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不开眼睛。
虽然意识清醒,但是却无法驱动身体。
不,与其说无法驱动,不如说是完全没有移动的余地。
身体被压得紧紧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积压在我的脸颊上。
很软,但是却几乎要让我窒息
半张脸都被包围在这样的滚烫之中。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一秒我还在车上安稳入睡呢,为什么一醒来就变成这幅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幻想?还是现实?
对了,羽山警官呢?!
「羽山…..唔……羽山警官!」
用尽全力转过脸颊,好不容易为嘴巴开辟出说话的空间,我大喊道。
然而,没有回应。
「羽山警官!」
安静无声
「羽山......哇……唔!!」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忽然捂住了我的嘴巴,随后,我感到整个身体都在被拉扯。
(呜哇!疼!)
难以想象的疼痛从手部汇集过来,那仿佛是要撕扯断每一根血管的痛苦,让我忍不住哀嚎。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糟糕,这么剧烈的疼痛,假如是现实的话,很危险啊!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哀嚎,拉扯身体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然后,我感到了一丝光亮。
(有光,也就是说……)
我,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
……
光线来自身体的右方。在那里我能看见破碎的车窗玻璃,以及更远处的一辆开着远光灯的黑色七客车。
刺眼的灯光让我无法直视。公路上,到处是玻璃碎片,还有杂乱的车胎擦痕。
看起来就像是车祸现场一样。
(哈?!那么说来,一开始滚烫的东西果然是——?!)
我稍稍转过头来,眼角浮现出了片洁白。
安全气囊。
看来我们与来路不明的车子相撞了。
意外事故吗?
不,不对。
要说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是处于「躺着」的状态。但是尽管如此,安全气囊依旧从右侧面挡住了我的面颊。
换句话说……
(车子已经翻转了过来……吗)
这样一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容易理解起来。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车顶棚与车窗的夹角处。头部面向副座,有一只手伸出了车外。
因为安全气囊的阻挡,我看不见自己手臂的样子,但是从边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来看,应该是十分严重的境地。
混蛋那样大的一片红色,都是自己的血啊!
意识到那样的事实的时候,从那里传来的疼痛感似乎更加剧烈了。
嘶哦哦哦哦哦哦!
疼!
「不要动!」
正在我又想要喊出声的时候,在左侧,一个声音轻轻地喝止了我。
羽山 吹谷
「唔……唔唔唔!」
只能硬生生咬紧牙关,把哀嚎咽进肚里。
在当下,或许只有这个人才是最能信任的。
痛觉正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意志,眼睛充血,眼前的景色变得暗含血红
忍住
忍住!
……
……
嗒
嗒
嗒
像是皮鞋踏在地上的脚步声,由远慢慢及近。
是谁?
为什么不去报警呢?
这场诡异的车祸,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可恶。
今天尽是遇到莫名其妙的事情。
啊,好烦。
……
……
…….
声音越来越近,而我的视角里也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皮鞋绕着车的周围转了一圈。
缓缓地
走过一圈又一圈。
最后,在我露出车外的手边停住了。
抬了起来
狠狠地
踩了下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简直要让人昏厥的痛楚。
眼前已经漆黑一片,隐隐闪着红光,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只有靠着最后的意志苦苦支撑着
(哈,妹妹。)
粉红的身影
(好痛苦…….)
啊,弄不好要死了啊。
血流成这样的话,真的,会失血过多的吧。
妹妹呐,哥哥这一辈子,一直在受你照顾,但却从未给过你什么……
想为你做一些事情,但总是失败。
我想加入那些能时常照应你的社团。
但我没被录用。
我试着在假期去打一些工资高的零工。
但是因为疾病也总是做不好。
啊
我真是一个失败的哥哥啊。
失败的
哥哥呢。
而现在。
我什么都没给你,就要走了呀。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知为什么,明明知觉模糊,却任然咬紧牙关。
大概,是一种遗憾吧。
真是…….
