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喂，你这家伙要做什么？”
在看见士道与纭梦的一瞬间，黑或守蓦然眉头一皱，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往自己怀里硬塞些东西，于是她低头看去——却发现那是一只皱巴巴的粗手
“咳咳……没事，收下吧，一点谢礼而已”
黑或守疑惑不解，不过当看见她手里物件的一刹那，她的眉头更加紧皱——
因为那位老人家的手里，是一张著名景点的旅游券，而且如今的价值恐怕已经难以估量
“……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我不过是帮你搬了一下东西，在利用你进行实验罢了”
“就算我不帮你，别的车也不会蠢到故意撞死你，你给我这样名贵的谢礼完全是一场不等价的交易，以你年久失修的大脑能听的懂我的意思吗？快收回去吧！我可不需要这东西”
或守故意偏过头去，一把推回谢礼，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丝毫没有接受退回的意思，固执地将票塞进她的手中
“喂！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还是阿兹海默了？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理由接受你这么贵重的谢礼！”
黑或守口无遮拦地辱骂着眼前的老人，但那老奶奶终于抬起头的时候，眼里竟全是淡然的笑意，毫无对她的责备
“它们对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
老人家沉默了好久……好久……直到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终于散去，才勉强而又坚强地笑着，以平静的语气开口说道：
“这两张票原来是我那傻儿子要带我旅游才买的，原来过几天就要出发了，但是挺不巧的吧……他昨天就突然出车祸去世了呢，连最后一面都没给我见上就一个人背着我走了……”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努力地咬紧牙关，抬起头，忍住泪水，注视着或守的脸，泪眼朦胧，却仍然微笑着，慈祥地将票放入她的手中
“所以我现在正自己收拾收拾东西要去养老院过活呢，至于这两张票吧……我一个人也去不了，不是吗？所以就先给你一张，还有一张就送给你们吧！可千万别糟蹋在我手里了，祝你们幸福！可别像我一样了哈哈哈！”
老人哈哈大笑着，仿佛并不在意似的将票分发到他们手中，可如果不是那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神色，也许他们真的会相信对方的乐观
“……”或守沉默不语
“哈……”
身边细不可闻地传来一声重喘，一阵微弱的颤抖，士道敏锐地连忙转过头去，却发觉身旁少女紧握在胸前、止不住颤抖的手，以及那对恐惧到震颤的瞳孔
“……没事的，别想太多，我会陪着你的”
“啊……嗯……嗯！谢谢……”
他温柔地握住少女娇柔的小手，再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将肩膀贴在女孩的身上，将肩头给予她依靠，因为自己知道，她只是担心起了她的家人
但她不过笑着摇了摇头，将恬美的笑颜绽放在士道的眼前
“笨蛋，没事的……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那就好，记住，在我面前千万不能逞强哦？”
“嗯……”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士道也很清楚，纭梦绝对不会把这句话听进去就是了……
尽管只有他知道少女娇弱的一面，但他能做——也就仅限于此了
“老奶奶，谢谢你，还有……节哀顺变……”
“哈哈！不用担心我，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已经半身入土的老东西了而已，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刚才的谢礼只不过是想鼓励一下你们，毕竟……现在像你们一样热心待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嘛……”
老人有些惋惜的说道，却又话锋一转
“但造成现在没人肯帮老人的情况，那群倚老卖老的老古董也罪责难逃！老了还不好好守着本分，去搞什么碰瓷，弄得别人家也不敢去帮他们，结果还拍下来去网上说自己多么寒心之类的话来贬低年轻人……”
“嗐！这世道……现在倒也是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了！”
老人家一边不满的摇着头，一边杵着拐杖，破烂衣裳，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被这杂乱的狂风吹倒，再也站不起来……
而他们只能望着她寂寥的背影，看着她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向遥不可及的远方，看着她不时停留，再度起步，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昏暗摇曳的灯火中，再寻觅不到踪迹
三人共同沉默了不知多久，好似已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最后，还是士道主动开口，打破了这难忍的寂静
“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温柔的事情啊”
“……这与你们无关，这件事到此为止！”
却没想到或守压根不领情，干脆利落地一句话中断话题，直接摆出一张小猫批脸，狠狠地转身离去，一路小跑着逃出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啊这……真快啊”
“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呢……”
心情有些沉重，互相依靠着对方的二人无奈地望着或守背影消失的地方，相视一笑，搭起小手，收起旅游券，转身向着超市走去……
…………
另一边的或守还在奔跑，一直跑到周围没有人的存在了，才停下脚步，想起刚才的经历，脸上不自觉地泛起晕红
“把数据当成实验对象，我真是有毛病”
明明只是对在海边看见他们约会时的情感的不理解，才想要去找人实验，来体会那种感觉，可由于找不到人可以实验，才只好借用这群用数据仿真的人来作实验对象了
但果然……这种行为还是蠢爆了
那个老婆子也是的，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最后还不是把票强行塞进了她的手里，明明把这个票拿去售卖或是当成儿子的遗物都比送给自己来的强吧？！
“啊……对啊，我怎么才反应过来……”
她明明可以把这张票更有价值的运用起来，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送给了自己……
为什么？
她刚才居然还认为她是以实验为目的，帮老人做了一件事。然后老人把不要的东西丢给她，认为这是一场平等的交易——
但……现在再去想想，却发现那家伙完全是在倒赔给她钱啊！这是因为对方年老色衰，连脑子也转不起来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虽然客观上来说可能是这样，但……回想起方才老人倔强的顽笑，她那亲切的眼神……或守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这个结论
死死盯住手中的那张旅游券，她原本只是想要将它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但现在……她却沉吟不语
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小心地将票收入自己的衣服中
“明明这张卷也不过是一堆代码罢了，但……我居然会觉得它有意义？呵……呵呵，看来我的脑子一定是被猪拱了”
虽然嘴上依然这么咒骂着，但不知为何……她心中的那个疙瘩也莫名地不再那么骚动了，而且，感受着内心莫名的沉重，她不自知地确信了一件事情——
人与人之间，或许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只有利益与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