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的天空,城市在喧嚣后终于失去了活力,不再有霓虹灯愿意炫耀自己的光芒。街道上渺无人迹,黑烟从地上垂直升起,剧毒的孢子在空气中弥漫。带着生物安全标志的黄布在建筑物上孤独地飞扬。
少数幸存的人群在地铁入口处临时建立的隔离棚处等待着,只有在那里,才会有生存的希望。瘟疫在四处弥漫,人们曾为了避难所的份额骚乱过,但最后也结束了。现在,他们都在临时搭建的隔离区内苦等,蹲坐在一条长队上,就像等待开放边境的难民一样希冀进入避难所的许可通知。周围不时经过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被全身的防护服包裹着,头罩里漆黑一片。
要让人群向前移动一步,似乎要花上一个世纪,不是因为又有一个幸运儿获准进入避难所就是有人被踢了出去。自然,有人会对裁决感到不满。然而,在守卫的枪口下,他们都哑口无言了。如果有人被查出携带有病原体,时间则会加倍。每一天都有一次复检,对此,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能选择忍受。
突然,队伍中出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其他人都在沉默着,他却在这片死寂中喘着粗气,搅浑了周围冷寂的空气。
柯陈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在众人都在渴求着在避难所中取得生存所必须的庇护时,他却因惊恐而踉跄地推开队伍往后退。
离开这里,他的脑中偏执地执行着这道唯一的指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就算被栏杆绊倒,他也想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逃向他所认定的出口。
然而,人们对他癫狂的举动却熟视无睹,甚至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突兀举动而抬起头去看他一眼。
“你在做什么!?”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女声,她的口气中充满了惊讶不满。
似乎只有柯陈江一人能听到这道声音,其他人仍旧在呆滞地凝视着黑色的铁板。柯陈江没有回应,但脚下却移动得更快了。
不行……我做不到……这不可能……这个混蛋……竟然我再……
逃跑什么也解决不了,但更为可怕和难以接受的,是即将到来的现实。它已经发生过了,柯陈江无法接受它再发生一次。与此相比,死亡反而更容易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得不在这种世界里……
比起快要散架的身体,柯陈江的精神更是接近崩溃的边缘。他想从真相中逃离,而它却在一直纠缠着他,一刻也未曾离开过。他经历过许多人生的坎坷,却仍有一个他始终选择遗忘的事实。
“来面对我啊!你个懦夫!”女声突然开始变调了,她的声音开始像惨死的女鬼般凄厉,又像枚尖针一样穿过了柯陈江的耳膜。柯陈江竭力捂住耳朵想掩盖女鬼的声音,但毫无作用。
最后,柯陈江终于到了人潮的末尾,整个隔离区的出口。然而,在那里,一道冰冷无情的铁门拦住了他的去路。同时,无数把步枪指向了他的眉心。这几个巡逻的士兵发现了柯陈江的异常举动,他们一致决定在在出口处拦住准备逃亡的柯陈江。
你这程序真是做得滴水不漏啊。
柯陈江感慨,无奈地举起了双手。他喘得几乎直不起腰,显得十分狼狈。
“那你也像懦夫一样死在枪口下吧,哥哥,下次再让我看看你的选择吧。”女声恢复了平静,鄙夷而不屑。
最后一刻,震耳欲聋的枪响在柯陈江的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