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遇刺,整个三发卫上下都躁动不安,全城戒严,锦衣卫上街不间断地搜查着奸细。
虽然宁远自己毫发无损,也没有责怪当地官员,她在给卫所军发送了信号后就去船坞了,但她在三发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时任本地驻军统领,负责三发卫治安的张自成感到深深的自责、耻辱、惶恐与愤怒。
四名刺客,携带火铳、燃烧弹这等危险物品,提前预判了宁远的路线,埋伏在三发城外数百米远的位置,还放置了一具尸体。
张自成并不觉得宁远根本没有把这次刺杀放在心上,这个刚刚从学院毕业没多久的热血青年认为,他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而没有被追究责任完全是因为宁远宽宏大量。既然如此,他可就要豁出性命戴罪立功了。
“来来来,贤弟,你觉得那些贼人应该在哪儿…”
张自成唤来了自己的结拜兄弟——李宪忠。李宪忠,东煌移民,外号闯子,虽然这哥们在学院里成绩优异,先后建造出十只舰娘,军事理论考核次次评优,但他性子有些冲动,前些日子由于被绿而喝多了酒,放火烧掉学院电报站闯下大祸,被抓进监狱里蹲了十多天。张自成花了些钱将他捞了出来,让他到自己的队伍里帮把手。
“哥哥,你看这儿…”
李宪忠拿着三发卫地图,指着宁远遇刺的树林,在树林的侧面的一座山上画了个圈。
“主公遇刺的树林周边几乎一马平川,倘若刺客最初并不是潜伏在船坞和城区内,那么他们就只能躲在这座山上。哥哥多安排些人手去山上搜查,或许会有些发现。”
张自成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贤弟说的是,为兄还记得,这山上有处洞穴可以作为藏身之所,那些贼人或许当日曾经在那里歇脚。”
“只是…火铳和燃烧弹都是管制物,贼人不可能从外界将它们带进来,而主公行踪泄露,这其中定然有内鬼的手笔!”
“内鬼…哥哥,小弟以为,突破点会不会就在最初那具尸体上?你看啊…”
李宪忠拿出昨夜卫所军的巡逻报告,“最后一支巡逻队是由研究所附近的军营出发,一路通过树林进去三发卫,之后就在城里巡逻了快二十分钟到主公遇刺,而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没有问题,那具尸体一定是在巡逻队走后才布置的!”
“按照主公的描述,尸体原本是个大约两百斤的胖子,那么想要将它运输到道路上,沿途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刺客不会清理痕迹吗?”
张自成疑惑道。
“就算刺客试图清理痕迹,但哥哥看看,巡逻队抵达城区后不到十分钟主公就出门了,再过大约十分钟遇刺,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算他们要清理痕迹又能清理多少呢?”
李宪忠捋了捋自己的的头发,解释道。
“对啊!”
张自成一拍脑袋,接着,他有些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
“贤弟啊,你如此机敏,不如等破了案,为兄推荐你去做个千户,也好过在为兄这里做个没前途的帮工。”
“哥哥!”
李宪忠一脸感激,他握住了张自成的手,说道,“如此抬举,小弟没齿难忘…”
“唉唉唉,贤弟说这个可就见外了,呵呵,只要到时候,苟富贵,勿相忘,为兄也就满足了…”
一小时后,李宪忠亲自带着两百多人进入树林,他们忍耐着蚊虫叮咬,伏在草丛间仔细搜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下午,李闯子终于发现了一丝血迹。
接着,他顺藤摸瓜,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发现了更多的血迹,以及树下被匆匆掩埋的已经被染成黑褐色的麻袋。
“这个麻袋…”
李宪忠看着麻袋上的那个标签,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抬起头,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望去,在这个方向,远处巨大的船坞的轮廓若隐若现。
“想起来了!这是研究所那边装资料的袋子!”
李宪忠眼皮一跳,当初他作为学院的优等生,曾经为刚刚建成的研究所搬运过物资,对这种麻袋也算有些了解。研究所为了保密,生产出的麻袋都会统一销毁,不经由明石或者宁远的同意根本不会出现在外界。
现在,一个摆在李宪忠眼前的事实是:这个装尸体的袋子很可能就是研究所的袋子。
“不…不可能,研究所所长明石是指挥官的舰娘,对指挥官忠心耿耿,而她招募的那些舰娘、指挥官也都是婆罗洲地区的‘老人’了,她们绝对做不出刺杀主公这种事情…”
李宪忠咬紧牙关,眺望着远处的研究所。
“不行,要是幕后黑手真就在研究所里,主公岂不是非常危险?”
想到这里,李宪忠站了起来,抓起地面上的麻袋,招呼着自己的属下们就朝着研究所跑去。
“闯哥,我们去那里干嘛?”
一名士兵疑惑道。
李宪忠摇了摇手中的麻袋。
“我们去问问,这个到底是不是研究所生产的麻袋!”
