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下山的体会吗？”
听到自家师长的问题，祝澜在稍作回忆后，便开始努力地组织语言。
“尘世间很有意思……尘世间的人们也很辛苦。”
“我们蓬莱剑宗的制度很完美……但是，真正去实行的人可能会出一些问题。”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很多地方做的更好。”
作为弟子，少女的这些话语难免显得有些逾越。但看宋长虹的神情，却并不见丝毫愠怒，反而满是欣赏。
“这些问题，为师也意识到了。”
中年人的话语沉稳而有力：“我会想办法的。”
抬头直视着天边初升的朝阳，宋长虹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徒儿，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感受吗？”
“比如关于你自己的？”
“我自己……吗？”
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这倒没有诶。”
“不过有关于小楚歌的！”
“小楚歌他……真的好厉害！”
“连顾师兄都说，这次下山如果没有小楚歌在的话，事情还要棘手许多呢。”
“楚歌？”
宋长虹闻言一怔，颇为意外。
其实他早已看过杂事处那边给出的任务记录和评估报告，大致了解了祝澜她们此番历练中的凶险。
在他眼中，这次事件中最关键的应该是及时支援的独孤芮才对。
说起来，祝澜毕竟还是他的亲传弟子，他这次也算是欠了独孤芮半个人情。
可在祝澜看来，此次最为出彩的人竟然是楚歌？
对于独孤师妹收的这个开山弟子，宋长虹当然有印象。
毕竟对方拥有着金属性的天灵根，说是为剑修而生的天才也不为过。
但说一千道一万，毕竟也只是一个刚入门几天的超凡期弟子而已，为何能让祝澜给出这样的评价？
宋长虹不由得有些好奇。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楚歌他应该才刚入门几天吧，不应该你们照顾他才对吗？”
“说是这么说……”
少女的语调变得有些高昂：“可小楚歌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新人！他的头脑很清晰，第一时间就识破了对方的伎俩，而且在战斗中的应变也很及时。”
宋长虹点了点头，话语中开始有些信服：“那倒确实是一位可造之材。”
“能有你们这样的弟子，是我蓬莱之幸啊。”
“师父，我这次其实表现很一般啦，倒不用突然夸我……”
祝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倒是我真的很感谢小楚歌，毕竟他在敌人手中保护了我。”
陷入回忆中的少女眉飞色舞：“对了，他当时用的剑诀还是咱们长虹峰的[长虹贯日]呢！”
“小楚歌真是天资非凡，他这才入门几天啊，就学会了我们长虹峰好多弟子都难以触及门径的剑诀！”
“你说……长虹贯日？”
在少女看不到的角度，一道诡异的阴影缓缓爬上了宋长虹的脸庞，令他原本温润的五官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对呀，不过我猜，除了小楚歌有天赋，也得是独孤师叔教的好。”
“毕竟不管怎么说，小楚歌学的还是太快了，对…吧…？”
尽管宋长虹此时正背对着祝澜，她并看不见前者的表情，但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师父好像有些怪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连独孤师妹自己，都不会[长虹贯日]。】
【毕竟她说过，这样有去无回、舍生忘我的招式，并不适合她。哪怕是她还在长虹峰的时候，也根本没学过。】
【她自己都不会，又怎么能去教楚歌？】
“师父？”少女的话语中有些担忧。
“你说的挺有道理。”
“如此看来，独孤师妹虽然从未收过弟子，却出乎意料的是一位良师呢。”
宋长虹转过身来温柔一笑，方才那股诡异的感觉瞬间消弭，让少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莫非是我想多了，师父只是单纯地在看风景？”
“为师还有要务在身，得先回去了。虽然是在假期，你也不要太贪玩，省得明天收不回心来，影响修行。”
蓬莱剑宗内向来禁飞，宋长虹又不是独孤芮那样的刺头，自然不可能带头做违禁的事，只是步履如风，缩地成寸一般离去。
“我明白的，师父。”
祝澜点了点头，目送着宋长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呜…呜…”
少女身边的白虎望着宋长虹远去的方向，忽然发出两声低沉的吼叫。
“小喵？”
祝澜好奇地看向白虎，只见对方一直皱着自己的鼻子，摇头晃脑。
“你说你闻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是师父身上的？”
少女挠了挠头，有些奇怪：“我的鼻子没你灵，一点都没闻到诶。”
“也许是师父换了一种香囊、又或者是浸染衣服的香料有所变化吧。”
见祝澜并没有将自己的发现放在心上，小喵顿时变得纯头丧气，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番极通人性的表现看得少女萌心大动，只觉得自家白虎属实可爱无比，顿时无比怜爱地揉了揉对方的虎头。
得到了主人的爱抚，小喵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自然地靠在祝澜身边。
只是它仍然望着宋长虹离去的方向，一对如铜铃般的大眼中满是担忧。
祝澜没注意到自己宠物的异状，反倒是陷入了遐思。
其实这次下山，还有很多没办法跟师父言说的记忆啊。
和小楚歌一起夜游街市。
路边的糖人摊，自己手中的风筝和线。
那个讨厌的、总是莫名针对自己的白莲圣女。
还有在楚王宫中时，那道可怕之极的剑气。
以及那个拼劲全力救下自己的少年，那一轮在狭小暗室中冉冉升起的红日。
最终，回忆定格在了少年救下自己后，如释重负的笑脸。
“小楚歌……”
少女微微一笑，因为楚歌方才的离谱行为产生的些许情绪瞬间一扫而尽：“你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笨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祝澜沉浸在回忆中时，楚歌也终于与忐忑无比的王唯成功会合。
在楚歌阐述了自己“首先要找到共同话题”的理论后，二人结伴而行。
“楚哥，我好紧张啊。”
在朝着藏经阁走去的路上，王唯突然开腔。
“紧张什么，我觉得你希望很大。”
楚歌这倒不是随口安慰，而是结合现有的情况做出的合理推断。
毕竟如果是一个合格的游戏策划，就绝对不会设计出一个玩家完全解决不了的任务。
而人往往越缺什么，就越喜欢标榜什么。
虽然御剑灵犀的邪道线做的像屎一样毫无平衡可言，但就楚歌的亲身经历来说，这个[你来教我做游戏]的系统反而格外在意所谓的“平衡”。
以系统酷爱找机会标榜自己公平公正的调性，这次这个帮助王唯的任务，难度应该不会太离谱。
想来也是，王唯这小子长得清秀端正，性格也并不惹人讨厌。作为修士来说，他的天赋和家世也都还不错，不管怎么说，那个叫曹芳的姑娘应该不至于讨厌他才对。
系统这次应该没有特别针对我。
[本系统从来都是公平公正。]
“窝巢！”
这熟悉的机械音猛然在耳边响起，给楚歌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没什么。”
在身边王唯疑惑的眼神中，楚歌只能连连摆手，按住想揪出脑海中那玩意儿打一顿的冲动。
“话说统哥，我所有的心声你都能听到吗？”
“真要这样，我就不玩了啊，一点隐私都没有的。”
楚歌有些不爽地提出了意见。
[本系统并没有那么高级的权限。只有当你妄自揣测这个世界的规则时，才会收到提醒。]
[况且，你的隐私并没有值得本系统窥探的价值。]
“嘿，你特喵……”
虽然好像更不爽了，但这样的回答楚歌倒也还能接受，也就没有再纠缠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