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晓家客厅依旧亮着灯。
极富美感的水晶吊灯向外挥洒着暖色光辉,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兼具厚重感和冲击力的实木家具和朱红色地毯,沙发和茶几端正地摆在房间正中央,正对一边落地窗,房间面积尽管不大,却在视觉上给人一种空旷感。客厅布置处处体现着主人的精致与高格调,与房屋的老旧外观截然相反。
客厅中央,晓日十分难得的一脸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思考问题,又好像在放空自己。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由于那些家伙(使徒)有着特殊习性,按一般说法来说便是昼夜颠倒性,这段时间,晓日也强迫自己变成了“夜行动物”,因此,熬夜对她来说便成了家常便饭,但那也是建立在侦查敌情或者与敌人战斗的行动之上,像这样悠闲自在,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事事地熬夜实属罕见。
仿佛是要提醒少女不要在自我世界中沉浸太久,壁钟敲响了凌晨一点的钟声。
晓日向客厅看了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向茶水台走去。
“应该差不多了吧?”
这时门口传来合页扭动的声响。
晓月走入屋内。
虽然已是深夜,少女那平静的双眸中没有一丝疲惫,如往常一样锐利,黑色长发犹如丝绸,随着步履摆动着,丝毫没有凌乱感,她身着朴素,不过这并没有遮掩其由内而外散发的知性美,倒不如说,正是这简单装扮才将其那犹如幽玄诗句般的美丽体现得淋漓尽致,一言以蔽之,这是位与堇花十分相称的美丽少女。
不过她有一个地方与花季少女们截然不同,便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好像只要靠近,就会被一股无因寒气包裹。
“和我想得时间差不多,辛苦妹妹了,尝一尝姐姐特制红茶。”
晓日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盘,放到茶几上,坐回沙发上。
晓月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茶杯,便走进客厅,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沉默再一次降临……
没有人说话,好像今夜就要在寂静中流过——
“姐姐,下次泡茶时,水要倒得慢一点。”
这一次,竟不是晓日率先打破寂静。
“诶?这有什么差别吗?”
她端详着茶杯,询问道。
“香味,茶香会淡不少。”晓月轻轻地端起茶杯,抿了一抿,“不过作为初学者,还算不错。”
她凝视着茶杯,语气不带一丝波动,就和那茶水一样平静。
“哈,那就好,我还担心会不会糟蹋这上等茶叶了。”
晓日笑了笑,松了口气。
“糟蹋算不上,不过可以说是浪费了。”
晓月放下茶杯,毫不在意地说着。
不过,晓日收起了刚刚还在脸上的轻松,转而变成了无奈。
“失败失败,还以为可以一次过关呢。”
“姐姐,泡茶可不是乐理考试。”
“明白了,之后我会多加练习,现在还是先说说正事吧,他怎么样了?”
晓日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自己发呆时思考许久的事情上。
“没什么大碍,伤口不算很深,虽然有点意外,但的确没有混沌孢子和诅咒残留,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晓月平静地说道,而晓日则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好像整个人都要松懈了一样,先前的紧张模样顿时无影无踪。
“那就好,要是那个家伙死了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听到这个回答,晓月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看着姐姐。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晓日微微思考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嘛,毕竟是熟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多少会感到一点不舒服。”
“是这样啊。”
晓月似乎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兴趣,便不再说话。
“小鹿也真是的,明明已经提醒过他晚上不要出门了,竟然还这样大摇大摆地跑出来,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鹿?”
“鹿间久,就是那个男孩子啊,妹妹不会忘记了吧?这可不行噢,他很会做你最喜欢的奶油卷噢!”
她一脸坏笑地向妹妹介绍道,不过晓月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不知道是单纯的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还是在思考其他问题。
晓日端起茶杯,豪爽地一饮而尽,还时不时感叹“自己泡得还可以啊。”
这时候,妹妹冰冷地打断了姐姐的自夸。
“不过,关于那个家伙,我还有一个很在意的地方。”
晓月语气异常冷漠,这让姐姐感受到了一阵有别于冬日寒气的寒意,紧张感再次袭来。
“我无法从那个家伙身上感受到波动。”
话语平淡,却有着不小的冲击力。
何谓波动?
