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从附近传来,纭梦一下子慌乱了阵脚,她根本没有想到士道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生怕他这么大声的招呼声会被黑或守发现,以至于让他受伤,少女连忙回应他的呼唤
“欸!士道,我在这里——!”
或许是听见了自己的呼喊,少年的身影很快地出现在视野中,不过……他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健康
他蜷缩般的抱紧身体,单薄的白色衬衫在风中无力的飘动,他咬紧牙关,喘着重气,却止不住身体在冷风中战战兢兢的颤抖
但一看见自己,就如同看见了希望,尽管身体虚弱,他仍旧摇摇晃晃地小跑着奔向自己,灰白的脸上忽然地浮出了几分血色
“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小心着凉了啊!”
纭梦连忙脱下自己的风衣,极快地披在少年的身上,心疼地伸手摸上他的脖颈,不出意料之外,他估计已经着凉了
“我……我担心你呀——!”少年回答的情绪异常的激动,纭梦愣了一秒,像是有些惊讶于他的回答,不过她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那你发个消息打个电话给我不就行了吗!我又不是不会接!笨死了笨死了!”
不过不明原因,当纭梦说出这个自以为理所当然的想法后,士道的眼神却猛地下沉,仿佛充斥着滔天的怨气似地盯着少女红扑扑的脸蛋
“欸?看着我做什么,不会……你发过吧?”
一下子读懂了士道眼中的怨念,纭梦不禁后退一步,犹豫着拿出兜里的手机,一打开——果不其然,一大片红色光景就映入眼帘
是一大堆的消息和好几个未接来电
而且最早的已经是两小时前发送的过期消息了
“阿拉……我好像……没开铃声……?”
卖萌似的傻笑瞬间绽放在女孩可爱的鹅蛋小脸上,少年的直死之魔眼却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直勾勾地挂在少女身上,惹得纭梦只得转动脑袋,默默避开了视线
“你……你真的是……”
从刚才起就一直悬着的心直到见到少女平安无事后才终于能够放下,哪怕方才遇见的或守说她并没有对纭梦出手,但他哪能就此彻底放心呢?
所以他才冒着大风出来找了纭梦两个小时,只是为了确认少女的安危,但少女似乎一直如此,一直没有去关注别人投来的关心
一种难以言表的委屈从少年的心底里萌生发芽
“你可以自己外出,你可以出门不跟我解释,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的!但……你至少回复一下我吧……至少再多在乎一下我——不,就当是求求你了……”
猛然松开紧绷着的意识,身体的倦怠一瞬间席卷了内心,回想起方才因为担心而抽痛的内心,受寒两个小时的疲惫仿佛触底反弹般的引起情绪无止歇地翻涌,连带着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着
尤其是这种危险时期,哪怕少女有着再强大的力量,他都忍不住去担心、去恐慌,尽管他依然不想干涉少女的行动,可……
随着时间推移,少女就好像越来越不在乎了
“我知道啦……我以后会注意的,我们先回去吧,好吗?”
她仍是那样温柔的语气,言语里却试图敷衍了事,就像以前一样,他知道,纭梦始终都没有直面这个问题
或美岛上独自外出也是,美九时一个人熬夜劳碌也是,一个人抗下爆炸的伤害,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也是
或许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一清二楚,可每当他想要给予少女关心的时候,她总是一时装作接受,然后下次继续做着同样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去意识他人的关注,从来执着地一个人不顾危险的抗下一切,而他只是默默尊重着女孩的意见,放任着她,然后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她带着一身伤回来
这样下去……难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难道真的不会有一天出现意外吗?
无法理解少女的想法,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肯去接受他人的关心,就在刚刚,他居然以为他理解了她,现在他才知道——
他根本不理解她
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地向他敞开心扉
“士道,不回去吗?已经很晚了哦……?”
抬头望着少女天真无邪的面容上带着轻笑,却一丁点没有改悔的痕迹,是的,她只是如以前一样,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准备将其抛到脑后,继续保持着毫不在意的态度……
因为她认为少年还会再一次选择无视与放任
“……”
“士道?!”
前所未有的愤怒突然占据了所有的思绪,就当纭梦转身的一刹那,低下头颅,士道蓦然抓住了她的手,惊慌失措的神色瞬间在女孩脸上蔓延开来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多在乎她自己一点?她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她对他们有多么重要?她什么时候才肯不要一个人去冒险?
