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和安全局的人全副武装,他们似鬼魂出没在这城市的街道巷道中,不可见阳光之处更是他们高度警戒的地方——那里常常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也有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民众们也清楚的知道,他们这般巡逻非但没有让人感受到安全的居住氛围,反而是让这里的气氛更加恐怖压抑——也不知道那些手握管理权力的人是否知道,这城市一天近乎五十起恶劣案件中,得有一半左右都是他们手下的士兵和执行者所为?
普通的犯人还有法律去制裁,但这些全副武装的家伙们更像是纪律严格的暴徒,手里握着制裁的权也握着……杀人的枪。
那他们,又该谁去控制去制裁呢?
他们肯定知道,芙蕾尔坐在窗边这样想到。如果他们不知道,那每夜的枪声或是惨叫声,那塞满了投诉信箱的投诉信,那人们在机关建筑门口前呼喊,似乎都跟人们捧在手心上杯子里的牛奶泡一般毫不重要。
可他们越是知道,这些事情仍在不停地发生就越是让人害怕——大概是风声吹来得紧,有些不属于这个国家的人开始试图通过这属于边境的顿巴斯地区进入境内,中央那边已经严厉禁止顿巴斯地区的人口流动,包括进入……也包括,离开。
全权交由地区政府管辖顿巴斯,这里的十一座城市俨然已成为浮于**大海之上各自没有联系的十一座孤岛。
当然,思来想去其实也比所谓真正的孤岛好得多了,这十一座城市在这世界上至少也还算作有互联网可用的孤岛。
有互联网,那就有安稳的虚拟梦乡,成为了很多人们寄托灵魂的歇脚处。
于是芙蕾尔打开聊天软件,点开了又有几十条新消息的修女三人组聊天讨论群,但里面基本上都没有人正儿八经说些什么,毕竟芙蕾尔基本不看而安拉也才学会怎么用智能手机,所以里面全是汐斯塔转发的各种能白嫖和赚小便宜的分享链接,看上去格外地像大爷大妈喜欢的那种广告群。
芙蕾尔看完这些聊天记录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汐斯塔这姑娘一直都很努力地在这里好好活着,一直都是如此啊。
那她又何必天天跟个犯了心病的家伙一样扒在窗边想东想西呢?
窗外,天空早已是这般仿佛工业渲染后的蓝,不见废气和压抑的黑云。可这穹顶之下的街道与楼宇间穿梭而过的风里,仍夹带着稀碎的沙尘。
它们或许来自几年前,也或许来自几十年几百年前……它们循环在世界这个无法突破的椭圆状风力回旋带里,永无休止。
——
又是一阵猛烈至极的风沙。
这老旧车窗摇上去后就再也没有放下来过,像是万把刀子不停地刮割着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顿巴斯地区的地形多丘陵和沙土,不过好在这老皮卡耐操,就算是底盘刮到一些凸石也不心疼不担心,倒是那油箱里还剩下多少燃料让人心生担忧。
自驾游出行或是独自野外旅营什么的都没什么,毕竟是属于个人爱好范围内的合法活动——但于此刻前往顿巴斯地区……这车上的家伙是否是知道这附近最近的紧张局势或是说他本就是故意前往此地区的呢?
是不知时局变化的蠢蛋也好,是心怀鬼胎闻着火药味便赶来的歪人也罢,总之这样一辆没有牌照没有车标的老皮卡狂野地行驶在这丘陵与沙地之上怎么看都特别的不合常理——哦对,或许还没有驾照。
呲——
说完底盘便又被丘陵陡坡上一处坚硬的大石头给狠狠地刮了一下,皮卡车也顺势抖了几下,那自全车各处传来的抖动正告知着驾驶员如果你继续这么使劲自己这辆车 那它也会将以散架停摆的架势回应。
“**妈的,这东西也没有传闻中吹得那么皮实……”
听声音是个男的,而且还有着跟老皮卡的糙样所匹配的沧桑感,很像是该开这种比较硬汉风车辆的刻板印象。
他松开了几分油门,把档位下降了两档让这老皮卡不至于像超负荷那般运转——轰轰轰……可就算是这样,那引擎盖仍在这躁动的引擎下不断地跳动,热锅上的蚂蚁或许也没有这么急着跳。
倒是链接最为松垮的皮卡货箱,在这种丘陵的折腾下没有像引擎盖那么跳腾,不过男子也没心思去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了——不跳也是更好,免得货箱断开了他这车也差不多要宣布报废了。
又想开快些趁着顿巴斯地区的警戒程序尚未完全辐射开来从而大捞一笔,又想这车不被自己开过去的这一趟给弄坏,男人此刻心里十分复杂——到底是开快还是开慢,他也拿不定个决定。
不过很快,皮卡车就替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做好了选择……
“嘭——”
右前轮爆胎,皮卡车做出的选择也不管你什么开快开慢,扛不住了它直接不开了,速度也被一脚急刹车慢慢减了下来,好在老皮卡再老也不老刹车系统,不然男人恐怕得撞上些什么东西才能勉强停下来了。
“早知道出发前听那老东西的话狠心换对新的轮胎了……”
男子本想踹几脚这个皮卡泄泄气,可当脚放上去的时候又因为抠门心疼所以悻悻地把腿收了回来。
不过好在他之前在皮卡后货箱里放了几个备用的,趁着今天夜色还没下来,赶紧动起来把轮胎换好继续上路才是。
可当他翻到后面准备把那修修补补看上去格外寒酸的备胎抬下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车后不远处的碎石滩上看着自己。
一双……眼睛?在这顿巴斯地区近乎没有人烟痕迹的丘陵地带?!