这是一个幻想使独有的判断生物状态的标准。
对于她们,也就是幻想使来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活着,不止有呼吸、心跳,体温等硬性身体标准,更有常人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的隐性标准——[波动]。
要明确这个概念,要先明晰“生命体构成”在幻想使眼中有何不同。
有关生命体构成,不同人有不同看法,但最广为人知,受普遍欢迎的说法便是:除病毒外,大部分生命体都由细胞构成。各种细胞组成多种器官,再由这些器官构成一个又一个完整系统,各个系统合理运作,构成生命体的同时也使机能更加完善。
这是现实、这是常理,这也是基本,但是这并不是全部。
对于幻想使来说,生命体构成不应只有现实层面,幻想层面也不可或缺。一个物质,若是只在现实层面中立足,而没有幻想层面的对应,那这个物质无法被称为“生命体”。
而现实和幻想层面是广义概念,放小来说或许应该被称为“表我”和“真我”。
表我负责展现外在,负责生命体表层构造,代表细胞组成各种器官,再由器官组成系统,最后由系统组成生命体这种现实理论;
而真我用于塑造内在,用于生命体内部架构,即塑造灵魂这一架空概念。
对于任何生命来说,现实是最重要的立足点,但绝非唯一立足点,幻想同样至关重要,没有幻想支撑现实,现实将会变得支离破碎,同理,没有现实论证幻想,幻想也会变得毫无信服力。因此,在他们(幻想使)的世界中,现实世界与幻想世界并存,生命体构成自然也要包括两部分。
神秘点的说法便是生命由广域存在体的物质内容与个体意识体的虚幻流体组合而成;通俗点来说便是生命体由“肉体”和“灵魂”两部分组成。
肉体是躯壳,灵魂是内容——
肉体是灵魂载体,灵魂是肉体意识——
肉体便是现实之理,灵魂即是幻想之章——
但是两者并非毫无交集,相反,只有当肉体与灵魂,即表我与真我紧密联系起来时,生命才能够被赋予意义,否则只会变成断线木偶或是行尸走肉。
而链接两者的便是被称为[生命场]的根源之桥。
生命场相当于纽带,相当于粘合剂,相当于操纵台,联系,组合并控制内在外在,在生命场的帮助下,生命体才能够做到在现实立足,与幻想呼应。
同时生命场不仅仅拥有联系作用,它也是一把保护伞,保护现实不被幻想污染的伞。
现实世界中,存在着一种名为[生命源流]的以太,它是自幻想世界而来的,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倒流之毒”,直接吸收对身体有极大危害,而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生命场便会发挥它的保护作用,即中和逆向源流,减小其危险性。
而生命场不管是链接还是中和,只要想要发挥作用,保持物质生命性,那它就必须不断产生波动。
但是这在本质上还是属于幻想层面的事物,一般人根本无从察觉,但是像晓月这样的幻想使则不一样,他们将重心置于里侧,将自我交付给幻想,这使得他们掌握了这份“超能力”——远超常人的观测力。
生命体想要存活意味着生命场必须不断产生波动,换言之,凡是活着的东西皆会产生波动,因此幻想使们才会用其佐证人是否活着。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
晓月无法从鹿间久身上感受到生命场的波动。
绝对不是误判,也不是有什么疏忽,在见到那家伙时,晓月便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一个“活着”的“死物”。
他呼吸平缓,心跳平稳,体温平常,这些无不证明在现实层面上他还活着;
但在另一方面,他的生命场没有一丝波动,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这也说明了在幻想层面上他已经“死”了。
矛盾。
人要活着,既要在现实立足,但也不能忽视幻想。
而鹿间久这一存在却在根本上否定了这一切。
妹妹所言宛如一剂重拳,狠狠地打在晓日脑袋上,一时间,大脑好像宕机了,无法继续思考。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即便晓日因为水平有限,无法“观察”一个人是否存在波动。
但是,就算是她也十分清楚,只要是活着的人就不可能不存在波动。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鹿间久不就是一直是个……
(死者)
毛骨悚然的猜想宛若恶虫在她脑内爬蹿,疯狂地啃食着理性。
六个月——
与鹿间久相处的六个月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停回放着。
不对——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死)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一定是妹妹搞错了。
像是要急着否定一切,她慌慌张张地开口。
“晓月,不要开玩笑了,说不定是你……”
妹妹像是已经知道了后面的话语一般打断了姐姐的发言。
“没有那种可能性。”晓月皱起眉头,“作为幻想使,我可能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在感应波动这一方面,我绝对不会出错,这是基础,是成为幻想使必须经历的第一关。”
缥缈的希望被彻底打碎。
晓日不再说话。
“倒是姐姐,你还是没法感应到波动吗?”
