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吴宇文从床上惊醒,他又做噩梦了,但他想不起梦到什么了,唯一记住的只有恐惧和全部消失之后怎么都消失不掉的空白感。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输液的那只手,而不是去看天花板,他勉强坐起来,却发现一直都在的那个人不再自己身边,就像他之前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但经历后又觉得现在心里空出一大块一样,说是寂寞,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寂寞用其他东西可以填满,但是这份空白却不能简单地填满就行。
吴宇文本以为自己作为那场战争的唯一幸存者,肯定会得到大量的慰问和关注。
但是令他疑惑的是,他的病房很安静,除了望一眼就走的医生和换针的护士,一个其他人都没有,他都来不及问话,刚说出一个字,别人就把他该干的事做完就走了,这让吴宇文十分憋屈。自己好歹参加过世界搜查官辩论赛,口才应该来说还不错,但是到了这里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那些护士和医生像是上了发条一般,非常准时地帮他换着药,看着病,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的身体好得飞快,但是由于精神压力显得很萎靡不振。
他很怀疑那个医生是中西兼修,因为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医生很显然“望”的功夫很高。
他有时故意调快输液速度,然后药提前滴完了,他去叫护士换药,企图使这点混乱让护士紧张出错,但其实他只是试一试,因为就现在的情况这种可能性很小。
这个想法很好,认识也很清楚,但是吴宇文忽略了一点他自己是个非洲大酋长呀。
果不其然,分分钟打脸,今天的护士是个新人,虽然她平时做得不错甚至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但是她始终还是too young,还需要提高知识水平和人生经验。
吴宇文第一次,呸,第二次桃花运就开始了。
不过这次好运过头了,变成了桃花劫。
吴宇文手上的针管逆流出来的血确实是吓着那个小护士了,那个护士居然晕血,那么说她的年纪不会超过14岁。
吴宇文脸上泛起潮红,不知是血流得太多还是被可爱的萝莉萌到了。
想不到阿文你居然是个萝莉控,要是某个人在肯定会这么说,因为她好像也是类似的存在……额,她,她是谁呀。
吴宇文瞬间镇定了过来,伸手拿过萝莉护士手中握住的药瓶,刚刚触及萝莉那种软绵绵的小手,虽然有橡胶手套的触感好像更不得了。
小萝莉护士被摸得只差最后一根稻草的程度就扇到脸上去了,不过,虽然被打脸很羞耻,但是可能意外的很爽……咳,我生病了,咳咳。
吴宇文很熟练地给自己换好了药水,并把手上的绷带重新粘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熟练?”
萝莉护士这种甜糯糯的声线真的会要人命的,吴宇文你要控制住你记几呀。
话说你这个小萝莉怎么这个都懂,过度早熟了吧。
“咳,其实我由于从小生病的缘故,输液扎针已成了日常,这个的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如人饮水而已。”
小萝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还带有那么点脸红,还在想着刚才被抓住时那个男孩的炽热的体温,似乎是想拼命抓住什么。旋即放开的一瞬间自己竟然还有点抗拒,不想要失去。硬是要形容的话,像自己生病时爸爸送自己去医院的那份厚重沉稳的感觉,很可靠,很让人想要依赖的对象。
吴宇文这时也在想一些东西,思考着为什么觉得这种情形有些眼熟,有某种指向性的东西,引导着自己去追寻,催促着自己快点起身去。这种感觉让吴宇文很难受,如隔靴搔痒,始终挠不到。
当大家都魂不守舍的时候,恰好是恶作剧之神喜欢出没的时刻。
吴宇文想去端起水杯,却意外碰着了旁边的茶壶,小萝莉看到后要去稳住茶壶,阿文知道茶壶烫,不让小萝莉去碰茶壶。
结果,吴宇文扯到了输液管,输液管套住了杆,杆到打着帘子,帘子扯到挂灯,挂灯电线断,产生火花,帘子着火,火苗触到防火报警器,喷水头开始哗哗喷水。
小萝莉因为之前的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吴宇文及时抓住她的外套,防止她摔倒,但是由于喷水头喷水的缘故,他们俩都滑倒了。
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就有多混乱,由于室内比较暖和,大家都穿得比较单薄,而小萝莉和吴宇文全身淋湿,现场的画面濒临崩坏。
第二天,风平浪静,仿佛秩序又重新回到了混乱的上面。
吴宇文什么都没想的时候,导师安德鲁·杰斐逊,那个跨越过火焰般的海,挺立于尖刀耸立的平原,趟过血液淤积的沼泽的离经叛道的老绅士,他来到吴宇文所在的病房,盯着这个脸色有些发白的男孩儿,若有所思。
他蔚蓝色的瞳孔逐渐发蓝变深,变得深邃又有力量感,奇怪的是,吴宇文瞳色也有些发蓝,游弋着另外一番光景。
吴宇文打着盹的脑袋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清醒过来,睁眼一瞧,原来还是昨天那个小妮子。
小萝莉显然被吓了一跳,小腿立马后退两三步,双手一背,小头耷拉着,口中楠楠说着话似的。
“对不起,吵着你了。”
“没事,没关系,我就是打个盹,没事的。”
“嗯。”
“嗯。”
……
良久,小萝莉看吴宇文一脸麻木的样子,忍不住说到,“昨天的……昨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的样子,你也别乱讲啊。”说完就使劲掐了吴宇文一下,眸中好像带着泪花。
吴宇文本来正在沉思,突然被掐一下,正准备恶狠狠地瞪她一下,却发现她眼内的异常,赶紧止住了眼神,换做轻柔的关怀的眼神,“好的,我帮你保密。”
“真的?”
