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是注射高浓度氯化钾导致的心脏休克,并非脖颈切断直接导致的死亡……”
“意思是,死者是确认死亡后才被砍下头颅的吗,高浓度氯化钾……”马利脸色有些阴沉,如果他没记错的同时帝国死刑规定也没有更改的话,“这东西我记得是注射死刑里会给犯人使用的东西,如果受害人是清醒着的那会感受到极度的痛苦……”
年轻的记录员把他拿到手的完整尸检报告放在了马利探员的桌前,由于这次事件的特殊性——死在工人区的报社老板夫人失去了自己的头颅,他们不得不多派遣几位探员协同马利处理这件案情。
“所以安排的他们人呢?”马利边翻动报告边询问着记录员。
“一共两位,其中一位还没赶回时钟市——好像是离开顿巴斯地区出差学习去了,还有一位……额,似乎在两个月前出了车祸给撞成了残废而且昏迷到现在都没醒。”
记录员都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了,之前申请了两天的增援现在给到马利探员等同于没有?也不知道安全局上头是完全不想管这件事特地来消遣马利,还是说真调不出人手来了只得是这样给马利一丝“不怎么温暖”的安慰。
“现场勘察和线索搜集有进展了吗?”马利不想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询问现场的情况。
“铁钩上没有指纹的痕迹,凯莉夫人身上也没有挣扎和打斗过的痕迹,根据尸检报告上关于凯莉夫人身上皮肤局部皲裂的情况大概是因为接触过**的缘故……”
**,所以说凶手是通过**将凯莉进行麻醉后再进行高浓度氯化钾的静脉输入将其杀害的吗?这样也能说明为什么凯莉身上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
马利思考着的同时也顺手抄起一边今早才送到局内的新报纸:是发展报的特快早报,而报纸首页便印着一行巨大的标题“女子惨死街头数天之久,安全局调查竟毫无进展?”
刺眼的标题矛头直指他们安全局,马利冷哼一声把这报纸重新扔回原处——难怪送得这么积极,看来是那发展报的老板把这报纸当做自己的舆论武器了……
他承认安全局确实有些低效率了,但硬要说他们没有任何进展,这是否有些过分着急了?
有些线索在确立之前是不能在公众面前直说的,更何况如今嫌疑人仍然没有头绪,不能随意地在大众面前暴露进展啊……
“博,你去跟局长和副局说一声,就说可以考虑下开个记者发布会透露下我们已经有了进展的风声——免得舆论发酵倒是谴责起我们安全局来了。”
这位从案发开始就安排在马利身边学习的记录员便是对方口中的“博”,他在奋笔疾书写完自己的记录之后便听从马利的安排准备前往局长的办公室进行汇报。
啪——
房门关上,本就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马利和他那身疲惫的肉体显得格外干净。桌上的绿植也因为前些日子自己的出差而没人打理变得有些病殃殃的,泛黄的样子很像马利这张有些吃不消而显得蜡黄的脸。
“去他妈的……”
他扯着嘴角轻声骂了一句,
——
“按照修建的合格标准来讲,是不可能存在天花板漏水滴到这室内的。”
芙蕾尔看着眼前这四个保险柜,其三个还好,但剩下的那个却是显得有些异常——它仿佛在大雨里被淋湿了一般,可以清楚地在它漆黑的外皮上看见密密麻麻那雨水划过的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安拉把芙蕾尔叫来这地下室的缘故。
抬头看了看这水泥糊成的天花板,在这之上便是后院的土地——地下室并非直接修建在教堂地下而是斜向后延伸了几米到了后花园的下方才开始修建的。
按常理说,起码五十年内不会出现室顶漏水的迹象——除非这里的土地突然盐碱化什么,但那种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
“我来取货的时候看见的,一开始没开灯只是点着蜡烛有些昏暗,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保险柜钥匙了才特地开灯的话,我也不会看到这奇怪的保险柜了……”
安拉平静地讲述着,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看样子她只是把这发现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大概只是担心自己的“货物”会不会因此受潮而出岔子罢了。
“最近一场大雨,只有那天吧……”
那天,一位名叫柯尔特的男孩上门拜访。
那天,芙蕾尔看见了关于过去的许多场景。
而这保险柜,似乎也是在那天被渗进地下室的雨水给淋湿的……
安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自己的货物保险柜取出其中一双丝袜和一套内衣,看起来里面似乎并没有剩下多少件,生意好像很好的样子。
“其实相比黑色,我发现白色更受欢迎一些。”安拉突然说道,聊起跟刚刚的话题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是指货物吗?”芙蕾尔明知故问。
“嗯哼,其实也有不少顾客问过我有没有芙蕾尔你的……”
“呃呃,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安拉的话还没说完,芙蕾尔便打断了交谈的继续,有些尴尬地扶正自己那黑色头巾朝着地下室的楼梯走上去了。
走远了吗?
安拉放回自己刚刚才拿出来的衣物,眯起眼睛看向那略显昏暗的楼梯,直到芙蕾尔高跟鞋的声响彻底消失在回廊里她才关好这装着她衣物的保险柜走到那十分异常的保险柜前:
“呵呵,一个……拙劣的把戏。”
她取下自己那白色的长手套,裸肤的右手轻轻贴上这保险柜的密码锁上,闭上浓厚眼圈包裹着的双眼似乎是在做一些很奇怪的仪式一般——而且,是不能在芙蕾尔面前施展的仪式。
“有意思。”
她睁开双眼,那一抹亮紫色在她眼眸里闪耀了片刻便又极速散去,像极了一夜绽放又一夜枯萎的花朵,神秘且迷人。
蹲下身子输入自己烂熟于心的密码,但却没有打开它只是听见咔咔咔报错的声响,至此安拉更是笃定自己所想。
这地下室的天花板滴水不漏,哪里淋得湿屋内的保险柜?而真若是漏水又怎会只淋湿了这最为特殊的一个呢?
