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合交锋下来,五十岚已经有些气喘,被魔术回路覆盖的双手渗出点点血迹。
狭窄的图书馆庭院,站在他对面的红发少年却依然显得游刃有余,手里的银白太刀缠绕着阵阵旋风,不时引来石板路旁的枯枝落叶,卷成碎片。
“觉,你没事吧?”
金发的少女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几步和五十岚并排站在一起。之所以会落下风还是怪觉太逞强,对方是剑使,徒手作战本来就讨不到便宜。接受对方master之间对决的挑衅后,克瑞斯特尔曾提议用水凝制一把枪借他,但是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让开。”深吸一口气,五十岚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再次驱动魔力注入自己的双手。
“好累啊不打了,我请你们去吃午饭吧!”红发的少年懒散地挥了挥手,太刀化作微风在指间消散。他转身叫来了一直在走廊观战的同伴,那是一个比他小很多的男孩子。
“你说什么——”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话语刺激到,五十岚握着拳头大步朝那边走去,却在中途被克瑞斯特尔拉住了。
“觉,多交一个朋友不好吗?”克瑞斯特尔眨了眨眼睛,温婉的声音令觉平静不少,“我以前也经常跟人切磋,到最后都会成为好朋友。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嘁。”心里知道她说的没错,但当着女生的面打输了还是让觉很不爽,别扭地转向一旁。
本来是像往常一样趁着周一人少,来图书馆查阅资料,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别的master。
从战争开始到今天,五十岚还没跟别的组合接触过,早就想体验一下魔术师之间的交锋,以验证自己数载自学的成果。
但就结果来看……没有世家的支撑和专门的教导,果然就会比较弱吗……可恶。
而这个人也很奇怪,从令咒看明明是saber的御主,但从始至终都没见过他的servant,克瑞斯特尔甚至感觉不到他的供给魔力的流动。
是战败了?那令咒应该消失才对啊。
-
-
一直到坐在西餐厅里,五十岚的表情都很难看。凛太郎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悄悄跟一辉耳语是不是该道个歉。
还没等一辉回答,闷了半天的五十岚突然发声问道:“喂,你的魔法,是【投影】吧?”
“是吗?唔……究竟是不是呢?”不破一辉放下菜单,语调是一贯的戏谑。看见觉圆瞪的双眼,他笑得更开心了。
【投影】,是把见过的事物用魔力复刻重现的能力。看见一辉凭空召出又散去的太刀,五十岚这样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克瑞斯特尔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啊,那个,你们来图书馆做什么?”
“……找地图……找去生天目家的路线……”伊东凛太郎小声回答道。他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一辉刚打赢神经太兴奋,肯定不会好好说话,请他们吃饭恐怕也只是想彰显胜利者的丑恶嘴脸……想想还挺幼稚的,但一辉赢了游戏也会这样,凛太郎早就习惯了。
“你们呢?是约会吗?”惊讶了一会儿凛太郎居然会主动说话,一辉又忙不迭插嘴道。
“哈哈,不是啦。”克瑞斯特尔面对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女生的娇羞,只是爽朗一笑,“觉经常做噩梦,大概是来看看治疗的方法?”
“哦?噩梦的内容是什么?”牛排被服务员端过来了,一辉切下一块放进嘴里,含糊地问道。
“这个……他没跟我说过。”似乎有些尴尬,克瑞斯特尔低头喝了一口果汁。
本来还想跟一辉呛声,但看到克瑞斯特尔这个样子,五十岚却说不出话来。那些梦怎么能告诉她……
怎么告诉她,自己经常会梦到她。
-
-
“忘了问,这是你弟弟?”
聚餐结束,四人起身走出大门,克瑞斯特尔来到凛太郎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额,解释起来太麻烦,算是吧。”一辉伸了个懒腰,一副饭饱神虚的模样,但谈到凛太郎,像是又来了劲“嘿嘿~很可爱吧?”
笑着点了点头,克瑞斯特尔追上已经走开一段距离的觉。二人渐渐没入烈日下汹涌的人潮。
凛太郎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头,注视着一辉手背上的红色印记:
“你们能成为朋友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辉扬起唇角揉乱凛太郎的头发:“说什么呢,笨蛋。”
“因为……一辉看起来很寂寞。”
温度很高,蒸腾的热气流淌在大街上。人流穿行在热浪中,来来往往密密麻麻,却没有人注意到街角互相对视的两个少年。大家都挺忙的。
凛太郎的额角滑下一颗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晕。很热,但他不能移开视线。
“对不起……我本来不应该说的……”
“但是……在我认识一辉之前,一辉都是一个人玩游戏的吧?”
“刚才那顿饭,一辉其实是真的很开心吧?”
“一辉,我一直很担心你……你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呢……”
一辉明明是那么开朗的人。
但游戏机里只有单人游戏的存档。
但相册里只有自己和妈妈的照片。
凛太郎的每一个发现,都让他胆战心惊。
手机永远不会响起,因为通讯录里只有姓为不破的两个人。
生活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一辉……我很担心你,我迟早要回家的……到时候,你……”
你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就在这个时候,凛太郎感受到一股异样。是五十岚他们回来了?不对。凛太郎开始环顾四周——
他旁边站着人,站着许多人。
他周围的人潮,停住了。
甚至连阳光都不再晃动,被定格的世界只剩下灿烂笑容慢慢收敛的不破一辉。
他慢慢走过来,把嘴唇凑到凛太郎耳边,用熟悉的嗓音开始说话,湿润的气流不时在耳朵上流转。有点痒。
他只说了一句:
“所以,我才需要圣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