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虽然他才二十岁。
左岸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挤开了一条路。
抬手看了看手表,傍晚五点,距离和客户见面还差半个小时。
霓虹灯闪烁,把罪恶的花朵开在每一个人的心底。一座繁华的都市,仅此而已。
不需要有太多人知道,城市的背后埋葬着什么。
但很不幸的是,左岸必须知道。
不说了,还是先赶地铁吧,这个点,地铁不好挤。一旦迟到了,自己的雇佣金可就一分不剩了。
左岸还是比较在意金钱的,淡泊名利之类的话语只不过是吃饱了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地铁开门的警报声响起,左岸匆匆忙忙挤进去。
拥挤的车厢之中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汗臭,廉价香水,腐烂食物。
夹杂在一起。
但是没办法,但凡左岸的经济水平高一些,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挤地铁。
只不过,左岸没想到的是,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看上去并不属于这里的女人。
正式的ol服,高高的衣领,黑丝包裹着的长腿微微绷紧,难得的都市丽人。
腿很好看,但和他没什么关系。
左岸移开视线。
他现在可没时间关注这个,从这里到目的地还有五站路。
希望能在五点半赶到餐厅。
只是没想到的是,先前匆匆瞥见的女人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左岸,大师。”
名字后面特意加上了大师两个字,似乎是害怕冒犯到。
不过苏酒也没想到,那个朋友介绍的大师竟然这么年轻,还这么……清秀。
穿的是办公时的西装,背靠着地铁的车厢,低着头。
金丝边的眼镜松松垮垮地架在鼻梁上,优美的脸颊弧线漂亮至极。就像是一只黑天鹅。
桀骜不驯,远远看着就好像与她不在同一个维度。
若不是看到男人胸前挂着的工作胸针上写着左岸两个字,苏酒根本不会相信这是那个大师。
左岸似乎惊讶于突如其来的称呼,缓缓抬起了头。
“请问你是?”
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三月的春风。
“左岸,大师,我是之前的委托人。”苏酒还是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下意识忸怩着。
“你是,我今晚的委托人?”左岸的语气里有几分不确信,点亮了手机屏幕。
翻找到了微信中的聊天语句。
“你是那个说镜子有问题的是么?”左岸扫了一眼聊天记录,差不多知道了情况。
听到镜子两个字,女人漂亮的脸蛋上明显苍白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无力与恐惧慢慢渗透出来。
“是……”苏酒点头的动作很缓慢,像是不愿意回想。
“所以是现在谈论还是?”左岸话说了一半,流露出少许征询意见的语气。
“到餐厅再说吧,让您见笑了。”苏酒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歉意地朝着左岸笑了笑。
“好。”公事公办。
地铁很快到站,苏酒不知道在在想些什么,一下子没站稳。
撞进了男人的怀抱。
左岸眼神一凛,不过还是很有风度的扶住了苏酒。
“小心。”他站直了身体,推了推几近滑落的眼镜。
苏酒一时有点困窘,真的只是在想那面镜子的事情,不是故意的。
只是短短一个碰撞,苏酒能嗅到左岸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像是那种廉价香水的味道。
反而像是檀香,瑞脑销金兽的那种古朴的香味,闻上一些就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苏酒很局促地站稳,然后就跟着左岸下了地铁。
“是在,新远广场一楼的西餐厅是么?”左岸回顾了消息记录,抬眉,“那么到那里我们边吃边聊吧。”
苏酒点头。
五点半不到,西餐厅人还是不少的。
苏酒提前预定了席位,是在一个角落里,不起眼,适合聊些私密的东西。
落座后苏酒负责点单。
委托人买单,一直是左岸的行事标准。
牛排,七分熟,意式特浓咖啡,是左岸点的。
意式特浓咖啡很苦,但左岸就是喜欢,这种奇妙的感觉。每次在委托前喝上一杯,总是觉得神清气爽。
享用晚饭的期间,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食不言,寝不语。
左岸放下刀叉,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感觉在舌尖弥漫开来,让人格外流连。
左岸等着苏酒慢慢吃完,才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手势,“您请。”
“是要说什么吗?”苏酒刚才用餐的时候一直在走神,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当时家里出现的恐怖场景。
冷汗浸透衣衫。
“就是介绍一下您这份委托的情况,以及您所想要达到的结果。”左岸耐心的解释。
接过不少委托了,说这种话都变成条件反射了。
其实,左岸并不喜欢这份职业,如果他能实现财务自由,他情愿再也不涉足这个领域。
因为他犯下的错,不可名状。
总是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渍,虽然不是人的鲜血。
“我的委托情况么。”苏酒的声音开始颤抖,芊芊五指揉着太阳穴,缓解回忆的痛苦。
这个故事需要从一面镜子说起,一面诡异的镜子。
人们对怪力乱神的传闻总是上瘾,但谁知道这些所谓虚构的东西会不会是由真实经历改编的呢。
所以怪力乱神勿信。
左岸撑着脑袋,等待着苏酒的故事。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社畜,每天也就兢兢业业的上着班,为了交通方便我特意租了一间离公司很近的独居公寓。”
“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想到那间公寓会给我带来多大的精神负担。”
“那间公寓的房租很便宜,我才下定决心租了。房子不大,六七十平的样子,一开始我入住的时候,没有多想什么。直到后来每次睡醒,都会发现我梳妆台前放置的瓶瓶罐罐乱七八糟地交叠着。”
“有没有可能你睡觉前没有关窗。”左岸心不在焉地尝了一口咖啡。
“不可能!”苏酒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似乎在为左岸的不在意而愤怒。
“一定,一定是那个镜子有问题!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苏酒的声音拖着哭腔。
左岸放下咖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不是没关窗的原因,那就说明有……在作祟。”
左岸刻意把中间的词说的含糊。
“不可能……”
左岸双手交叉,终于摆出了认真的样子。
“那么继续讲吧,苏酒小姐。”
无论如何,怪力乱神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