做什么？
理树从一开始就被这两个问题困扰。
简单的晚饭过后，理树就一直陪在儿子身边，直到他睡着。
在儿子睡着之后，理树开始思考两个问题：一个是空，一个是未来。
她先选择了比较简单的来思考。如果这个地方被那些人知道了，那就不得不搬家了。虽然很麻烦，但是为了比较安稳的未来，理树下定了决心。
那么接下来便是空的问题。
他是谁……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说实话，理树对空的反感只有那一刻而已，在儿子镇定下来之后，她就开始感到后悔了。
空是救了她和儿子的人，虽然方式令人无法苟同，但结果是好的。
——明天和他道个歉吧……
理树关了灯，走出了房间。
月亮已经从云层中出来，用那惨淡的月光照着走廊。理树站在走廊上，那些人早已经不见踪影。如果不是印象深刻，她可能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
她将视线一转，看向夜空，想着什么。
其实，关于空是谁这个问题，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答案。
一个可怕的答案。
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因为她发现了，空那时的怪异。因为她想起了，空那时的笑容。
空仿佛一直在等待那个机会一般，就算看到对方在欺负弱小而想要出手帮忙，但是一般看到对方的人数应该也会默不作声地看着，然后假惺惺地安慰。
但是空真的不一样，他出手了。
不管是不是为了她，空出手了。
那个时候，理树就觉得，难道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吗？
一直在等待，可以帮助自己的机会。
还有那个笑容，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困扰的问题之后露出的笑容。
空他因为帮助了自己，所以笑了，所以开心地笑了。
正因为如此，理树才会觉得他可怕。
理树坚信，空他不会是圣人，不会因为帮助了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之后就会感到高兴。
那么他一直在等着帮助理树的机会，在帮助她之后笑了。
——这对他来讲是……救赎……吗？
理树的脑中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答案。
空对自己的帮助，与其说是帮助，倒不如说是一种赎罪。那么，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吗？
从这点上来考虑，关于他是谁，理树能想到的答案只剩一个了……
不知不觉中，理树已经走到了外面。理树感觉那个时候，空好像在这外面的电线杆旁做了什么。但是，现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突然，理树的意识中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