与此同时,三发研究所内,宁远刚刚处理完了一批政务,正靠在椅子上准备休息一下。
“主公…”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宁远回过头,发现一只舰娘正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杯红茶。宁远对她有些印象,她和她的指挥官都是当初明石招募进研究所的人才,他们曾经去过西欧,学习过不少有关舰炮的知识,因此被明石委以重任。今天就是那个钟姓指挥官值班的日子。宁远对此人的印象不错,在她眼里,这是个很上进,做事一丝不苟的青年。
“主公,不要太辛苦,注意休息啊…”
“谢谢你啦,其实这也没什么的!”
宁远接过茶,缓缓喝下。送茶来的舰娘见宁远都喝完了,暗暗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半导体元件补充砷二克。”
放在一旁的键盘上弹出了让宁远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慧识你又怎么回事?”
“[龙图]”
“算了…问你就是个错误…”
宁远坐直身子,继续伏案批阅公文,嘴里还念叨着,“刚刚那妹子的茶不错,刚喝下去就精神一振…改天问问她从哪里买的…”
“商税连续五个月温和性上涨,提议加税…还可以…准了…”
“公民对爪哇暴乱颇为关注,纷纷想要参加五字营杀敌立功…呵呵,估计是叛军的脑袋能换钱,想捞外快吧…算了,回头给非战时每日交易数量设个上限…”
在随手批阅了几份无关紧要的公文后,宁远终于发现了一份比较重要的文件。
“吴王郑赣想要和我结盟?”
宁远翻动文件,默念道,“君取两广,某取江南…唉?一起伐清?不会是看现在清国内部比较乱他就想上去咬一口吧?算了算了,我这儿正忙着修炼内功呢…你自个儿一边玩去吧…”
宁远正要将文件收起,突然,背后的大门“只因”一声被推开了,一句低沉的质问也在这时飘进了宁远的耳朵。
“主公,吴王所言甚是,你奈何却要拒绝于他?”
宁远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刚刚送茶水的舰娘以及她背后的青年指挥官。此刻,舰娘脸色惨白,眉头紧蹙,手握利刃,缓缓地朝着宁远走开。
“站住!!”
宁远急忙叫住她。事到如今,就是宁远再迟钝也发现了问题,她眯着眼睛,盯着一脸坦然的青年和一脸紧张的舰娘,叹息道。
“小钟,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
青年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个药瓶,在宁远面前晃了晃,嘴角微微上扬。
“主公,你现在或许已经感觉到了吧?”
“感觉到什么?”宁远疑惑道。
“哦,可能是药物还没有生效,不妨告诉你吧,刚刚我已经给你的茶水里加了些东西,这是解药~虽然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但你太过不识大体,所以,我也只得出此下策…”
“哦,你加了砒霜!”
回想起刚刚键盘上的提示,宁远恍然大悟,接着她就更加疑惑了。
“可是我记得砒霜没有解药啊?”
“砒霜?”钟姓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愣了愣,解释道,“主公啊,你可知道,天下毒药不止砒霜一种。现在你想要活下去,最好听我的话…”
“你想做什么?”
宁远连忙坐直,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我要你和吴国签订,共伐清国!”
钟姓青年斩钉截铁地说道,接着,他从袖口中抽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宁远面前。
“按上自己的手印,我给你解药。”
宁远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青年,问道,“你就这么肯定你可以把这文件带出去?不怕我下令击杀你?”
“呵呵,那只需要你和我走一趟就行…”
青年笑得胸有成竹,他伸出手就要去拉扯宁远的袖子。
事实上,青年并不担心宁远会下令击杀他,他很肯定,宁远现在一定非常痛苦,活不了几分钟了。说要拿她当挡箭牌实际上只是让她以为自己有机会活命,从而自愿按下手印。
“等一下!”
宁远止住了青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横刀,“我们现在总共就只有三步远的距离,你就不怕我和你决一死战吗?”
“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怕死。”
青年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在他的示意下,那只舰娘有些惶恐地走到宁远身边,颤巍巍地伸出手就要去抓宁远的手臂。
“得罪了…”
“唉唉唉,别动手啊!那你们能告诉我你们的主子是谁吗?”
“哼哼,告诉你也无妨…”
青年对着北面行了个礼,“我主大明吴王!”
“吴王…可我记得,郑家不用三色旗吧?”
宁远从口袋里拿出三色勋章,在青年眼前晃了晃。
“什么?老夏…等等…阿秀,下手!”
青年看到勋章登时一惊,很显然,他还不知道先前那场刺杀,接着他看着宁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的舰娘得到命令,不由得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将佩刀朝着宁远砍去。
挥刀向自己人,对任何舰娘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挑战,更何况被砍的还是宁远——土澳上万舰娘的救世主。
“还真砍啊?能不能给点面子?写凤,下来吧…”
“收到!”
一直在屋顶上的写凤立刻打开天窗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刀身,再一拳打中舰娘的胸膛,当场将这只舰娘打地闭过气去。趁着钟姓青年惊愕,宁远抓起桌子上的键盘径直砸向他脑袋,当场将他砸得昏死过去。
潜入宋国内部的优秀间谍倒下了。
等到李宪忠赶到研究所时,所有的工作人员正在院子里站做几排,一群锦衣卫正在挖掘着剩余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