一次次看着她被子弹击穿肺部,被光剑刺穿胸口,被炸弹炸的惨不忍睹,被疼痛折磨得面色惨白,看着这些,难道在乎她的人就好受了吗!?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见少女受伤了
异乎寻常的激动逐渐扭曲了士道的神情,变得狰狞、与愤懑,极度杂乱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越发恼怒,他不由得加重了出手的力道
他必须要去说,他必须要让少女意识到——
“士道!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士……啊!”
直到少女吃痛的一声轻哼,才恍然唤醒士道躁怒的意识,他回过神来,看着纭梦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与那瘀血的小手,他身体一抽,触电般地松开自己握紧的手
方才下定的决心也在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纭梦,你……你没事吧!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急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
不敢再注视纭梦或许带着责怪的面容,士道双手抱着脑袋,垂下头去,难以呼吸,胸口仿佛被堵死,瞪大眼珠,惊恐地颤抖,恐慌地连连后退,不停地在心中咒骂着自己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越发暴躁,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住情绪,就好像体内有什么在躁动着,可他却始终找不出原因,如今还伤害了她,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士道……”
少女的脚步声忽而接近,伴随着她轻柔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姓名,但士道却不敢抬头凝望女孩的目光,他生怕自己失控的情绪会再度波及到她——
但一双纤细的手,恍然间揽过他的腰间,打捞起他下坠的心灵,绵软的触感抵着自己的胸膛,在她的牵引下,脸庞依靠在她小巧的肩膀,埋入她柔顺的长发,呼吸着她青柠味的气息
她突然间抱住了他
她纤细的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后背,默默贴合着他们的身躯,娇小的少女正试图用全身去拥抱着他,宁静的夜里再无声息,只有女孩有些慌乱的呼吸在耳边飘荡
一股灵力忽然之间在体内流淌着,仿佛一条温流平息了心中的波涛汹涌,也逐渐平静了少年狂躁的心,直至良久,她松开怀抱,那小黄鹂似的悦耳鸣叫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士道,要不周末我们去海边玩吧?”
“诶!真的吗?”
逐渐冷静下来,又仿佛听见了自己从未敢去设想过的答复,又好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士道惊喜地抬起头来,他原以为纭梦会责怪他,可实际上……
她的眼里竟全是柔情,毫无对他的责备
“嗯!因为我私自外出,还不回消息,让你担心,让你一个人顶着冷风为我吹了两个小时,结果害你着凉了”
“所以!就让你看住我一整天,就让我冒昧的占有你的一整天,陪伴你一整天,到时候我就呆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好吗?”
“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就当是弥补我让你担心的罪过吧!嘿嘿~”
纭梦插起她的小腰板,用力地点了点头,任由温柔的笑颜开放在脸颊上,如同黑夜里翱翔的白鸟一样夺人眼目,动人心弦,两瓣水润的红唇诱人遐想地起起伏伏,弹奏出轻飘飘的小语气,吹进少年的耳中,也软化了他的心扉
他知道,他无比清楚的知道,纭梦也许依然没有改变的想法,或许在那之后依然会我行我素,依然会无休止地伤害她自己,是的,只要自己不去明说,她就能永远逃避这个现实
但,她又总是这样不自知地散发着无限的柔情,叫人一次次陷进她亲手细心编制的蜜糖陷阱,落进她的温柔乡,像是躺进柔软的棉花糖里,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溺在甜蜜的包裹中……
让你不受控制地想要信任她,想要相信她真的会悔改,哪怕明知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可——还是总想抓住那点可怜的可能性
他不是没有犹豫,不是不想要拒绝
“嗯……当然好呀!我……很喜欢”
但结果他还是答应了,怀揣着一点不安,与一大片的欣喜若狂
和以前没有一点点的区别
他还是想要相信纭梦会明白的,会理解、会改变的……他总是还抱着这样的痴心妄想
难道他不也只是在逃避问题吗?
只想要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害怕自己的言论会引起她的反感,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她,害怕会打乱他们现在的生活,所以总想一拖再拖,才死死抱住那可怜的侥幸心理
最后,他还是伸手轻轻将少女揽入怀中
她还是那么害羞,连着脸蛋都羞得要滴出了血似的,却也没有再做反抗,他知道,她还是在安慰着自己,而自己又一次纵容了她
拥抱着怀中娇弱的女孩,胸腔中的小红鸟还是忍不住幸福地跃动着,鸣叫着,可越是这样,士道却越是清晰的认识到……
‘五河士道……你真是个懦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