“真的。”
“拉钩。”
“额。”吴宇文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萝莉破涕转笑。也多亏吴宇文这个2B文艺青年记得小时候好多事情,不过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事被遗忘掉了。
萝莉护士前脚刚走,导师安德鲁随后就到,不过好像根本没有关心这个萝莉是怎么回事,是没遇到,还是假装没看到,这就不得而知了。
说自己刚刚调查回来的导师告诉吴宇文游久诗有消息了。
听到这名字,吴宇文脑中关于这个词语的东西全部映上脑海。
阿文,你还记得我吗?
“小诗,小诗。”吴宇文两眼迷离,有些危险了。
安德鲁眼眸发光,蓝色漩涡在缓缓旋转。
“导师,您快告诉我小诗去哪儿?”吴宇文眼眸发亮,黝黑的眼睛充满了渴望。
“这涉嫌组织的秘密,除非……”
“是签署保密协议,还是只能加入这个组织才能知道?”
“不用这么复杂,但远比你想得复杂。”
“行”阿文轻呼一口气,“只要让我知道真相,做什么我都愿意。”
“有些觉悟,但还不够,真相只能自己寻找,一知半解会扭曲本质。”安德鲁仿佛一个长者一般传输着人生经验。
“觉悟吗?”
“唔,找回游久诗。打击所有恐怖主义者,让他们失去一切,让他们怀疑,让他们绝望,不敢造次。”
“这样帅气的理由并不适合你,你首先要遵从本心。”
“我……只想找回我的小诗,我不想她再消失了。”阿文两眼坚定,泪水却止不住往外奔驰,这是追求幸福的泪,这是面对自己的泪,这是两个人共同流的泪。
导师向吴宇文述说了小诗是被【里月世界】中的由性情邪恶的刈者建立的暴政集团【十字嗜心团】抓走了,小诗并没有死。
“太好了。”
抓她的是其十三首脑之一的【黑手】,十分强大的刈者,所谓刈者就是极端进化的人类。
而里月世界是以月亮为媒介的与现实世界互相平行的世界,尚不清楚这个世界运作的原理,但是知道这是个不容于世的疯狂科学家发明出来的,其目的不明确,没人知道这个人做什么,要做什么丰功伟绩还是只是有些癫狂的想法。
“历史是命运牵动的丝线编织的图画,它书写着【超越时代的不是毁灭就是新生】,二战时期的生化武器,近现代的工业革命和电气革命都是如此。”
屋外的天空逐渐阴沉下来,一大片云遮住了它,旋即这位老绅士挺直着腰,深蓝色的双眸如同脸中间有块镜子一般,对称地旋转着蓝色冰晶,假如伸手一取好似有床板大小。
而周围的环境好似时间加速了一般,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变化的只有两只眼,两颗星,一片云。
云过,天黑,月出。
天台上,吴宇文和安德鲁站在最高处,安德鲁看着月亮的阴影处,“没时间解释了快在门里去。”
“门?哪里的门?”顶着狂风的某文将在风中凌乱,这一点都不帅气。
“自己感受,你不是有着独一无二的【超直感】?”
“什么意思?我真的有么?没有限制?”
“当你内心纯净无暇便能看得到。”
“……感觉在骗人。”
“你不试着去相信,你怎么能相信,你自己都不信,你还指望别人会信?”
“好,我明白了,用心去感受。”
“……我好像是摸到了,像镜子一样,但是却有不同的影子。”
“啊哈哈,孺子可教也。这就是【镜影之门】,常人难见难知,唯有超越自己者方见。”
“要不是知道你的老底,我都快怀疑你是汉族的了,有趣。”
风渐大作,吴宇文头发乱飞,安德鲁银发飘飘,风大得仿佛想要击破传递的音浪。
但是,安德鲁字字如雷,势如闪电,“不先拯救里月世界的危机,以【人间】为基础的里月世界的崩坏也将造成现实世界的崩坏,人类文明将极致倒退到原始时期。”
最有力的回答永远是行动。
吴宇文从他的某元口袋中掏出超强力发蜡,在手上抹匀了,潇洒地把头发往后一捋,“噔噔”踏上了浮石楼梯,消失于空中。
当他脚踏实地的时候,就等于是谱写了一个一位未来英杰拯救女友的气势磅礴的英雄史诗序章。
一个衰小孩儿不断成长成英雄的故事。
一个不揉捏造作的理想奋斗史。
一个为了所爱之人历险的长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