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今晚分也上够了，你就不用送我回家了吧。”
夜晚十点，幽寂的巷子中传来秦语清脆的声音，在他对面是同样年纪的冷峻男孩，只是他神色冷淡，并看不出太多的喜怒哀乐。
苏靖的侧脸被路灯晕染，他没有回答，秦语只好挠挠脑袋。
“下次再来……上网？不过回去的时候还是少吃夜宵吧，毕竟吃多了会发胖和失眠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失眠，但发胖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因为学校里对苏靖有好感的女生可不少呢。事关终身大事，作为好兄弟的秦语怎能不劝劝呢？
“如果你能把东想西想的念头放在学习上，也用不着每次临近考试时都得靠我拉你一把了。”苏靖淡淡说道，眼里静如潭水。
秦语也显然习惯了他的语气，随意地摆了摆手说：“也对，你只是一个和我关系较好的朋友而已，我又何必像对待女朋友一样的跟你讲话呢。”
困意涌上大脑，他打着哈欠走进了漆黑的楼道留下道别：“下次再见吧。”
苏靖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开口提醒道：“最近有些不太平，夜里少出门为好。”
“谢谢您嘞，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快点回去吧，省得半路看不清摔一跟头。”清朗的少年音回响在黑暗的走廊，苏靖在门口伫立片刻，待眼前见不到秦语的身影后才转身离开。
秦语登上阶梯。以他的性子，躺在床上就不会想着出门，那些危险自然也就与他无关了。
只是最近文星路好像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嘛。
楼道的声控灯年久未修，眼前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前路。
视线里，四周的墙壁也似历经了不少的岁月，不断脱皮，泛黄，留下满地久积的尘埃。
文星路的住房都是这种老式的建筑，高度不超过五楼。楼底是快递分拣站或者电瓶车维修的铺子，五金店和面馆也有几个。如果有人在这个时段拐进了这片巷子，那么入眼的便是蔓延到尽头、锈迹斑斑紧闭着的老卷帘门。
虽然僻静但好在房租便宜，哪怕是身为学生党的秦语，也能依靠兼职来度过三年的时间。纵使每次归家意味着短暂的孤独……
回到公寓反扣防盗门，秦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回床上，狭小的屋子纵然简朴，却也能带给他温暖与安全感，特别是在寒风呼啸的雨夜……
下雨了？秦语眺望窗外，歪歪斜斜的雨点倾打在玻璃窗，清脆密集的敲打声逐渐填满整个室内。街边树影摇曳，微弱的路灯下层层溅起朦胧的雨雾。
真够倒霉的。他心想，但这并不是在指自己，而是指前不久才迈步离开的怨种兄弟苏靖，恐怕他此刻已经化身冷峻的落汤鸡了吧。
“走到哪儿了？要我给你带把伞吗？叫我一声爹我就带。”秦语坏笑着给苏靖发送消息，对方也回复的很快，只是简短两字：“不 用。”
从中秦语的脑海里竟能浮现出苏靖盯着手机屏幕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接着说：“不开玩笑，外面雨下的大，带把伞走好一些。”
可这一次苏靖的回复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要出来。”
见他这么说，秦语也放弃了给他带伞的想法。
只是他所说的不太平，又是什么意思呢？
……
今夜的雨声格外的吵，或许也是这个原因，秦语做了一个噩梦。
电闪雷鸣中，他似乎梦到一个女人……说是女孩更好一些，因为对方的年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容貌姣好，如同书中所述般倾国倾城，貌若天仙，十分符合在他看小说时脑海中所想象的完美女主。
可这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的女孩身上却披着不知朝代的染血白裳，雨水浸透下衣物紧贴着皮肤，细细勾勒出她那窈窕的身姿。
秦语望向女孩，心里忍不住猛地一颤……雷电乍惊，昏暗的四野被闪烁的惨白光芒照亮，他清晰地看见了女孩面前那座简陋的矮坟，以及一块冰冷、死寂的墓碑。
这里是一处孤坟。
女鬼？未知事物麻痹大脑，秦语只能久久愣在原地想出这两个字。
不过他清楚这只是一场梦境，倒还不至于被吓得四处逃窜。
“妹子……呸，大姐。”秦语鼓足勇气挨近衣袍血红的美丽女孩，看清了她忧伤的面容。那双原本如琥珀般的秋水眸子黯淡了，空洞无神地望着墓碑。墓碑是出奇的崭新，就连坟冢都好似是新砌的。
这副模样就像在等着谁。
等人？
