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地带终于是断在了这处村庄之外,远远看去的时候还能瞧见几缕炊烟自前方的建筑群里升起——总算是让这破皮卡给载到顿巴斯的“门口”来了,只是.......
“停车,请配合我们接受检查......”
顿巴斯地区是帝国的四大与其他国家接壤的地区之一,它最外围的城市便是这辆破烂皮卡的目的地——时钟城。而驻扎于此边境上的军队自然不会龟缩在城市聚集地的中心而是设卡在时钟城附近的乡镇和村庄里。
“......一辆没有牌照的车辆,抱歉请问你们是帝国人吗?还是说......你们来自于外面的地区?”
军人们怀里的武器保险打开的声响清晰可见,握着方向盘的男子在一脚油门冲进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想着停下,可谁知道这帝国的军队居然已经在这之前研究时本还没有设防的小村庄里提前驻守好了。想到这里,他除开冷汗直冒外,心里也是把车厢上那坐着的头盔男咒骂了好几遍——若不是他一路上不断地提一些要求,他也不会不停地刹车来帮头盔男解决问题。
是的,肯定就是因为他我才没来得及赶进这该死的顿巴斯地区的!一定是因为这戴着头盔不知样貌的怪人!
可心里咒骂对方也解决不了现在的凝固气氛,那些军人们的防弹玻璃面罩下是极度绷紧的严肃表情,他们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步枪靠近了驾驶室准备打开门把他给拉出去。
“那个.......其实我们是顿巴斯人的,只是路上来的时候路途很是颠簸——你们也知道的,这附近的丘陵确实折磨对吧?车牌掉了我们也因为急着回来嘛,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男子油嘴滑舌地试着打个圆场,但这些军人可没有普通的公关人员那么好糊弄,只是几句毫无证据的说辞只会让他们的疑心更重——见男子完全不想开门下车,他们之中的一位甚至已经举起武器试图用枪托砸碎玻璃把枪给伸进去对准男子的脑门了。
不是!你们,你们没有注意到后面其实还有一个人吗!他......他是,他是能证明我身份的,你们去问问他.......
男子没少见过这黑洞洞的枪口,甚至于说他也经常拿这玩意对准别人——可当对方那满当当的弹匣装入枪内,上膛的声音像是枪决时发出的警告声......他试图转移这些军人的注意力,可对方的话却让他心里冷冰冰的:
“抱歉,如果你继续试图用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言来哄骗我们的话,我们不建议把你抓进我们顿巴斯的牢狱里去充当苦役。”
什么意思!男子回头看向后面的车厢,那上面除开一些杂物和工具外哪里还能见到那位头盔男的影子,他感觉自己被卖了——从一开始对方搭上车到现在被帝国的军队拦截后的无影无踪,他彻彻底底地被对方给狠狠白嫖了一次。
“熄火!下车!如果你试图离开或是强行闯入,我们将立即击毙你!!”
看见男子的右脚似乎又往驾驶位的脚踏处伸进了几分,车窗外的军人毫不犹豫地砸碎了劣质的车窗玻璃将枪口对准了男子,朝他怒吼道。
“还有你腰间那把武器!把武器扔出窗外打开车门双手抱头蹲下!如果十秒内没有动作我们将立即开火!”
男子没有办法,他那满是胡茬的下巴很是痛苦地颤抖了几下,明明是听着那些老家伙们的建议来大赚一笔的——甚至于说搞来这辆皮卡都快花光自己的积蓄了,可谁知道路上遇到个神经兮兮的家伙直接毁掉了自己的一切计划......甚至把自己整个人也给搭了进去。
老老实实把那把没弹匣的手枪扔了去,然后开门蹲在车前,屁股还因为一开始的不配合而挨了他们一脚……男人特别委屈,非常非常委屈。
“报告长官,他车上……没有任何危险物品,也没有走私的违法商品!”
粗略地检查并没有发现异常,那边缓缓走来的军官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把车给扔到一旁,他吩咐那边调一位工程师过来把这车彻底拆分开看看完完全全地检查一遍。
妈的……心痛啊!
男子只能看着自己的皮卡被他们转移到村庄入口那边的仓库里,而自己只能抱头蹲在这里等待处理——那头盔男说得很对……有时候手枪本身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有子弹在里面才能应付大部分情况。
他不是没杀过人,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些军人拦下他后开枪射杀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策,他只是想赚钱……不择手段地赚那一笔钱。
“我很好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封锁边境线——可你这样的家伙还是冲到了这里,是为了什么?是想进入顿巴斯地区挑起争端,还是说其他国家的生活比不上帝国想要偷渡吗?”
军官摘下自己的手套,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邋遢的中年男人。
男人苦笑着说这些理由听上去都格外好笑且没有可能性——如果不是为了赚点钱,他怎么可能冒着这种风险赶来这里,不就是想趁着气氛有些紧张带些已经无法合法离开的帝国人逃离顿巴斯地区嘛,怎么可能会有人想不明白此刻才往这帝国边境偷渡呢?
对方沉默地看着他的苦笑,也许是因为没有什么好反驳的观点,也就默认了对方的回答。
“像你们这样的车,多少钱一位?”
