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吴可在一个临时药屋内处理着药材。忽然间“吱”的一声,门被一个脸色苍白嘴唇发白的军士打开了。
“医官。”这患病军士唤了一声。
“嗯?”吴可看了他的样子,拿出面巾戴上,让他坐在右边的桌椅上。
“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把着病患军士的脉,吴可开口说道。
“啊。”病患军士伸出了舌头。
吴可看了眼病患军士的舌头,再结合脉象,他很快判断出了病患军士的病情。
“你这个病比他们都严重,初发便有传变,凶险之极啊。”
“先生,那怎么办?”
病患军士虽然不知道吴可再说什么,但严重二词他还是清楚的知道意为什么。
“你是不是私自出过军营了?啊?”在把脉的时候,吴可就看到了某个不对劲的物品。
病患军士神色一滞,摇了摇头。
吴可动手把病患军士手臂内的衣袖扯了出来,道:“这个,哪来的?!”
衣袖布质上好,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士能拥有的。
病患军士见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说是吧。”
吴可起身厉声说道:“我告诉你,你这病我不能治也治不了!你走吧!”
已然是开始赶人了。
病患军士慌了,想去抱住吴可手臂,却被他一下甩开了。
“先生。”病患军士跪在地上,终于交待了。
“城西乱葬岗,我是看这个衣服实在是太好了,我就扒下来穿上了。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吧!”
病患军士后悔不已,他原本就没有染上瘟疫,如果不是他贪图便宜也不至于现在病得如此严重。
城西乱葬岗大半都是染上瘟疫的死者,他这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扒染上瘟疫的尸体衣服穿!
“乱葬岗?”吴可有些疑惑,他原本以为这人是从某个病患家里偷的衣服,可竟然乱葬岗?
吴可有些无语,染上病的死人衣服也敢穿,真是嫌活的长了。
“你且把话说清楚了。”吴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病患军士点了点头,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
夜晚,城西乱葬岗。
几个军士拿着火把,在夜色下扒下尸体的衣服,然后把士兵的衣服换了上去。
“快点,干活,赶紧的扒下来。”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人拿着火把,在一旁对军士们下着命令。
吴可在一处草丛里,把他们的行为看了个清清楚楚。扒尸体衣服换上军服,他有些猜到这些人想干什么了。
这些人是想吃死去的病患士兵们的抚恤啊。
“呕。”
忽然间,一个军士躬着身体,发出干呕的声音。
“不想活了?干活的时候,不许摘面巾,戴回去!赶紧去干活!都换成军服,快点换上。”
看到这里,吴可悄悄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经历司附近,一队士兵正在巡逻着。待走过一处巷子,最后的士兵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转身就看到了经历司汇总燃起了大火。
“诶!着火了!”这士兵指着经历司,大声喊道:“经历司着火了,来人啊!快点!快!”
这一队的士兵都被叫住了,所有人赶紧的朝经历司跑了过去。
“快去报告督军!”
“快回去叫人!”
“快去拿水桶!”
“往这边来!”
点燃经历司的任奇此刻正躲在一个屋子下,冷淡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士兵们,然后默默的离开。
咚!
一士兵撞开了大门,用手中水桶的水朝着里面的火焰倒去。倒完之后,便立马去装水。另一个装满水的士兵也赶了过来。
“快去叫人来,火太大了!”
“快,快点!”
“火太大了,赶紧叫人来!”
众士兵手忙脚乱,终于在清晨的时候把火给熄灭了。
经历司里面,乔迁带着一个士兵在废墟里面行走着。有四个士兵抬着一具尸体来到了乔迁面前,乔迁看了眼便挥了挥手让他们走了。
这个时候,司徒政和孙伯雅赶过来了。
孙伯雅看了眼已是废墟的经历司,上前慌忙问道:“王令吏呢?”
经历司突然间走水的消息传来,令孙伯雅惊怒不已,他很清楚的知道是谁想烧了经历司,可他没有料到是,他明明做了这么多警戒却还是被人得手了。
这些乡绅豪强有这么大本事?
他们若有这能耐还会待在潼关吗,怕不是早在京师邺城有一席之地了。
孙伯雅充满怒火,烧成这样册子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只要王令吏还在,事情还有挽回的希望。
待这件事过后,他一定会彻查到底,能烧了经历司,肯定是他军中出了蛆虫与乡绅豪强勾结!
