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涵乐进入到了办公室后立刻就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准备，让娜·达尔克则是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抿酒，无论程涵乐做出些什么都像是没看见一样。
卡尔站在门口，感叹着真是可惜，要是今天晚上的这场战斗能够直播出去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抢破头来个头座。
整个学校最出人意料的学生VS吸血女王，师徒对决！
用这个标题当做新闻社的标题估计又是一次爆款，能够破校园的报纸销售记录吧。
“喂，卡尔。”程涵乐吆喝道，“要是很嫌的话不如过来帮个忙。”
卡尔看了一眼让娜·达尔克，看见这个女人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后便伸着懒腰走来，“回头记得要跟我算钱啊。”
程涵乐所做的行动其实并不复杂，只是改变了一个这个地方的布局，将办公室中心一直到门口的所有东西全部清空，层层叠叠的分散在两边。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布置，但对于他羸弱的体力还说还是有些勉强，每搬一个家具都要磨磨蹭蹭老半天。
卡尔伸手帮忙整理格局，不由得扬扬眉毛，“我说你回头该不会想用冲刺这么简单的方法去逃跑吧。”
程涵乐埋头苦干，“你还真是不明白啊，最高级的食材往往都是用最朴实的方法去烹饪，最高端的逃跑方法只要用双脚就行了。”
卡尔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后辈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别说老师只用出现在的尼禄·奥古斯都那一层的实力，就算是她只用出和程涵乐相同的实力，程涵乐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这就是战斗经验的差距，岁月上的差距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弥补的，真是不知道这场战斗要怎么打啊。
十分钟的时间几乎眨眼就过去了，最后一个家具也被挪开，从办公室中心到大门口这个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没有任何障碍物，取而代之的那些各种巨大的柜子和乱七八糟的藏品全部颤颤巍巍的堆在道路两侧，稍微碰一下就有可能引发出连锁反应。
卡尔为了不干扰这场战斗，早就远远的躲在了门口。
让娜·达尔克放下了手中的红茶，站起身来，“准备好了吗。”
程涵乐深吸了口气，猛地点头，随后扭头就跑。
别怪我啊，老师，如果是别人的话也就算了，但是对付你的话....就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行。
程涵乐拼了命的朝前方冲去，短短的三十米距离发挥出了他的全部脚力，但此时此刻，这两三秒就能走完的路程却显得如此漫长。
不过只是轻轻一闪，黑色长发就轻盈的掠过身旁，来到了他的面前。
“嗯，嘛，你的小聪明确实不少，但遗憾的是这对我是没用的。”让娜·达尔克面无表情的说，尽管程涵乐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还是一步跟上，随后轻松的抓住了程涵乐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扔了出去。
程涵乐被以相同的速度返回，直接撞上了厚重的大柜，摔进一片杂物之中。
“说实话，如果是维持原本布置的话，我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想从哪里跑出去呢。毕竟规则中说的只是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并没有规定是门还是窗户，但是现在清空门户固然是方便你逃跑了，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无论是冲刺还是锁定目标都会很容易。”让娜·达尔克拍了拍手掌。
“我的老腰！”
程涵乐扶着腰从杂物堆中翻出来，痛苦的捂着腰杆。
好疼啊喂！这个老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带手下留情的。不过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别怪我了。
程涵乐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旁边伸出手掌。蓝色粉尘在空中一点点的在空气中凝聚，最后一点点的变为了一把利刃被他握在手中，“面对老师的话，这个星术也差不多可以使用出来了。”
利刃闪烁着蓝色光芒，在空气中挥舞的时候发出轻轻的轰鸣声音，锋利的甚至连空气都能切可。
卡尔眯起眼睛，“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到星辰术呢。”
传说中的四大古星术之一就这么轻易的被这么一个啥星术都不会的家伙使用出来了，如果学校中的其他人知道他使用出的星术的真身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气的吐血，甚至整夜睡不着觉。
就算是在校园星祭争霸赛的最后阶段，程涵乐也只敢稍微使用一下。毕竟使用不好的话，校园密室中那个人首分离的骷髅头就是其他人的下场，不过面对让娜·达尔克的话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程涵乐再度冲上前去，对着站在门口的让娜·达尔克挥下剑刃。
面对这个星术，即使是让娜·达尔克也没办法硬接下来，她朝着侧面闪躲，手指在空中灵巧的挥动，攥出了由泥土构成的剑刃和星辰剑相撞。
泥土之刃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打破，但却也因此震的程涵乐朝后退了一步。
普通的元素在星辰术面前只能支撑短短的瞬间，可就这瞬间的支撑也已经足够。
程涵乐已经站在了大门之前，面对着守门的女人却没办法朝着前方前进哪怕一步。
剑刃一次又一次的被击退，程涵乐的手腕被震得发麻，却也没办法突破让娜·达尔克看起来轻描淡写的防御。
又一次被击退后，程涵乐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被抓住机会狠狠的打在了肚子上，被击飞了回去。
这次被上次更狠，程涵乐的身体撞击在衣柜上发挥出巨大轰鸣声音，身体也出现了不少擦痕。
