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III ：告别
.
1.分形
.
（2）. 无患
.
③.术士
.
“唔——”
卡嘉提到了“玛玛索斯（Demimythos）”和“希梅斯洛赛（Hemithrosae）”，这两个称呼都是用来描述史前时期那些半人半兽的神话造物（mythical creatures）的。其中，人首兽身的造物（creatures）叫“玛玛索斯”，通常简略为“德米”；兽首人身的造物叫“希梅斯洛赛”，一般简略为“海米”。
至于孕育“伴生者”的“伴生现象”……
一般是指那些拥有其它生物的遗传信息的人类个体在孕育下一代时，不同的血统直接分离，因而生下了正常的人类婴孩和另一种生物的异性纯血幼体。
伴生现象虽不常见，但也时有发生。
由于同源而出，心灵相通，伴生双方通常会再次结合，继续孕育下一代血统传承更为优秀强势的继承者。事实上，如果伴生双方选择成为术士，那么他们的孩子必然会成为下一代“术士之王”的有力竞争者。然后，只要击败所有强力对手，就能荣登本代“术士之王”的宝座，直至死去或被新的挑战者击败。毕竟，“术士之王”只会在伴生者术士中间诞生。
.
“也就是说——？”
我根据卡嘉的说法略作推演，然后就得出了一个“术士的传承必然断绝”的结论，而这个结论，正好是符合血统传承规则的。理论上，血统越纯净，“觉醒”的概率就越高，但相应的“多样性”就越低，这一点上，术士的传承和经历“遗传漂变（genetic drift）”的孑遗物种没什么不同。
“术士的没落本身就是一种必然？”
一个术士，追求的如果是“力量传承”，竭力“提升血脉纯度”就是理所应当的选择，这就要求他必须寻找与之同源的优势血统，因而会直接导致他的选择范围在事实上变小；相反，如果这个术士追求“血脉扩散”，那么，他必然要和更多拥有术士血统的种族诞下子嗣，这将进一步稀释其所拥有的优势血统，也将导致他的后代“点燃传承之火（觉醒）”的概率随之降低……；而想要在“血脉延续”和“力量传承”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偏偏术士的种群基数又不够大，无法得出最优解。
.
“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卡嘉对我的推断并未表现出异议，而是给出了更直接的答案，“人们常说成为魔法师的门槛太高，实际上魔法师是没有门槛的。……，人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正是因为人人都能学习魔法，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合格的施法者。”
“因为了解，所以不再神秘。”
卡嘉笑得很无奈。
“魔法师的晋阶台阶就在那里放着，基本要求也清楚明白，能过（pass）的自然能过（pass），不能过怎么说也都没用，所以一般人会认为魔法师的门槛太高。”
“这其实正说明了成为魔法师是没有门槛的。”
“术士呢……”
“……才是真正有门槛的。首先就是，如果你没有那些‘传奇生物’的血脉传承，你就做不了术士……，如果你能成为术士，但你的优势血统不能为你的晋阶提供足够的助力，那你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术士也可以通过‘恶魔契约’和‘魔鬼契约’转变职业方向，做个‘恶魔术士’，但这个转变本质上只是签订了一份‘召唤系契约’——以术士本人能给予的祭品为代价，以‘恶魔之力’为召唤物的召唤契约。”
.
.
我能从卡嘉哭笑不得的神色里看到她的无奈，也能从卡嘉长吁短叹的语气中体会到世俗观念的影响力。且不说魔法师和术士孰优孰劣的问题，就一条：术士的力量能通过“血缘延续”实现代际传承，魔法师就永远挤占不了术士的生态位。
如果真有哪个术士找到了一种能稳定实现“点燃‘传承之火’”的方法，到时候，恐怕魔法师就再也无法补充优秀的“新鲜血液”了。没有学徒学习魔法，或者说愿意学习魔法的优秀新人越来越少，那么魔法师的消亡也是可预期的。
卡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术士和魔法师的特点时，却让我想起了小说里华山派的“剑气之争”。
.
如果把埃尔里耶看做中原武林，那么施法者显然就能类比成五岳剑派联盟，而追求“终极奥秘（The Ultimately Truth）”和“原动力（The First Cause）”的施法者就是华山派，魔法师和术士就是“剑气二宗”。当然，这么类比在形式上或许不合适（因为无法定义魔法师和术士两者谁是剑宗、谁是气宗），但本质上却是一回事（都是理念之争）。
术士因为可以通过“血缘”传承“力量”，在本能上就有搞“血统传承”的趋势，而魔法师因为强调后天学习，天然就反对术士这么搞。作为施法者群体中“唯二”以追求宇宙真理为终极目标的代表性职业，魔法师和术士的争论和冲突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
无论魔法师还是术士，乃至任何一个职业任何一个流派，只要它想传承下去，那么，它天然地就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这就决定了同为施法者，魔法师和术士也不可避免地为招募“学徒”——尤其是优秀的学徒——而竞争。
正常人迈向施法者之路的第一步，无疑都是先成为魔法学徒。
但是——
没有谁规定哪个学徒天生就该是术士，哪怕他是个“哈伯利德（Hybrid）”。更重要是的，识别一个学徒“是否蕴含术士血统”本身就是个耗时费力的长周期行为。魔法师本来就没有动力做这种事，术士倒是有这个动力去做，可他们腾不出手来。毕竟，导师级别的术士实在是太少了，在照顾那些身份明确的“hybrid”尚且不能面面俱到的情况下，他们哪里又有精力去寻找流散在茫茫人海中的“哈伯利德”？
.
哈伯利德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哈伯利德”，魔法师在招募学徒时也不会说“我要先查查这个学徒有没有术士血统”。而且，除非是父祖辈或者母辈和那些有传承的术士家族存在血缘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出生在术士家族的“正常人”……
否则——
指望一个魔法学徒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哈伯利德，本身就是个异想天开的大笑话。
实际情况是——
无论一个学徒是不是“哈伯利德”，都不影响他成为魔法师。所以，现实的情况是：任何魔法导师都没有动机主动对学徒进行血统核查。
正是这一现实选择，在事实上进一步激化了魔法师和术士的矛盾。
因为能成为术士的“哈伯利德”本来就少，如果再分出一部分从事其它施法职业，那么，负担术士传承的“继承者”就更少了。
.
依赖血统传承的悲剧就在于此——本来还好好的，但是传着传着就断了。
——
即使相互结合的双方都是术士，他们依然有1/4的概率生下无术士血统的正常后代。而且，双方血统中人类部分占比越高，孕育无术士血统子嗣的概率就越大。所以，术士的传承基本都是以“婚姻关系”为核心纽带的“血缘家族（①）”。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血统传承使得术士职业有着高成长速度和强实战能力的特点，同时也让这个职业总是表现出频繁的“兴衰交替”，以至于到了今天，近两三百年来颇为出名的术士家族，无一不都面临着濒临绝嗣或者后继乏人的困境。
.
【作者注：①；最常见的非血缘家族关系就是“领主”和“扈从”，即：以“追随者”或“附庸”的身份成为某个家族的封臣或侍从。如果这个过程中双方建立起姻亲关系，那么他们之间就从非血缘关系的“家君”和“封臣”，转变为以“血缘”为纽带的“长族”和“分家”。】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