晓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明白。
自己和妹妹不一样。
自己是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幻想使的。
不过,自己并不会因此感到痛苦或寂寥,倒不如说会感到……
(高兴)
但是,这个并不是现在的关键问题。
自己今早还和一个不存在波动的人有说有笑,这才是问题。
晓日看向妹妹,希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不过——
这应该不可能——
因为就算是晓月,也无法解答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姐姐,这一次我没法做出任何解答。”看着姐姐,晓月缓缓说道,“那个家伙,明明活着,生命场却不会产生任何波动,这已经在根本上动摇了‘幻想学说’,完全否定了根基的合理性。从一开始,这种问题就不可能会有答案。”
“果然是这样啊。”晓日“扑”得一下靠到沙发上,放弃思考似的望着天花板,“简直就是新式代P与NP问题。”
“说到底,这根本就不是靠学习或理解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因为我们根本无法获得有关这一方面的知识。”
“为什么?因为太难没人研究吗?”
晓日看着天花板,随口询问道。
“幻想使们才不会用‘太难’这种借口逃避这一类问题,恰恰相反,他们甘之若饴,为这类问题付出全部的幻想使大有人在。不过这一类议题永远无法登上学术殿堂,或者说就算被开拓出无限可能性,它也无法得到认可。”
“因为学术这种东西,早就已经满是枷锁了,就算一个事物有无限可能性,但如果它与主流,或者说与根本相悖,那在一开始它就会被以‘错误’‘异端’‘邪教’定义。这个情况就是如此,生命想要存在,那场的波动必不可少,可是那个家伙却用自己否定了这一切,如果将这种情况公之于众,我想对整个幻想学术界造成的冲击力不会逊色于人类史任何一场思想解放运动。”
晓日重新将目光汇聚到妹妹身上,宛若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回答道。
“所以并不是没人研究这个问题,而是没人可以研究这个问题。”
“正确。我想在现在的联合会、教廷眼中,这类研究行动毫无疑问是彻彻底底的亵渎、研究学说则是邪教,研究者想必也都会被视为异端,轻则封锁,重则全部掩埋。所以,我们根本就无法习得有关知识,更没法靠自己得出答案,至少现在不行。”
“可是,这很奇怪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晓日若有所思,用拳头扶着下巴。
“幻想使们不是一帮对未知事物抱有无尽狂热的怪人嘛,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呢?”
“嗯,大部分幻想使绝对不会放过这种纯粹度极高的‘幻想’,但是这也仅限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研究成果,他们也绝不会外传,毕竟在管理者眼中,这些可都是邪教异端,是要被审判的。”
“原来是这样啊。”
“归根结底就是一般幻想使可以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偷偷研究,但是一旦曝光,那就不是还能不能保留[席位]的问题了,而是会变成被彻底[清除]的现实。”
残酷但是真实。
现实即是如此。
不是阻止幻想进一步发展,而是要保证幻想朝正确方向发展。
这种会动摇根基的理论,一般幻想使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知晓。
因为这会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
“明天我会去书库里找一找有没有和这方面有关的典籍。”
虽然面对着十分不得了的状况,但是晓月依旧和以前一样异常冷静,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有“惊讶”这一感受。
“如果大书库里没有相关资料,那我也就无从下手了。”
她像是在提前宣告结果似的缓缓讲道。
“知道知道,我们也不能对小鹿放弃希望嘛,他又不是醒不来,说不定醒来后会把一切谜团都解开噢!”
晓日捂着嘴,哧哧笑着。
“这样自然最好,也方便我选择应对方式?”
“应对方式?那是——”
晓日像只猫咪一般歪过脑袋,一脸疑惑。
“针对危机事物(可能引发危机的事物)的处置模式。”
“危机事物?谁啊?”
看到姐姐的反应,晓月失望地摇了摇脑袋,用略带苛责的语气说道。
“姐姐,你可真是无忧无虑啊,危机事物就是那个……那个…鹿间久啊!”
“嘿嘿嘿,无忧无虑可是现代社会很重要的一个心态噢,有了它啊……”她像是听到了夸奖一般忸怩不安地笑了起来,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诶!!!!!!小鹿什么时候变成危机事物了啊。”
似乎是对姐姐的后知后觉感到难堪,晓月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不悦。
“从我知道他不存在波动那一刻时,他就已经是危机事物了。”
“什么嘛!!!这是莫须有!!!抗议!!!严厉抗议!!!”
晓日挥舞着双手,向妹妹传达不满。
“他在稻荷生活了好多年,我和他认识也有六个月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异常啊!”