军官有意无意地像是跟老朋友闲聊一般提起价格,男子吹了吹口哨看上去格外得意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帝国边境军队的控制之下,非常开心地回答:“呼呼,一万大陆币一位......我一口气能带走起码七位。”
也就是说除开维护车辆的费用,他一趟能赚六万多......说实话确实是一项暴利的生意,也难怪对方会这般冒险地赶来顿巴斯就开了一辆没有半点武装可言的皮卡车了。
军官帽檐下的神情有些复杂,大概是在感慨自己国家现在的高压环境已经让这种生意都开始在边境发展起来了——这家伙肯定不会是第一位这样做的,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位。
抓到了他又没有什么用,还有很多很多一样投机的家伙没有被发现那么他们是否是已经成功地将人们带走了呢?
军官只能是哑言,他向来都对自己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帝国的军人感到荣幸,可现如今却是亲眼看见了一位试图载客偷渡的家伙被逮捕在边境处,这很难让他这平日间面对其他国家来客的傲气继续维持下去......
如果人民都开始感受不到幸福感,那么一个国家真的能算得上是这片大陆上最伟大最强大的政权存在吗?
不过......这些也不该是他该去思考的——军官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知道得多不会痛苦,想得太多才会经常让自己陷入痛苦之中啊......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呢?”
军官看着蹲在地上的男子,也不知道对方是过分恐慌还是真的有恃无恐:他还咧嘴笑着身体不止地颤抖,在枪口之下他的选择也不多,或许逗乐军官亦或是说服对方是个不错的选择。
“遣返......遣返安科勒。”
安科勒。军官摸了摸下巴,不算太远的邻国边境地区——那个国家大概是叫威利斯,是还保留着骑士阶层的古老国度,论国力是比不上他们帝国的,可要论现在的公民福利保障那维纳斯几乎快把帝国远远甩到身后都看不见其影子的水平。
“这样说起来,你们那的公民福利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军官试图回击对方刚刚对帝国的“蔑视”。
“我只是想搞大钱,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男子不以为然,他似乎是抓到了对方的软肋一直不停地挑衅这位军官,这让本就不怎么愉快的谈话气氛更加凝重:“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擅自越境的违法分子?我们有权将你就地处决的......”
真的吗?男子抬起头来用那双疑惑的眼睛看着对方。
真的.......吗?军官深吸一口气,看着四周回归站岗位置的士兵和那被移动至仓库门口的皮卡车,之后又看向这位男子——他不敢肯定,当然如果是在那战争时期他们肯定敢这样做,可如今已经签订了停战协议,自然是不敢随便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概率......还是会遣返吧?
军官叹气摆手,示意将对方给带回屋子里。等到把事情问清楚,把该走的流程走一遍之后,他自然会放对方离开。
这是命令,上头的命令很简单:加强边境防守是为了减少与邻国的摩擦,不要再让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在这附近发生以免擦枪走火什么的。
帝国是很强大,他们有宛如钢铁洪流般的部队也有强大的战争机械,更是有着几乎消耗不完的兵力补充:可这些的一切也都无法让他们招架住周围所有国家的围攻。
那是多少国家的围战?不止是与帝国接壤的三个国家,而是整片大陆上近乎数以万计的国度——甚至于说一些根本算不上国家的组织,他们也会顺应着这场战争的号召而举起武器瞄准这最为古老的国家......帝国因此吃过一次亏了,再也无法承受起第二次相同的挫折。
而这些国家......似乎在与帝国交手之后也开始明白,这位盘踞在大陆之上的庞大国家在联手之下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反而显得应付得格外乏力——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想着把那纸和平协议放在心上。
贪恋,在得到好处之后于大陆上的那些本就嗜血的人心里埋下了种子,并借以战争的鲜血滋养,生长在了死去的人们的尸体之上。
军官回首,此时已是黄昏时刻,小村庄的人们都不敢伸出头来看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敞开门于大道上走着。
炊烟依旧缥缈,夏夜的闷热气息自周环于此的树林里流动到这村庄的各个角落——似无形的燥热让军人们的手有些痒,他们手里的武器保险已经重新关上,却是有着想要扣动扳机的冲动。
刚刚那家伙在这里从害怕到嚣张的模样他们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军官没有拔出自己腰间的手枪,他们也不会如此克制地看着那家伙于此处大放厥词:可与之同时,这人说得也没错......
人们并不幸福,即便是那战争已经结束了好几年了,没有了战争帝国的人们依旧没有感受到快乐和安居的幸福。
“所以长官,等明天我们还是把他给遣返回安科勒吗?”一位士兵走上前去询问道。
“那不然呢?”
军官只是摇头,他不想再说些什么了......有这样一位家伙存在,那就有数之不尽的相同的家伙存在,他们不断地冲击着帝国的边境线,看上去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贪欲想要从这里捞一笔大的,可这带来的影响却是帝国不想看到的——扰乱人心,最是可怕啊......
他们这般蛊惑着帝国边境的人们前往更加“美好”的邻国,只会让本就不怎么安定的边境更加躁动,仿佛沸腾的湖泊里各式各样的鱼开始跃出水面,狠狠地摔倒陆地上。
黄昏的红晕残留在天际边,房屋的烟囱在残阳下彻底变为了漆黑的柱体立于天穹这张橙红的画布之下——一道身影,站在其中一处房顶之上远远地望着那军队的关卡,望着那位郁闷的军官。
那顶白底色配以运动风红蓝条纹的摩托头盔正戴在这家伙的头上,他没有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只是望着这边,等到军官回屋之后才转身离开。
没有必要,他这样想到,根本没有必要管那个开车的家伙。
虽说没给路费有些过意不去,但想着如果帮了他肯定会一屁股破事也就放弃了这毫无意义的想法。
距离时钟城内剩下还有十几公里,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徒步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