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石屑溅落。
【她们曾在此建立起和平之城,抵御天灾与人祸,她们曾期待那高墙阻隔一切苦痛,如今城镇灰飞烟灭】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每个人生前的惨状一览无余,目光尽头,即是那种尸体堆砌而成的山。
【人们化为枯骨尸躯,听不见新生幼儿充满生机的啼哭,再不见曾经人们的笑颜,此处仅留下死寂之城】
黑发血眸挑战者缓缓走进,亮出了手中的太刀。
冷面的白发女子注视着她向前,黑夜未曾掩盖她那绝美的姿容,连天上的星月皆黯然失色,不敢与之相争。眼见黑发女子向前,白发女子保持先前的姿态,并未做阻拦,灿金色的瞳眸如神明般的高傲。死亡的气息针扎般的刺痛身体,黑发女性停下了步伐。
“这都是你做的,天。”
【仅有她能听到的灵魂的嚎哭响彻遍野,她清晰地看见那被屠杀的亡灵在挣扎,缠绕在白发女性的身边】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血眸中呈现出眼前之人的所有罪,纵使如此,她的声音依旧颤抖,内心不愿相信,眼前之人与她那昔日的故友已截然不同。
“还用说么,噬。”听着噬的话语,名为“天”的女性笑了,犹如花朵绽放,纯洁地令人喜爱,却又如毒蝎般令人背脊发凉。
“为什么…为什么!”被愤怒所驱使,以至于不顾形象地大声嘶吼,噬眼中流露出几度的不解与心疼。
“为了我们的愿望啊,为了创造没有战争的和平之世。”
“开什么玩笑…做出这样的事,和我们的愿望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在搞什么!”
听着噬的质问,天的表情回归冷淡,她轻轻抬起手,仿佛在触碰什么,仰望天空,皓月当空,群星闪耀。
“你知道吗,命运并不希望这个世界和平,它只会祈祷混乱,混乱到足以逼一个人变强,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由它来决定,我们的梦想,我们的力量,我们的人生皆由它来赋予。它给了我带来和平的愿望,却又注定了这个结局的不可能。”
“那又如何?仅仅因为这个理由,你就放弃了你的愿望,自甘堕落至此?!你的毅力呢,你那面对再难以克服的困难也能笑着的勇气呢,我追逐着你而放弃了斩杀所有恶人,为了你所设想的和平之世努力,你却在我之前放弃了?”
任谁都能听出噬话语间的愤怒,纵然愤怒,噬依旧未动手,她的内心仍在期待,期待那个她熟悉的人悔过,刽子手亦有怜悯,噬则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不忍。
“不,噬,恰是为了完成我的愿望我才要这么做。”眼波流转,天此刻的气息令噬无比怀念,如同彼时她们初次相遇,那个纯粹的少女。
“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噬,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命运所铸成,要将这不公粉碎,唯有抛却,将命运所铸成的道路悉数踏碎,舍弃至今以来的一切,噬…你是最后一个,最后的部分,只有将你杀死,我才能战胜命运。”
话音刚落,巨大到足以遍盖天空的复杂法阵出现,气流变得狂暴,化作足以撕碎一切的暴风席卷周遭。
噬将刀高举过头,银刃劈落,千尺高的暴风瞬间溃散,然而位于风暴中央的白发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障眼法…糟糕)
噬急忙回身,然而却未遭到丝毫攻击。正当她疑惑之际,血花瞬间绽放,于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彼岸之花。
(发生什么事了!?)
背部被斩出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痕,从右肩延伸至左腹,向外喷涌着鲜血,犹如要将她一刀两断一般,但她所难以置信的并非伤势的严重,而是自己连攻击都未曾感受到。
“如何,这一剑。”
声音从背后传来,噬回头看去,那白发之人早已重新回到尸堆上。
“你怎么做到的!”
惊怒交杂,在噬心中二人的实力即使有差也不应该太远,受到攻击却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创造。”
“?”
看着噬迷茫的样子,天柔声做出了解释,语气犹如施舍一般。
“我已经触及到神的领域了,噬。命运对于个体生物力量所允许的上线已经被我突破,如今的我已然拥有神明才拥有的力量。任何神明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能力,我的【创造】正是如此,我预测到了当时发起攻击后对你造成的伤势,然后用能力将它创造在了这个世上,此谓【创造】,心中所想,具为现实。”
“……”
噬沉默了,假如对方拥有这种力量,那自己有有何胜算……但,必须还击,对方已经率先发起了攻击,自己就没有被动挨打的道理,神明也不过是力量强大的人,自己亦半步踏入神之界域,天成为神的时间不知多久,但她们分别才三年,力量不可能有太大提升。
“我会吞噬你的罪,天。”
单手举刀向天,噬发出宣言,此刻的她,战意昂扬。
以刀斩杀自己所憎恶的恶人,将灵魂收入刀中,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也是她被称为“罪恶的吞噬者”的原因,如今她却是要朝着自己昔日的好友挥刀,了却对方的生命。
通连天地的旋风化作刃状朝噬斩下,然而噬毫不慌张。
对方自爆了能力的作用,噬相信对方不会说谎,或者说没有说谎的必要。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宛如绝无任何撒谎的必要般的轻蔑语气让人更为确认,或许在天眼中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蝼蚁,因此无需埋下谎言的陷阱。
也就是说,只要让自己的防御滴水不漏,对方就没机会伤到自己,创造的能力自然无法将预测不到的攻击创造而出。
猩红染上手中太刀,亡魂的刺耳尖啸冲击着噬的心灵,不过她早已习惯,与亡魂为伴早已成为了她的日常。
看上去有些虚无透明的骷髅头自刀身飞出,融入噬的伤口中,顷刻伤势就完全恢复。
没了伤势的顾忌噬身体半旋,血雾逸散化作巨刃切断旋风,无形的空气刃紧随着呼啸而来,身经百战培养出的敏锐直觉快过大脑的判断将音速的风刃悉数挡开。
能行!
噬全力踏地,尘土飞扬,左手搭在刀尖,双脚叉开,身子微弓,做出突刺之状,霎时间血气弥漫,脚下气旋升起同时沾染血色,化作肉眼可见的血色漩涡遮盖住噬的身形。
天讥讽一笑,不做干涉。
湮魂血刺,确实是噬最强的剑技,将剑中无数魂魄的哀怨化作实质,加以强化刺击的速度与力道的纯粹剑技,虽说提到刀人们多想到拔刀术,但噬并不屑于那种偷袭性质的剑技,这光明磊落的个性也正是天所喜欢的。
血雾蔓延千里,然尸堆上站着的天依旧没动,甚至双手插兜,一副悠闲模样。
土石被牵引而起,大地震颤,如蛛网般的裂纹即为大地的恐惧,血河中的血液被吸收着涌向噬,如染血的龙卷风一般,逆风的血色流星撕裂夜空,决绝而凄美。
然而,天只是稍微举起手中长剑,那血色便骤然泯灭,无数血痕凭空出现在噬的身上,她的身体如同喷泉一样向外喷洒着血液。
“第一击,反击剑势。第二击,暴风旋斩。结局早就定下了,只要让其稍微早点到就行了。”
天轻声说着,温柔地抚摸着手中这柄毫无装饰的朴素长剑,好似先前那攻击乃是噬自己终止,她什么都没做。
“唔……”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鲜红不断密布她的视野,直至此刻噬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落败的,无形的力量拉起她的身体,噬无力反抗,只能在弥留之际看着立于尸堆之上的白发女子。
意识沉入黑暗,这场战斗结束了。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