是……
是……
是什么呢。
神田不断抽搐的手在一瞬间平复了下来。
在另一边主驾驶位置上的吹谷明确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糟糕……休克了吗)
仿佛心脏落空的感觉。
吹谷深知那是失血过多外加极度痛苦才造成的结果,那是极度危险的状况。
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工作上的重要证人,同时也作为一个有着悲惨经历的人,吹谷对他有着怜悯之情。
这样完全被社会抛弃的冰冷感觉,是连许多重罪犯都没能体会过的。
因此,吹谷本能的想要帮他找到人情温暖。
(啧,混蛋,一定要......)
暗暗地下着某种决心。
另一方面,他也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色皮鞋自从踩过了神田的手之后,便站在那儿久久没有动静。
受限于视角,吹谷完全不能弄清那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
滴滴!
啪嚓!
(咦?)
从那边,传来了手机拍照独有的声音。
然后
啪嚓
啪嚓
啪嚓
似乎是连续拍了好几张,黑皮鞋才满意的,收回了手机,走远了。
(没有把车开走啊……)
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吹谷这样想到。
「得,快点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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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未将车速开到60迈,雪白的警车飞驰在公路上。
这是一个在日本法规里将会判以重罚的速度,但是,奈未觉得值得这么做。
照片上的背景虽然黑暗,但很明显,那是苔田町的某一处。因为只有那里的路灯杆是被漆成红黑交织的颜色的。
更何况,那是从医院回警局的必经之路。
那个有些帅气的金发男人,虽然平常没什么好事儿,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同事。
所以她擅离职守,不听阻止便开着车冲了出来。
记得刚是那么说的
——「我不阻止你,但……不要把那个女孩儿带走。」
——「恩?为什么!那里不是还有她哥哥吗?」
——「在审讯室里,她撒谎了。」
——「!!」
当时没有多少时间,在惊讶的同时,奈未也决定这些事情晚点再讨论也好。
(在,撒谎吗,不…..)
眼前,还是先注重吹谷!
刷
闯过了红灯
两旁的车辆疯狂的按着喇叭,隐隐还能听到行人的咒骂声。
带着小孩儿的妇女惊慌失措的闪到一边,从另一边驶来的摩托车也来了一个急刹。
但是这些她都管不着了。
「喂?千仓警官?千仓警官?」
车内的警用无线突然响了起来
!!
(怎么会.....)
是来阻挠我吗?
「在没找到吹谷前,我不会回去。」
以一种平淡至极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话。
听起来很冷静。但实际上内容却异常任性。
「不不!请不要误会!我们是被阪户警官叫来帮忙的!」
「诶!」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有些惊讶之余,嘴角浮现出了笑容。
「真不愧是能当上领导的人才啊……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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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通往苔田町的路上,有一段不算太长的隧道
在通道出口的监控里,冒出了两个人影。
「神田
久」 「羽山 吹谷」
在那恶意的车祸中,羽山的手机已经严重损坏,拨打不了急救电话。周围也找不到有什么人。于是,他只好扶着失去意识的神田,一步一步的走向临近的隧道。
(啊,拜托,随便什么人也好啊。)
从神田手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在黑色的公路上连出一条刺眼的暗红。
(这样下去,迟早要死的啊。)
……
洪……
身后响起了一种大型机械才会发出的杂音,就像是野兽在深夜的嘶吼一样,仿佛要把大脑嚼碎的难受。
「唔啊啊?」
还未来得及回头的吹谷,看见一辆大型卡车从身旁飞驰而过。
(咦!城市道路上,怎么会有那种车……)
卡车疾行所带出的风,让吹谷不由得抱紧了神田,以此避风。
然后
他看到,从卡车的对面,驶出了五辆警车。
警车队伍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在那个弯道对面会冒出这样一辆卡车,来不及急刹。
而卡车,也笔直的撞了上去。
不,重点不在即将发生的车祸。
在那一瞬间,吹谷看到了
在中间的那辆警车,前挡玻璃后面的
满脸惊讶的,奈未的脸。
「奈未!!!!!!!!!!!!!!!!!!!!」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