“你他妈是谁!别靠近老子,不然我直接开枪了!”
反应得很快,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手枪为的就是应对危机时刻,现在面对未知的生命体他第一时间是自己非法越境被巡逻的家伙给抓到了。
“嘿兄弟,别紧张我刚刚一直都在你车上,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那家伙说话了……带着一个摩托头盔,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冲锋衣,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连个背包都没有,不像是会在荒野里出现的家伙。
“你放屁,老子车上有没有人我不知道?老子是去顿巴斯拉客的,但可是没有在安科勒那里拉客!”男子狠狠地啐了一口,他手里的热武器似乎握得更紧张了,右手食指扣住的扳机微微颤动着,似乎稍不注意就会扣下。
那家伙的头盔下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模样,样子略显消瘦仿佛随时都会在狂躁的风沙里倒下。
怎么不说话,回答我!
男子很是激动,他就差在这货箱上跳起来指着头盔男骂了,看样子不只是在生气更像是在各种B级片里被吓到的家伙,在未知的事物或是生命面前施展着他那可笑的无能狂怒。
“如果你冷静不下来,那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一直举着这没有子弹的手枪吓唬不了我的……嫖娼的时候娼妓一开始都是会穿着内裤的,你这随身携带的武器又何必空仓着呢?”
头盔男的声音有些闷,他慢慢走近是想翻上货箱,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之前一路上都坐在这皮卡的货箱上,这也是为什么车上的家伙没有见到他了。
手枪确实是真的,可是那空空的弹仓……无论男子如何窘迫地试图藏好那空荡荡的仓口,也无法挽救自己那被对方看破的致命形象。
底裤被看穿了之后的恼羞成怒,以至于男人收到武器不解地向后退去,最后抵到了驾驶室的后视窗上才停了下来:“……你什么时候上的车。”
“在你嫖完娼去酒馆就被那几个老东西骗去准备到顿巴斯大赚一笔的时候——另外说一句,我大概也算是一位偷渡客。”
头盔男翻了上来,一屁股做到了货箱的角落,仿佛根本不担心对方这么近会不会直接一脚蹬过来一般,还顺势靠着边框搭到一边看起这四周丘陵的风景了。
“什么意思,你……你是要去顿巴斯?”
男人说到这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他只是知道顿巴斯里有不少想要往外跑的家伙,可没有听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去顿巴斯的人——只有疯子,对!只有疯子,才会想着这个时候去那个地方……
“你这不是去顿巴斯的车,那你是准备去哪拉客赚钱呢?在这荒郊野外吗?哈哈……”
头盔男的笑声依然很闷,甚至是让男子听出一丝戏谑。加上他之前的那些话,这家伙甚至是在安科勒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没有任何气息的鬼魂。
话外也有话,这荒郊野外拉客不赚钱不就是意味着这带着摩托头盔看不清样貌的家伙不准备掏钱吗?算是一趟白搭的顺风车,男子也不敢开口谈价格,只是闷头把轮胎搬下去顺带着扛着千斤顶和起子去把那爆掉的轮胎给换掉了。
男子应该是有过相关的工作经验,不然也不会这么娴熟地修好这坏掉的轮胎,毕竟在这丘陵里能不把这皮卡开翻也算是一种本事了,会修车大概也在意料之中。
“师傅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引擎再度发动,头盔男靠着那后窗突然问道。
“......搞后勤的。”他也没细说是搞什么后勤的:汽修公司有后勤,物流公司也有后勤,就连私人企业里有时候也会有专业的后勤部门......此外,便是那军队有规制的后勤了——不过看他这样子至少得是个车队的后勤,不然也不会这么擅长开车和修车了。
“如果真的想要在这趟来回赚血钱的道路上保住性命,我觉得你还是买点子弹放身上比较好,万一遇上什么坏家伙的话......”自来熟的家伙总是让人心烦,车前虽然没有任何值得提醒的生命但男子还是很恼怒地按了两声喇叭,很明显是想要头盔男闭嘴。
“比如说像你这样的家伙吗?”
他冷哼一声,将汽车发动。货箱上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自头盔里发出一阵低闷声响,驾驶室内的男子大概是没听到这些声音,那有着骇人伤疤的右耳边有只是那引擎的低吼……
头盔男很开心,而耽搁了不少时候还让一个不知名的家伙呆车上的男子可完全开心不起来:能不能一个过激的摆尾把后货箱上扒着的家伙给甩下去?
他握着方向盘心里这般略带认真意思地思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