“姐姐,毫无危机感可不是什么优点。而且没有异常并不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在意,恰恰相反,越是安宁的日子,越是要未雨绸缪以防意外,这一点不仅仅被幻想社会坚持,也被现代文明社会贯彻到底。更何况‘没有波动’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异常了,我可没法对其视而不见。”
“可是,就算这样,将其视为危机事物也太——”
过分了。
不知为何,晓日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她明白,对于幻想使来说,这并不过分,倒不如说这才是“人之常情”。
“将其视为危机事物并不是任性妄为,而是严阵以待,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做好一切准备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毕竟现在躺在楼上的就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很有可能毁掉一切的定时炸弹。”
晓日的话语中隐藏着无法忽视的锋芒,好似一根根弩箭,蓄势待发。
“如果有必要,就算是杀了他也没有关系,毕竟他本来就不算‘活着’。”
万箭齐发,毫不留情地刺向晓日心间。
刺痛蔓延开来。
她无法呼吸,胸口像是被塞了块碳一样灼热。
“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危机事物,那就必须要在他引发危机前处理掉他,为此,就算是杀人也没有关系,我会好好履行作为一个‘守护者’该有的责任的。”
“哈!妹妹可真喜欢开玩笑,这种事情可一点都不好笑噢!”
无法相信——
怎么可能可以认可这种观点——
她想要如此反驳,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不了口。
“姐姐,我没有开玩笑。”
犹如冰晶的双眼,却有决意之火熊熊燃烧,将晓日那犹如玩笑般话语彻底“焚烧”。
“还是说,姐姐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晓月开口问道,声音明明没有任何起伏,却让人倍感压力。
“更好的想法,我……”
并不是因为压力陡增说不出话,也不是因为头脑干涸而无法回答,而是她……
开始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反驳。
因为她…竟然开始认同妹妹的看法。
极力在心中否定一切。
想要将这种想法彻底丢掉。
但是她明白自己不管付出何种努力都是徒劳——
诅咒,一定是因为诅咒——
不是使徒怨念,也不是混沌残留,而是更为纯粹的,在血脉中流淌的诅咒——名为“幻想”的毒。
她其实一直都明白。
她其实十分清楚。
妹妹为什么会对尚处在昏迷状态下的,没有表现任何危险的鹿间久下达犹如死刑宣告般恶毒的审判。
因为她是一名幻想使。
这意味着她也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
这是这个家族的宿命,这个家族的末路。
就算那个家伙再怎么不情愿,自己和妹妹终究会走上老路——
成为幻想使;
成为异类;
成为非人存在。
就算自诩守护者,那也只是谎言罢了。
晓日想到这,脊背发凉,微微颤抖着。
心中的声音好像再一次响起。
催促着她脱下伪装,释放真我。
但是——她不想这样,她不想失去作为“人”的资格。
可是——现实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褪去她那虚伪衣装。
“姐姐可以觉得我残酷无情,也可以把我当做冷血动物,但是不论姐姐说出怎样的评价,都不会动摇我内心的想法——如果他是有害物,那就必须清除掉。”
晓月说得坚定有力,仿佛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你应该是明白的吧,为了保护其他人,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一字一句都像利刃一般刺入晓日心间。
“而且做出这种事情的决心,你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
过分冷静的话语中有着极其残酷的意义。
晓日注视着妹妹,像是吞下燃烧着碳一般咽下这句话。
“.……我……”
想要否定这一切。
想要丢弃这一切。
甚至想要…粉碎这一切。
但是——
“.…明白…”
这并不是回答,而是晓日对自己讲道。
我明白自己无法否定这一切。
我明白自己无法丢弃这一切。
我明白自己也无法粉碎这一切。
因为——
那个男人在失踪前如是说道。
“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一个不用依靠杀戮支持,依靠谎言粉饰的美好未来。”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脏了手;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
那晓日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她想保护妹妹,她想让妹妹看到那美好的未来。
晓日像是要把不安吞下去一般闭上眼睛,许久后才睁开,深吸一口气,朝妹妹点了点头。
“那就好。”
晓月起身,准备向楼上走去。
“姐姐,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刚刚所谈论的也不过是最坏的情况,目前为止,我们还只需要监视那个家伙就可以了。不过,一旦出现异常,那我们势必不能心软,这种杀害,与善恶无关,只和责任挂钩,没有人会责怪我们。而且对他来说,被杀掉或许才是更好的结局。”
“那么今晚就先到此为止吧,姐姐还请早点休息。”
说完这样冷酷无情的话,她离开了,白色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像是被黑色吞没一般,让人不安。
晓日呆呆地注视着那片虚无,茫然地发问道。
“骗子——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你一定会狠狠地责怪自己吧,晓月?”
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会听到。
就像雨滴消失在大海中一样,这句呢喃也被那片漆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