嘶~
围观的卡尔不由得啧了一声，“老师还是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
“用剑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剑术太差劲了，而且星术用的也不行。难得有个强力武器，自己却不好好加以磨炼。”让娜·达尔克冷冷的说，“这样的你，就算是出去了也走不下去的。”
程涵乐从废墟中继续翻出，他深吸了口气后，重新看向了前方，“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出去，老师。”
少年的声音无比坚定，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虽然没有多说，但是他的眼神却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
我在这场试炼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看到这样的眼神，让娜·达尔克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既然如此的话，我就会继续扔你，一直扔到你的晕倒为止。”
程涵乐轻笑一声，随后站起身来，不过这次他没有朝着大门前进，反而是不断后退，最后随手拿起了放在周围桌子上的一个杯子。
让娜·达尔克顿时脸色大变，“那个杯子是我从鸣沙国挖出来的宝藏，臭小子！”
程涵乐高举杯子，用力的将其朝着高空扔去，“放心好了老师，这次战斗中损坏的东西我会原价赔偿的。”
反正我也没钱。
杯子以一个弧线朝着身后扔去，程涵乐则是踩在桌子上，朝着侧面的一扇窗户冲去。
让娜·达尔克朝着前方冲刺而去，身形快到几乎看不见。
程涵乐只是感觉有淡淡清香和黑色发丝掠过脸庞，随后就在半空中被拳头击中，又一次打回到了那个巨大衣柜的位置。
让娜·达尔克则是继续往前，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的接住杯子，将它放回到了原位后松了口气。
程涵乐没有丝毫的歇息，他再度站起身来，朝着四面八方摊手。蓝色丝线从衣袖中出现，将那些摆在上方的所有瓶瓶罐罐名贵酒水朝着下方扯去。
趁着这个瞬间，程涵乐再度朝着最近的窗户冲去。
这小子。
卡尔恍然大悟。
最开始就是这个目的啊，最开始的准备工作表面上是清空出一条通往大门的通道，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将所有宝贵的东西摆在高危地带，制造自己逃出去的机会。
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啊.....
卡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你是不是低估了咱们老师的怒气值啊。”
让娜·达尔克眉头一皱，身体周围都环绕起了淡淡雷电，她转身冲刺，带着房间中都响起了小小的雷鸣响声。
随后整个场面顿时变得华丽至极，星辰术的蓝色丝线在空气中蔓延，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物从高处落下。
雷电在办公室中四处奔腾，将想要逃跑的程涵乐一步又一步的揍回到原位，同时也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都完整的放在地面上。
再又一次被揍回到了原位之后，程涵乐已经没有再起来的力气了，他全身上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擦痕，甚至有不少地方都已经流出了鲜血，而这很明显也是收下留情的结果。
让娜·达尔克站在原地，此时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太大变化，“还要继续吗，程涵乐。”
测试进行到这种地步，就连卡尔都已经看不下去了，“程涵乐，放弃吧，你赢不了的。”
程涵乐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暗不断袭来，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就算如此，程涵乐也又一次，缓缓朝着前方举起了手指，强撑着断断续续的喊道，“胜负...才刚刚开始呢，达尔克老师。”
程涵乐攥紧了手指，空气中发出了‘碰’ 的一声轻响。
蓝色雾气开始缓缓从杂物堆的缝隙中出现，一点点的在办公室中蔓延，最后彻底填满了整个办公室。
又是极度稀疏的星辰术？
但是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积攒出的能够填满整个办公室的量的。
整个办公室此时视野差到了极点，伸手不见五指。
让娜·达尔克闭上眼睛，经验丰富的她没有慌乱，而是立刻就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种状况。
人有五感，视野被屏蔽，但依旧可以使用其它的感官。
仔细听，这办公室内的声音。
但是...没有声音？
那个小子居然没有移动，站在原地想要误导我，还是说在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已经开始逃跑了。
这还是第一次，让娜·达尔克居然猜不透自己对手的意图。
不过就算不知道方法也无所谓，只要将出口全部都堵住就行了。
让娜·达尔克伸出手指，寒冰构成的白色丝线出现在手中，冰层在地面上瞬间蔓延，将所有出口全部都堵住。
这样的话，他就出不去了。
“确实如此，但想要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可不止这一种啊。”程涵乐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正前方传来。
让娜·达尔克不由得微微变得脸色。
这小子还真的没有逃跑。
雾气被搅动了起来，程涵乐的身形重新显现出来，他此时已经冲到了让娜·达尔克的面前，高高举起了右手，伤痕累累的右手被厚重星辰术所覆盖。
狂风迎面而来，所有的星辰术都在朝着这里集中。
让娜·达尔克条件反射般的挥拳而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星辰术瞬间就被层层摧毁，程涵乐的身体也被又一次的抛回了远处，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让娜·达尔克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程涵乐这个时候却笑了，也张开了嘴巴，“你的下一句话是....”
