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林多没去参加晚操,而是来到约定的一处亭子里,将要出演话剧的8人都坐在这里。没想到的是,汪麟书居然也在其中,说不定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于是主动请缨。而且另一个熟人蔡敬尧也在其中,还找机会坐在了林多的旁边,看的汪麟书是双眼冒火。
由于时间比较赶,所以角色很快就分配完毕,其中林多饰演周蘩漪,理由是长得漂亮。汪麟书饰演周冲,因为几个男生里他看起来最嫩。蔡敬尧饰演周平,因为这货确实有点大少爷的气质。沈静安被分配为鲁四风的角色,一个侍女,这让有点公主病的她不是很开心。可无奈剩下的角色已经定下,她也不好节外生枝。
既然角色已定,那就先排练一下剧本,毕竟4天后就是表演节目的二审。只不过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这里的人基本都没有话剧经验,比如汪麟书站在林多面前,憋了好久,终于喊出一声‘妈!’,而林多还很不客气的当场笑场。沈静安也是浑身别扭,一直无法对某同龄男生喊‘爸爸’。最有趣的还是周冲和四凤的戏份那里,按说汪麟书和沈静安要表现得像情侣一样亲密,可是沈静安是个外貌协会成员,加之她还记得林多此前散步的相关谣言,所以她面对汪麟书时实在是无法热情起来。姜孟德身为话剧的组织者兼演员,真是忙的一头包。
总之,第一天的排练不是很顺利。直到半夜11点多,众人才郁闷的各回各的房间。林多回去后倒是没急着睡觉,而是把剧本又细致的读了一遍,又用手机读一下原著的评论分析,心里发誓一定要努力演好、给新同学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二天晚饭后,八个人依旧是聚在小亭子那里排练。在姜孟德的努力组织下,众人稍微的有点进入状态,简称入戏。比如林多在仔细了解了周蘩漪这个角色后,顿时对她的命运产生了极大的同情。特别是被逼迫喝药的这个剧情,总让他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身上。
话说姜孟德这厮不知是善于走动还是神通广大,居然搞到了道具仓库的钥匙。话说南溪绿地这里也有个小剧场,不能和那种商业剧院比,但坐下个一千人也没有问题。道具仓库就在小剧场的后台,八个人在里面挑了许多和民国戏相关的服装道具,并在仓库管理员那里登记签字,写明何时归还和损坏赔偿金额,这就算走完程序了。
话说民国时的女装大体偏于保守,尤其是林多穿上以后,配上清纯的小脸,活脱脱一个那个时代的女学生,怎么也不像30多岁的风韵人妇。最后还是姜孟德把林多的头绳解开,头发弄的蓬松点,这才稍微有一点少妇的味道。
对于林多而言,参加话剧排演有两个好处,一是不用参加晚间操练,更主要的是可以找个理由不去洗澡。嗯,这叫为了班级牺牲个人时间,名正言顺。至于身子脏了,可以躲在厕所隔间用湿毛巾擦擦,虽然没有冲澡那么舒服,但也能将就,人生一大难题就此迎刃而解。
不过白天的训练还是要继续参加的。继班级队列练习之后,就是年级集体出操,大致就是所有的南理附中高一新生排成一个类似的古罗马步兵方阵,为了日后整齐划一精神抖擞的接受上峰检阅。林多向来体力不好,身体孱弱,走起这种正步真是苦不堪言,还好陈教官比较体贴,经常让他去旁边休息休息。让林多比较欣慰的是,新同学并没有因此而鄙视自己,或许因为某人本来看上去就是柔弱型女子,很容易博得各种同情吧?
话剧那边的群众演员也已敲定,大约二十余人,基本上愿意报名就行,毕竟就是跑个龙套,不需要什么演技。周二晚上这天,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小剧场,在3位评委面前展示一下几日的集训成果。其实几位老师对他们的业余表现不是很满意,但毕竟是集体节目,重在参与,所以也没为难,就是提出了一些改正意见。
终于来到了周四这一天,吃过晚饭,学生们没像往常一样回到住处,而是在教官的带领下列队来到小剧场入座。
林多他们从下午就已经请假来到后台排练,现在算是台词动作什么的已经记得很熟。道具上众人也都尽可能的准备齐全,比如林多戴上了一个长假发来增加一点中年少妇的气质,只不过粉嫩的小脸始终不是很像,蔡敬尧说他更像是个被董事长保养的女学生,气的林多挥舞小拳头揍了这货好久。姜孟德也是为了更像个老年董事长而头顶白发,还不知哪里找个拐杖一瘸一瘸的走路,有点像电视里忽悠侠,好多后台其他准备中的同学也被这欢乐的一幕幕逗乐了。
在后台的话有一个缺陷,就是不能从正面观看表演,但是却能从正面的看到观众席。隐约间,林多似乎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小男孩正孤独的坐在观众席的某处,其他的同学都自觉地和他保持几个空座位的距离。台下的马戏团表演很有趣,其他的小孩子一边看一边吃着零食吵吵闹闹,而那位小男孩却只是一个人静默地盯着台下的杂技表演,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
“林多?林多!……”
终于,林多被蔡敬尧的声音从回忆中唤回,对着后者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抱歉,有点走神。”
“怎么?第一次上舞台很紧张吗?”蔡敬尧的目光里满是关切。
“嗯,有点吧!以前的我可是很腼腆的,连上讲台说句话都会磕磕绊绊的,今天却要在数百双眼睛下表演话剧。”
蔡敬尧却微笑着摇摇头:“我虽然也是第一次上舞台,可倒是丝毫不紧张,反而有点兴奋。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华,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是吗……可我没什么才华的……”
“不要这么说。其实只要你自信起来,就会是这个舞台上最美丽的景致。”
这番话对林多很有触动。他扬起小脸看着蔡敬尧,目光闪动,娇嫩的唇瓣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突然,一个微胖的身影很不合时宜的插到两人中间:“喂喂,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让我也一起呗?”
