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钟楼鸣响,宣告零时来到,漫漫长夜,在此刻迎来新阶段。
今夜的稻荷城,显得格外黑暗。
天空被黑暗包裹,大地被“墨水”浸透,漆黑宛如要溶解一切,紧紧地依附在万物之上。
而与这片黑潮一同袭来的,是那仿佛可以吸取理性的死寂。
房屋陷入沉眠,街道不再喧嚣,在这片寂静下,一切生灵仿若都不被允许存在。
但是——
在这片犹如死后的世界中,却有着一个“不速之客”。
“真是的,这里是怎么回事?”
为了抵抗肆意蔓延的恶寒,她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不停揉搓着手掌。
“怎么越走越冷啊~~~~~~”
她一边抱怨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不断责骂着十几分钟前的自己。
“就不该听那个废物的话,明明有手有脚,却还要女友去买烟,真是个废物,不知道我本来就很怕冷吗!”
像是吐出刺一般,她喋喋不休。
“说到底,就是个妈宝男,**的时候也要叫我妈妈,现在想想真是太恶心了!不行了,要吐出来了!”
她捶胸顿足,不停干呕。
“啊,平时不去上班,不做家务,天天就黏着那个老女人(妈妈),好像我就是个累赘一样!拜托,明明都是我在赚钱养家,为了多赚点钱,还得在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边上说好话,真是恶心死了,明明都已经是50多岁的老家伙了,还要我叫他小帅哥,啊啊啊啊啊啊,真是恶心死了!!!”
女人怒吼,尖锐声响划破黑夜,粉碎了这片寂静。
“说到底,我都是为了那个家伙啊!!!明明什么都不会干,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还笑着说‘女朋友不都是当个工具吗,我永远喜欢妈妈’,这种晚上还让我一个人出来买香烟,啊,我当时怎么会看上这种怪物啊!!!”
仿佛要踢飞过去的自己,女人跑到街边狠狠地踹倒了垃圾桶,无辜的垃圾桶在地上滚动着,像是呻吟一样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该死!该死!!该死!!!回去就要和他分手!!!把他和那个老太婆狠狠地骂一顿,打一顿,然后丢进浴缸里面淹死,不行!淹死太没意思了,应该要偷偷杀掉那个老太婆,然后把她切成块,丢进锅里炸,做成‘鸡块’,让那个废物知道什么才是‘妈妈的味道’!!!等他吃完,再把他也杀了,剁成肉酱,然后拿去喂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色中,疯女人不停踢着废弃路灯,向虚无坦白自己的邪恶计划。
不过——
这不会得到任何赞赏;
也不存在任何回应。
她只是个暴走玩偶,不断疯言疯语。
“说到底,那些有钱人也都是混蛋啊,明明把他们伺候得那么舒服,他们却一点也不听我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
玩偶已经彻底失控,不停抓挠着米色头发,发丝像是雪一样不断落下,虐待完头发后,玩偶将指甲“刺”进脸颊,毫不在意地破坏着肌肤。
疯了,她可能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以致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打扰到“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它,或者说它们正用好奇的目光窥视着眼前的疯狂。
“社会,这个社会绝对也有问题!!!无视穷人的利益,只喜欢和有钱人打好关系,烂透了,已经从骨子里烂掉啦,干脆全部死光好了!!!!!!!”
像是在嘲笑这个世界,女人大笑起来,尖利笑声犹如在福尔马林里浸泡数百年的人体器官,令人作呕。
但是,她自己当然毫无自知,对这个家伙来说,现在脑内只有兴奋在不断回旋。
并非抱怨完的轻松;
也不是将不满一吐为快后的爽快;
而是将负面情绪贯彻到身体每一个角落后所产生的满足。
恶意、恨意、杀意……
恶念、邪念、魔念……
种种,一切,所有——不满也好,愤怒也罢,就连恶欲也极为正常。
它们成为“毒”,侵蚀外在(肉体);它们化为“流”,塑造内在(灵魂)。
对现实来说,血液不断涌动,飞速在血管中奔驰,好像被加入了催化剂,成为了不断沸腾的化学药剂;脸上不紧紧有鲜红在“流淌”,更有赤色在“蔓延”,苹果?或者用炸弹来形容更为准确,一个内容物为恶意的爆弹。
于虚幻来看,场愈发活跃,波动也愈发剧烈,像是不稳定的熔炉一般不断地震颤着,向外排出“油”,与那最为纯粹的恶意融合,包裹灵魂,渗透其中,不断进行重塑。
而这确确实实吸引了那位(些)居民。
“死吧!死吧!!死吧!!!————————————”
似乎是对这些疯话感到好奇,窥视者迈动步子。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们)讥笑起来。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仿佛被彻底迷住,讥笑逐渐化为痴笑。
“已经忍不住了……”
他(们)呢喃道,拼命地喘着气。
“啊,看起来就很美味啊……”
他(们)加快步履,像影子一样摇曳前行。
“就尝一口,好嘛?”
女人猛然转过脑袋,用肿胀的双眼环绕着四周。
垃圾,垃圾,垃圾……
在她眼中,除去垃圾,这里一无所有。
但是……
她却颤抖起来。
是寒气在作祟吗?
还是说,是另一种情感在作用呢?
不过,自己(疯子)会有那种感觉吗?
“都去死吧。”
“啊,就这么喜欢‘死’吗?”
不属于她的,第三者的话音在这片黑暗中响起。
声音中饱含着欢喜,愉悦以及癫狂。
“那样的话,就由我(们)带你去吧!”
气温降至冰点,万物仿佛都被冻结——
女人来不及转头,宛若时间停止,僵在原地。
不仅仅是因为忽然汹涌的寒潮,更是因为她感觉到了某个冰冷的异物在喉间蠢动。
那是什么?
无法用双眼辨别。
那是什么?
无法用大脑思考。
在意识弥留之际,女人忽然恢复了理智,而她用这仅存的理智确认了一件事——自己(疯子)依旧会感到恐惧,因为这是根植在人心中的阴暗。
像是要饮下女人的温度一般,他不断地吞咽着,将那个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入体内。
进食时间才有的满足在他那苍白的面颊上浮现。
几分钟后,进食结束,女人像死了一样,躺在他(们)的臂弯中,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真是何等美味啊。”
他(们)凝视着女人,说出这样意犹未尽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