下一刻，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你真是个不懂得放弃的倔小子啊。”
让娜·达尔克愣了一下，后眼眸不由得猛地收缩了起来。
程涵乐身体狠狠撞在了柜子上，直接将柜子撞穿，随后又狠狠的撞在柜子后面已经伤痕累累的墙壁。
墙壁终于再也遭受不住冲击，程涵乐被直接打出了墙壁，来到了办公室之外。
少年以所有人都最想象不到的方式，突破了紧紧包围的荆棘，那看似绝对没办法突破的绝境。
..........
程涵乐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天空，看向那贯穿了整个世界的银河。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虽然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但却赢得了一个铺展在他面前的世界。
卡尔缓缓走来，笑着对他伸出了手掌，“欢迎提前毕业。”
让娜·达尔克也从破着的洞口走来，靠在墙壁上，她神情有些复杂，最后不由得轻轻叹气，“让我们单独说点话，卡尔。”
卡尔看了看两人，也觉得这个时候的气氛似乎不太适合打扰，于是乖乖的向远处走去。
让娜·达尔克抬头看向天空，开口问道，“被那把剑贯穿的时候，失去意识前你在想什么呢，程涵乐。”
程涵乐下意识的伸手按了一下胸口，“只是觉得伤口有点疼，挺累的，很想睡觉。”
“臭小子，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可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女人，那可以说是浪漫至极。但如果只是为了良心的话，那你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笨蛋了。”让娜·达尔克伸手弹了一下程涵乐的脑袋，“来到这个学校之后，你一次都没有提到过自己过去的事情吧。虽然我不清楚，但是你的过去生活一定不好，也许可以说是恶劣，你被某些东西压垮了。”
程涵乐低下了头。
“你心中的愿望也许不是你自己的愿望吧，那些重担压的你疲惫不堪，但是就算这样也没有死去的理由，于是只能以这样的状态活下去。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甚至期盼着死亡，只要能有了死去的理由的话，就能让自己卸掉重任了。”让娜·达尔克继续轻声说道，“在校园星祭争霸赛上你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是因为就算死也可以为社团争取出好的名次。帮尼禄·奥古斯都挡刀的时候也是，自己的死能换取另一个人的性命的话，那自己的死也算有了意义。虽然你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但是你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所以你做不到垂死挣扎，只能做到在死前拼尽一切。”
她顿了顿，“睁开眼睛的时候，你那么平静其实是因为心里很矛盾吧。一边享受着活着的喜悦，一边又不得不背负着过重的东西继续走下去。”
让娜·达尔克的语气温柔了起来，“这样活着太累不是吗。”
程涵乐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由得无奈的笑笑，“没办法，旧习难改啊。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是还是有人会吸烟，明知道胡萝卜对身体好可还是有很多人不吃，明知道拼命学习对前途有帮助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玩乐。”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就算他们对这些道理心知肚明可还是不会去遵守，道理谁都知道，可为什么世界还是有那么多犯罪发生，这是为什么呢？”
程涵乐点了点自己的心脏，“您跟我说，我应该要努力活下去，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我的大脑我的理性知道这是对的，可是我的身体我的心依旧不明白，所以下一次我也许还会这样，就像是没被抓住的小偷依旧会继续偷窃一样。”
“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也没有让你明白吗？”
程涵乐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接下去想怎么办呢。”
“我想去寻找，”程涵乐慢慢的攥紧了手指，“去寻找值得我垂死挣扎的理由，寻找我心中能明白的道理。”
让娜·达尔克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不怕荆棘不爱惜自己性命的小鬼，但没想到你在某些方面那么敏感聪明，真是小瞧你了。”
她揉了揉程涵乐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整的一团糟，然后把手拿回来温柔的笑了笑，“虽然世界不应该轻易小瞧孩子的适应性，但是孩子也不应该轻易的以为自己看穿了世界的道理。”
程涵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达尔克老师，在我们那里已经算是成人了。”
“笨蛋，只有在你死前脑海中能浮现出让你不甘心轻易死去的画面时，才算是合格的大人呢。”让娜·达尔克说。
“当个成年人居然要这么的死去活来啊，”程涵乐叹气，“那还是算了。”
“也许现在你不能明白，但就刚刚的表现来说，你以后会是个不错的好小子的，但是在离开学校之前，你还要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让娜·达尔克伸出一根手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努力活下去。”
程涵乐也伸出手指，轻轻地勾上，“明白了，我会遵守诺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