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影行走在漫长的甬道中,火光早已熄灭,无声的黑暗里,他木然的前行着。
“时间早已燃尽了。”
“我知道。”
“黑暗正在等待着你。”
“我知道。”
“霜灰……”
黑暗中,那人的步伐停滞不前,良久才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回答。
“我…知道了……”
“为了醒后的新生。”
“为了…我们的新生。”
天空的阴影被彻底的驱散,天亮了。
甬道中的人踏出了黑暗,迎着光踏上楼梯。
“哗啦”
一页纸稿在楼梯间飘落,华影双目无神的平视着前方机械的走动着,那纸张就这样从他的眼前划落。
他停了下来,呆滞的看向飘落在脚旁的纸张。
凝视了一会儿后,他弯下腰拾起了那张纸,继续沉默着向前,一些微小的粒子慢慢消逝在纸张的边缘。
……
金·费尔南多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昨天的实验仍然没有捣鼓出什么东西,他反复实验了许多次,但每一次都是不同的结果。
这显然不是方法出问题的情况,为了搞清楚原因,他一直实验到凌晨,但仍然没有什么收获。
到洗漱间冲了把脸,稍微清醒一点后,他准备去前厅打开教堂的大门,但他却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华影老师正坐在礼拜堂长椅的第一排,而教堂大门也早已打开。
“什么情况?我记错了?今天不是安息日吗?”
阿金一边惊讶的问着,一边走到华影面前,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布道台上的循环钟。
“今天是安息日啊,您怎么起得这么早?”
华影还在发呆,他的手上攥着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手稿。
“哎!嗨!嗨!老师?!”
“啊……啊?”
“您在发什么呆呀?”
面对阿金关心的询问,华影还有些没缓过神,他仿佛刚睡醒一般吱吱呜呜的说着:
“我…我,这,这是……”
阿金早已习惯了老师的异常举动,用船长的话来说,虽然老师看上去还很年轻,但他其实已经很老了,我们应该对老人的记忆保留更多的宽容。
“这是什么?”
阿金指了指老师手上的手稿,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许多小字,这看上去可不像是老师的字体。
而华影原本开始活跃的思维,因为看到这张手稿又陷入了凝滞。
“这…这个是……好像是我捡的。”
“捡的?这是老师收藏的笔记吗?”
阿金还想说点什么,但门外传来了船长的爽朗笑声:
“阿金,起来了没!快快快,出来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这几天都没出过船,今天好不容易才把孙女哄好,早上刚准备出船,就在码头上捡了一条大鱼!他*的,这种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送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听到船长的话,阿金的表情兴奋起来,鱼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好东西,近些年在近岸更是销声匿迹,就算是船长,也不是每一次出船都能捕到的。
鱼味道鲜美又有营养,正好拿来给老师补一补,顺便自己也补一补,最近的实验实在耗费了他太多心力。
门外船长和阿金正热闹的讨论着那尾鲜鱼,门内的长椅上华影依然沉默的注视着那一行行娟秀的字体,熟悉感由心而生,他却寻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这是,什么时候……”
他翻过手稿,纸张背面满是墨迹,但这些看似凌乱的墨迹却有规律的拼凑成扭曲的四个大字。
“不要,相…信?”
……
她又一次从沉睡中醒来,如同千万次循环一样,睁眼的一瞬她就看到了呈现在空中的“墨迹”——“我的名字是霜灰,阅读记忆请……”,最后两个字的影像莫名抖动着,她不禁疑惑的眨了眨眼,虽然没有丝毫的记忆,但是她却能认定这是自己写下的东西,只是那最后几个看不清的字却怎么都不像是自己做的准备。
最终,所有的字迹都抖动起来,最终模糊融合成了新的留言。
“请下楼”
这不是自己的留言,新的字符出现的同时她就确定了这件事,她说不清具体的原因,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告诉了她这一切,但同时这也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那个留言似乎并不是自己留下的,但她也没从新出现的那句提醒中感受到任何危险的预警。
那似乎是善意的,但这件事本身就让她产生了疑心。
她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旋梯,用手提了一下垂下的肩带,随后下了床,站在楼梯口向上看。
她决定不听那句留言的话,先上去看看。
然而不等她再走上几步,眼前的楼梯上就赫然出现三个大字挡住她的去路。
“请下楼”
原本她是想要忽视掉这凭空出现的三个字的,但是她刚跨越过那三个字,周围的空间中就突然凭空出现许多条“请下楼”将她团团包围,这一变故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小心的将迈出去的那一步收回后,房间又恢复了正常。
她看着又变大了一些的那三个字,无奈只能转身下楼。
来者虽然不一定不善,但还是不要考验他或她的耐心比较好。
下一层是摆满了房间的书架,虽然并没有和这些书架相关的记忆,但是她总觉得这些书架要比它们看上去的容量要大的多。
一行留言陈列在离楼梯口最近的书架上,为了显得引人注目,这条留言还特意加上了一个白色的边框:
“迄今为止,所有的日记应该都在这儿了,这里还有一个简要的记忆接口,基础必要的信息都在里面了,方便我快速的了解自己。
当然我不确定中间是否会有遗失和纰漏的地方,虽然这样获取信息的方式很慢,但是鉴于我也确实没什么事做了——就当是打发时间(另外,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更快的了解当下的处境,我还是建议去顶楼)”
“这么说我本来是应该上楼的吗?或者下楼……算了,都没差……”
她正想去书架上找到最新的日记,那三个字就像幽魂一样,重新挡在了她的面前。
“请下楼”
“可是这里不就是……”
她的心中还存有侥幸,但闪动着再次变大的三个字,彻底打消了她的这个想法。
“好好好,我知道了。”
她利落的转头就走,径直往楼下冲去。
天空在这时也彻底褪去了黑夜的躯壳,显露出其中的光幕,出现的第一缕光透过狭窄的窗户斜射进来,一直延伸到楼梯上。
她站在楼梯的最高一层,俯视着沐浴在光束之中的那两个人,但她的心却不停的颤栗着。
在灵感之中,她感到自己似乎才是那个仰视的人,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的那个年长一些的女性,仅仅只是俯视就会带给自己毁灭。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意象令她疑惑,她感到那个年长一些的女性是自己母亲一样的存在,一种亲近感没来由的出现在她的心中,紧接着的便是渴求。
两种互相冲突的矛盾感令她不知所措,而那人开口了:
“不招待招待客人吗,霜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