秦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周除去眼前的女孩就只剩下自己，她还会等谁呢？
“你是人是鬼啊？”他清脆的声音混淆在风雨里，模糊不清。但好在女孩似乎听见了他在说话，微微偏头，那双沉静如寒潭的双眸多了一分璀璨的光亮，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她说：“你来啦。”
雨水自她发丝淌下划过雪白的脸颊，望向秦语的目光雀跃而充满希冀。
能被这样深情注视的女孩盯着，说不心动那是假的，纵然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境。
秦语揉了揉被雨水侵扰的双眼，好似要让女孩的模样变得更加清晰。
他疑惑问道：“你认识我吗？”
“初次见面，但我遇到了困难，你能帮帮我吗？”女孩说着，露出期待的神色。
秦语心想该不会是要让自己帮她挖坟吧。
“我能帮你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做。”说起来，在梦中答应陌生女孩的请求会发生什么呢？大概还是黄粱一梦吧。
“不……我找不到我的兄长了，你能帮我找到他吗？”女孩恳求道，虽然她浑身浴血看起来难免会有些瘆人，但求人的语气却放得很低，也很软，软的像只撒娇求摸的奶猫。
帮助女孩找到失踪的哥哥？秦语愣神。
“如果兄长见不到我，一定会很难过的。”见他面色迟疑，女孩微微低头，仿佛要将失落二字写在脸上。
“行吧行吧，看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找哥哥吧。”秦语最见不得女孩子露出伤感的神色，顿时心软，神使鬼差地答应下来了。
不过说回来，她的哥哥在哪呢？秦语望了望周围漆黑的荒野，除了黑压压的树林以外见不着一丝光线。再怎么说，她的哥哥也该存在梦里吧？
“真的吗？”女孩的笑容明亮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秦语自嘲摇摇头，怎么能对梦里的事物感到认真呢？
他点头道：“当然。”
“谢谢你，那本姑娘就先借你身体住下了！”女孩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竟一改先前柔弱的模样，身形一动宛如猎豹锁定猎物般猛地朝秦语扑去。
秦语顿时大惊失色：“握草，这他么原来是女鬼夺舍！”
……
苏靖行走在大雨之中，任凭雨水打湿全身。说来奇怪，在他的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家流动的烧烤铺正在营业，仅有的两张餐桌也坐满了客人。
要知道现在已经夜晚十一点整，文星路行人少，又是大雨倾盆的天气，其他的小吃铺早在半个小时前就陆续收摊离开了，唯独这家烧烤摊依旧座无虚席，笑谈不绝。
可这个时间点上，哪来的那么多客人呢？
神色冷淡的男孩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缓缓朝烧烤铺靠近。
暮色里，烧烤摊老板斜眼瞧见行走在雨幕中的苏靖，连忙停下了手中烤串的动作，连带着周围客人嘈杂的交谈声一起消失。悠闲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他迎向男孩：“队长，潜伏在文星路每条巷子里的侦察队员已经各就各位，一旦有异常我们便会立刻收到他们的紧急信号，到时战斗人员一齐围堵，这次目标再手段通天也将插翅难逃。”
其他队员望向苏靖的目光都格外复杂，眼前男孩是此次任务上头调下来的临时队长，可他自身的年龄看起来也太过年轻了，像是个……高三学生？
不去多想，无论怎样，他们都希望这位年轻的队长能够知道今夜的目标会是怎样的角色。
苏靖微微点头，拖过板凳坐下，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外面漆黑的雨夜，头顶是雨篷哗哗作响的声音，脑海中却回顾着此次任务的所有情报。
目标为男性，身高一米八五，曾在成北市造成凶杀案不下于三例，死者多为独居的男性或女性，喜欢夜里作案。从他以往的档案来看，死者生前似与凶手有过恩怨，至于是何种恩怨，不得而知。
目标行踪难定，但情报部察觉文星路近几日夜间有可疑人物出没踩点，从档案中可以发现，有位跟目标接触过和产生矛盾的女性就住在文星路……
对方疑似练过拳击、武术一类的格斗术，曾多次从警方抓捕过程中打伤警员并从容撤离，过程中却没有出手杀害过任何警员。
就像是有计划、有原则的作案。
不过既然让他们接到了此次任务，那么对方就绝不是普通凶手那么简单了。
“队长，要不要来几串烧烤暖暖胃？”烧烤摊老板问道。
而后者想到某人提醒自己要少吃夜宵，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