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师父，我说的并不是套话。”
楚歌前世虽然也只是个刚刚毕业工作的大学生，但多少也有了些社会经验，并不是什么满脑子理想主义的热血青年。
像蓬莱这样的庞然巨物，出个像张乾这样的败类，在他眼中倒并不足为奇。
换个角度，像蓬莱这样，拥有超凡力量、却还能惦记着一些人间冷暖的宗门，或许已经能算是不错的？
望着他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独孤芮若有所悟。
“楚歌。”银发女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这次下山，你是否觉得，宗门对尘世间的照顾还是有些不到位？”
楚歌正想否认，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个卖糖人的老者，和他那两个死去的儿子。
“是的。”
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你觉得，‘原来蓬莱也有黑暗的一面’？”
楚歌有些惊讶地看了独孤芮一眼，却只能看到对方与往常无异、依然云淡风轻的面庞。
“有。”
他隐隐能感受到自家师父的态度，便抬起头来，诚恳地作答。
如果蓬莱的一切都是正大光明，丽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在关樵的怀中。
“哼。”看着眼前眼神澄澈的少年，独孤芮微微一笑：“有就对了。”
“说到底，大家虽然是修道中人，但毕竟还没得道飞升。”
“既在尘世，又怎能不惹尘埃？心底还有七情六欲、自私贪念，便难免滋生污浊。”
“好多跟我一个境界的老家伙，都已经辟谷禁食了，可我却不。”
那是自然，师父您分明还对鹤腿饭中意的很……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歌的遐思，独孤芮轻轻白了他一眼：“虽然有些部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提醒我自己。”
“告诉我自己，我姑且还是个人。”
这话听来有些怪异，但是楚歌却并没有笑。
因为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家师父想要表达什么了。
“修仙，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大了，楚歌没办法回答。
好在独孤芮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修仙是为了长生，但走向长生的路上，并不是什么都可以舍弃。”
“我绝不会舍弃对弱者的悲悯之心，绝不会舍弃对公理正义的坚持。”
“因为这些，是我当初拿起剑的‘因’。”
独孤芮望向腰间的清琅，目光温柔。
“如果修行多年，还是只能做到计较那些蝇营狗苟之事，那又何苦来哉？”
“我独孤芮修行，修的是坚持本心，不是人情世故。”
“张乾的那个叔叔，已经付出代价了。”
忽然刮来了一阵晚风，轻轻挽起了她的一头长发，在楚歌的心中留下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超凡期弟子下山回来，本来是只能休一天的。”
“你师父我大发慈悲，再额外给你一天假期~”
独孤芮轻哼一声，踱着步子离去，只留给楚歌一个好看的后脑勺：“相信这次下山，你也有一些东西需要整理消化。”
“师父……”
看着月光下，楚歌心底百感交集。
她真的……帅到掉渣。
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但楚歌自己心里有数。
偷学功法，无论在哪个宗门，都绝对是大忌，而师父她竟然就这样放过了自己……
信任是可贵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楚歌深刻地明白着这个道理。
更何况，这里是以力为尊、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
即便是在以名门正派自诩的蓬莱剑宗，也没有办法完全摆脱这样残酷的底色。
关樵的遭遇便足以证明，并不是蓬莱山上所有的师父，都是像自家美人师尊这样对徒弟的。
我这个落霞峰首席弟子，当的是真的够本……
望着师父越来越远的身影，楚歌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师父，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不会辜负蓬莱剑宗。”
“最起码，不会辜负落霞峰。”
“不过，师父会不会担心我剑诀的来源呢？”
事实上，这倒是楚歌多虑了。
独孤芮只是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便准备回去休息了。
说到底，楚歌使出别峰剑诀这一点，在她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她独孤芮这一身本事，就没多少是白云老头教的……
至于是谁传的楚歌剑诀，会不会有歹心？
拜托，这里可是蓬莱。
反正她是想象不出来，谁能在这里干什么坏事。
搞不好就是宋长虹那闷骚的家伙干的。
说起来，这倒是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对了。
早知道小楚歌这么有天分，就应该早些教他一点特别的东西才对……
不然那几个老家伙，还以为我落霞峰没有自己的杀招呢。
银发女修有些凡尔赛的想着，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落霞峰弟子居所中，一片宁静。
借着逐渐升起的月光，楚歌愣愣的盯着手心的物件。
却是下山之前，师父赠予自己的那枚玉符。
“这玉符是为师亲手所制，附上了一抹神念。”
“虽说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在山下，真的遇上了什么你们难以解决的大麻烦……就亲手捏碎它，我自会前来寻你。”
银发女修彼时口中的话语，似乎还仍在耳边。
当在楚王宫中陷入危机时，她也确实准时赶到，有如天神。
回想着近日里发生的种种，楚歌有些出神。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脑海，楚歌轻轻抬起左手，唤除了熟悉的系统界面。
放眼望去，最扎眼的便是那个有些诡异的支线任务——[少年王唯的烦恼]。
望着[抽奖一次]的奖励内容，楚歌在心底再下决心，一定要帮王唯搞定那个姑娘。
毕竟他确实很好奇，这个看起来有些特殊的奖励会是什么。
不过说起来，就自家系统这德性，不坑我就不错了， 估计也不会给什么好东西……
正当楚歌在心底腹诽时，耳边突然想起了系统熟悉的提示音。
[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系统公正无私，才不会做出针对玩家的行为。]
“好家伙，直接不装了是吧，原来你能跟我对话的啊？”
“等等……”楚歌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双眼放光：“抽奖的奖池，我能自选吗？只要跟我境界对应的就行！”
毕竟，即便只是超凡期修为，也有很多相当实用的好东西啊……
[呵呵。]
系统只是给了这样的答复，像是无情的嘲讽。
“切，那不就拉倒。”
楚歌撇了撇嘴，无语地躺倒在床上。
说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任务没办法完成。
楚歌瞥了一眼任务列表，便看到那个醒目的红点。
【主线任务：晋升凝罡境
时间限制：三周；
任务成功：地阶上品阵法《蓬莱聚灵阵》；
任务失败：当场被天道意志抹杀；
免除失败惩罚方式：仰面苍天，大喊五遍自己是一个只会敲键盘的LOSER。】
晋升到凝罡期……三周吗？
楚歌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
即便是对自己，也未免太难了。
话说，能设成这种惩罚方式，也亏系统好意思说自己“不会针对玩家”啊。
不过那个有些羞辱性的惩罚也就算了，地阶上品阵法《蓬莱聚灵阵》倒是让楚歌颇为在意。
毕竟根据游戏中的图鉴所载，蓬莱剑宗擅长很多，唯独不擅阵法。
而这“蓬莱聚灵阵”，很明显是蓬莱剑宗自家的阵法，却不见宗内典籍记载，想来必定是在时间的长河中失传了。
若是自己能够得到，在师父那里肯定是大功一件……
根据师父他们的反应来看，自己的修行速度应该已经很快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些慢呢。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楚歌的心底总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