林多气恼地试图推开这个汪麟书:“你别挡着我和新同学聊天好不好!”
可惜汪麟书重如泰山,怎么推也纹丝不动:“不行!你可是我的公主殿下,我要随时随地保护你!”
“你这么肉麻,怎么不去死啊!……”
终于,台上的主持人开始报幕:“下一个节目是由5班6班共同为我们带来的话剧‘雷雨’,请大家掌声支持!”
由于第一幕戏里就有周蘩漪,所以林多身体打着颤走到舞台上。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由于灯光的角度关系,他根本看不清台下有什么观众,只是模糊的一片黑影,感觉就如排练时一般,这让他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
最开始的台词是在佣人鲁氏一家中进行,林多只需要病怏怏的坐在后面就行了。终于,四凤也就是沈静安把药碗端了过来:“夫人,您喝吧。”
林多假装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太苦了,倒掉吧!”
虽然这这几个演员形象上都不是很还原,但台词倒是说得一板一眼,台下的学生们也都好奇的屏住呼吸观看。
这时,周冲也就是汪麟书的戏份来了。按照剧本安排,林多应该站起来去迎接。可大概是坐的有点久的缘故,林多的小腿有些麻木,又是穿着应景的高跟鞋,所以没走两步就一个重心不稳,来个华丽的面朝下平地摔。
“哈哈哈哈哈哈66666666”台下的学生们开始笑场。
林多跌坐在地上,脸上已是一片烧红,没想到一开场就出了岔子,茫然不知所措。
还是汪麟书比较机智,连忙凑上来主动把林多扶起来:“妈,你没事吧?”
这是台词之外的话,林多只好按照剧本应对:“没事,不打紧。冲儿,怎么你脸这么红?”
“我刚同一个同学打完网球……”只见汪麟书扶着林多重新慢慢坐下,台词居然对上了,台下也渐渐安静下来。
其实汪麟书的脸真的很红,不只是因为演戏。话说他一直很少能和林多有肢体接触的机会,毕竟对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而言,牵个手已经代表着确立了恋爱关系。而刚才扶起林多时,汪麟书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竟然这么轻、这么柔软,简直像是一片羽毛,亦或是柳絮,风大一点就会吹走。如果不是正在舞台上、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那他很可能会一时冲动抱住林多。
后面的几幕大都很顺利,毕竟都彩排了很多遍,而且为了适应晚会安排,时长也大大的压缩,本来90多分钟的戏剪辑到只剩下20分钟,这也降低了演出难度。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爸,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是你的亲妹妹!”饰演‘周朴园’的姜孟德拿起拐杖用力地敲着地面:“老夫……我……我要送你去德国骨科!”
舞台中的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灯光熄灭,演员谢幕退场,台下也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退到后台,林多捧着自己红扑扑的小脸蛋,有些歉意的看向姜孟德:“都怪我,就我一个人演砸了。”
“哎呀,你演的挺好的。”姜孟德露出招牌大白牙。“说起来我们学校还有个话剧社团,我肯定是参加的,要不你也过来吧?”
“呃……还是免了吧……”
一直到晚上11点,所有节目才全部结束,所有出场过的演员一起站在台上和教官们一起唱一首‘军民鱼水情’,晚会就此彻底谢幕,各个学生自行散场。
林多有点不安的和沈静安一起回到住处,很快就有几个同班的女生主动来搭话:“你们今天演的很棒呀,我看的超级投入。”
“嗯嗯!我还是第一次看话剧呢!”又是一个女生凑过来。
“以后也想看到你们演话剧哦!”
“话说林同学穿民国的服装特别有型呢!”
“我也这么觉得!”
…………
林多没有想到,新同学们都这么友好, 根本没有提及自己平地摔的事情。多愁善感的他眼眶又开始微微红润,不住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