安拉捋了捋自己披肩的散发,她修女服下也隐藏着不属于芙蕾尔的傲人身姿只是平日间的颓废模样让她看上并没有芙蕾尔那般魅力四射——尤其是当此刻她独处一人之时,当那股紫光闪过她的眼眸后她便像是换了副模样一般冷漠地望着这地下室里昏暗的一切,似有似无的笑意锁在嘴唇之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这拙劣的把戏。
她并没有准备把自己了解到的一切告诉给芙蕾尔,安拉对待这位同僚的姊妹向来都有种戏弄和挑衅的欲望——她很想看到芙蕾尔因为一些事情而挫败的模样。
一直都很想。
——
大概是自己老婆不明不白没了的缘故,发展报的老板安德鲁·辛克不仅是把这案子放在了自己旗下报纸的头刊上,甚至还拉着其他几位跟他有点关系的市内报纸一起报道了这件事情。
凯莉·辛克的死,在民众眼里只是每月固定发生的凶杀案中的“小小一件”,只不过这次被害人从渺小的底层人民变成了稍微有点钱也稍微有点权势的“凯莉夫人”,不然恐怕那些报纸连给个副刊的位置都不愿意——在这里谁关心你们的死?当然是死掉的人最关心自己。
“这些家伙真好意思这样双标着来,也没见你们之前重点报道过其他几次凶杀案啊……”
芙蕾尔只是看了眼报纸就失去了购买下来阅读的欲望:换做以前她还是会买的,毕竟里面会有“每日一笑”的轻松搞笑专栏,拿来看下有意思的笑话也说得过去,可现在负责这栏目的家伙好像是被发展报一脚踹出去了,也就没了后续。
“这安德鲁是铁了心地要造舆论大势啊,明知道自己这样搞会让报纸销量大减,可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头刊上了……”
报亭老板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每天坐在里面的乐趣就是跟顾客们吹牛攻讦,聊聊那些大人物的屁事或是从街坊邻居里听来的趣事。
这位漂亮的红发修女也是他这的常客了,这老头也挺喜欢跟这芙蕾尔聊天——不仅是对方确实有趣,更因为这年轻的修女实在是养眼,当头红发如同烈焰组成的瀑布般披洒下来时尤为动人。
黑白色的修女长裙和黑头巾盖不住她的魅力,老头时不时也会瞥几眼看向她那傲人的身姿,心里啧啧称赞。
他的见识可不少,其他地区和城市不说全部也大多有过旅行的经历——要知道,像芙蕾尔这样的修女在帝国境内各处教堂里可是极为罕见的,年轻的修女一般都在唱诗班和修女会里闭门不出,剩下在教堂里任职的大多都是老嬷嬷们罢了:她们天天蹲在那开水机附近接水和洗衣服,哪里比得上这样年轻靓丽的姑娘?
“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芙蕾尔不明白这样的操作难道不只是会激怒时钟城里的安全局吗?要知道现在军队也有些许人员部署在城中,惹毛了安全局那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老头只是摆手,他说这些事情肯定是有复杂的关系在里面的,更何况你看现在安全局有什么大动静了吗?无非是开了个案情发布会说了些不痛不痒的线索指向便没了声音,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报社似乎有什么拿捏住的把柄啊……
“此外,大伙讨厌安全局的程度还是要胜过那些个双标且叽叽喳喳放屁放个不停的报社的。”
矮子里面拔高个,虽然报社屁用没有还天天双标着报道事情,可也比那经常暴力执法并且据说里面的人有不少案底的安全局好一些的。
拿起一只签字笔,芙蕾尔有些无聊地让其在右手中转动起来,指间摇动的笔尖在空中画着圆滑连贯的痕迹,看上去很是娴熟。
老头递烟过来问芙蕾尔抽吗?她只是摇头表示很久之前就已经戒了。
那是多久?老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周前。芙蕾尔的回答让对方忍不住笑得咳嗽两声,嘴里的烟差点没叼稳:
“他妈的,你们这几位修女除了不像个正儿八经的修女之外还真是好玩……”
这话几乎是每个住在那教堂附近的人们的心里话——安拉好吃懒做的同时据说还偷偷贩卖原味内衣;汐斯塔呆呆的,很多时候都在照顾安拉姐姐,而她也是三姊妹中唯一一个完全没有进入神学院学习过的冒牌修女;芙蕾尔则是烟酒都沾,向来都是很是自私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们虽然在性格和处事方式上各有不同但在面对着那无名的神像前却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祈祷?当祈祷变成了工作需求,而且每天不工作也会有政府的补贴可以拿,那我们又何必向着本就没感觉的虚拟人物祈祷呢。今日不祈祷?我想我们每日都不会祈祷……”
芙蕾尔慢慢地说道。
其他二位怎么去思考和评论那所谓的“神明”的芙蕾尔并不清楚,不过至少对于她来说这没有名字没有形象没有典故就莫名摆在教堂最前方的雕像简直就跟那些在网络上突然风靡起来的“虚拟偶像”没什么两样——甚至于说虚拟偶像都还能说话和互动,这寄托了所谓神谕的破烂石头雕像除了被时间盘到包浆或是侵蚀之外还能干什么?
对此芙蕾尔只想笑骂一句:
“去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