司徒政默默的走到孙伯雅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已成废墟的经历事。孙伯雅做的警戒他是知道的,潼关这些乡绅豪强可没本事突破,可依然还是被人烧了经历司,莫非是孙伯雅手下出了叛徒?
而且叛徒职位怕是不小,才能让孙伯雅的布下的警戒失效。
“督军。”
乔迁抱拳回答道:“刚才抬走那具烧焦的尸体,就是王令吏的。”
孙伯雅一愣,朝附近看了看,然后径直走向废墟内,事到如今只有希望册子还有没被烧毁的了。
只要还剩一半……
只要还剩一半……
孙伯雅拔出刀来,朝地面翻了翻,终于在某一处内找到了册子。
册子还燃有火苗,孙伯雅用手拍了拍把它拍灭,便慌忙翻开查看,可看来看去,里面的纪录已经是只剩一点了,其余的全部被烧毁半分也看不清。
孙伯雅默默的合上册子,低着头,一股沉重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四周忽然间寒了不少。
乔迁走到了孙伯雅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死无对证啊!”孙伯雅咬牙切齿。
“明知道这些豪强劣绅强占军田,该征的不能征,该杀的不能杀!”孙伯雅怒气冲天,一把将手上的册子扔在地上。
“我投笔从戎十几年,我到底为谁而战!为谁!”
“孙督军,动手吧。”司徒政在一旁说道。
早在孙伯雅勘测田亩的时候,司徒政就劝过了他,不要一味地好好和豪强乡绅说话。若是豪强乡绅不识好歹,就该用武力清算的清算,可孙伯雅不信,说什么夏武帝定下的制度不好破。
司徒政也无奈,别人的军政内务事说多了就会被人怀疑有不轨之心了,她来这可不是要闹矛盾。
“让凉州王见笑了。”孙伯雅抱拳行了一礼。
见状,司徒政笑了笑,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士兵向孙伯雅带来了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孙伯雅司徒政二人连忙赶到了城西乱葬岗。在出发前就传令任奇一同赶来。
终于几人来到了现场,这里已有些军士握着刀柄,面色冰冷的看着罪魁祸首。
在这些士兵的注视下,四个给尸体换军服的士兵动都不敢动。
孙伯雅左右两例站着乔迁和任奇,而司徒政则和吴可在一边戴着面巾看着。
至于吴可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他举报的,也是他带人抓现行的。
“是谁指使你们的?”孙伯雅按着腰间的刀柄。
“受谁指使?!”
一声大喝,跪着的四个士兵知道事情败露,说也不说都是要他们的命。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只是隐隐约约的将视线投向孙伯雅身边的任奇。
若不是戴着面巾,任奇的脸也不知道会难看到何种程度。
孙伯雅注意到了这些,淡淡的开口道:“任奇,以百姓冒充兵士尸体骗领抚恤,该当何罪啊?”
任奇猛的跪倒在地,道:“督军冤枉啊,手下自已犯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任奇做一向谨慎,且会伪装,不然也不会让刚来潼关的孙伯雅看重,让他看管军营了。
任奇有信心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做这事情他假手了不少人,又一直隐于幕后,哪有证据证明是他主使的?
仅凭几个士兵连一面之词都没有东西,又怎能将他定罪。
却没想到一沓信和一些口供,直接被孙伯雅扔到了他的面前。
任奇面色惊惧,看着这些东西不敢置信。这些信他不是好好的给那些人说看完就烧掉了吗,怎么还在?
还有这些口供将事情交待的干干净净,他想赖也赖不掉。
“这……”任奇抬起头看向了孙伯雅,只见到他隐隐约约的冷笑,恍惚间明白了,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对他一直抱有提防。
否则也不会查的这么快。
“指挥使任奇,我有充分证据怀疑你和敌人勾结,放火烧毁经历司。来人,将他打入牢狱里审问!若是确认是他所为便就在牢狱处斩!”
任奇一时间心如死灰。
……
这天,吴可和二名士兵背着药筐,采摘着山崖上的药材。
“你马上回去,让他们把药煮了。”待采好一些后,吴可对一个士兵嘱咐着。
士兵嗯了一声,然后和二人分道扬镳,待走过一地方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一群人在谈话。
“绝对没错,他现在是官军的医官,我堂哥清口告诉我的。”
“羌人军正在闹病,首领正为这件事在犯愁呢,谁要把他弄到手,那就是头功一件。”
这么多人在那里,背药军士也不敢靠近,所以也听不到他们讲什么。这群人装扮像极了流寇,背药军士只好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