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清军对杨国康的军事反击在龙船升空的时刻就开始了。
仓皇逃出顺天府的道光皇帝在晋南的行营中集结了数千绿营,又重新打出了大清的旗号,而四方清军见朝廷尚在,又复蚁聚,数日之间,超过十万的清军便云集于泽潞之间,虽然他们大多只是战斗力较差的地方团练,但好歹,这十万大军暂时撑起了清廷的场面。
手头有了军队的道光急于夺回顺天,他迫不及待地调集秦、晋、豫、荆、湘、凉、蜀七个省,超过五十万清军向顺德(直隶西南)一线集结。
这部分军队大多是各地豪强近两年才操练出的团练,数目巨大,但战斗力方面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当然,到了这个关头,失去大部分核心力量的清廷也没有资格对这些军队挑挑拣拣了。
道光的命令很急,留给各地清军的时间极其仓促,大部分军队都没法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战场。以至于在清廷发动进攻时,道光手头能调动的军队只有最先集结起来的十万大军。
杨国康手头的三十多万秦军,原本都是杨遇春一手带出来的百战强军,他们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战斗经验丰富,完全不是临时武装起来的地方团练所能相提并论的。在面对明、清两国从西、南两个方向的进攻时,秦王分配了五万大军南下抵抗徐温所部明军,又亲自带着二十万大军西进,亲征已经逐渐向前运动到顺德一带的清廷。
和那个屡次被自家老爹打爆的明廷相比,杨国康到底还是更加忌惮“底蕴深厚”的大清。
…
清军大营之中,道光皇帝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他看着门外那黑压压的一片清军,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他回过头,看着自己身边那个金发碧眼,一脸恭敬的泰西使者,“看到了吧?我大清底蕴深厚,即使是尔等不出手,我军也能将窃据神都的贼军杀个片甲不留!”
泰西使者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继续劝说道:
“尊贵的大清皇帝陛下,您再好好想一想吧!”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大军,您想啊,只要贵国愿意和我国签订条约,我国就会和露西亚军队一起,在边境线上调动三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击败叛军的长城守军,一举收复贵国的首都!”
“而贵国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这一片已经荒废了数百年的烂地罢了。”
说着,泰西使者抖了抖自己的那撇小胡子,指了指地图上的西域之地。
道光眯起眼睛,他用配剑的剑鞘指着凉州的区域,语气也便得危险起来,“哦,也就是说,以后玉门关就是我大清的国境线喽?”
“不不不,充满智慧的皇帝陛下!”泰西使者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
“我们泰西虽然与东煌相隔万里,但我们那儿可同样是文明世界,怎么可能去试图抢夺‘朋友’的宝贝呢?
我们只是‘租借’这块地方二十年罢了,而租金则是我们的三十万大军,相信我,只要他们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道光皇帝浅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泰西使者的眼睛,玩味地问道:“你们就这么肯定,我大清天兵,连这个小小的冀州府都过不去?”
“当然不…”
使者正要继续劝说,忽然,一名抱着令旗的传令兵跑了过来,她脸色惨白,手足无措,“报告皇上!秦逆袭破了冀州大营,八万大军四分五裂,逃出者十无一二;现在贼军已经杀到十五里外了,还请皇上速速移驾!”
“什么?!!”
道光跳了起来,他质问传令兵:“你可探仔细了?那可是八万大军啊,秦逆来了多少军队?他们怎么可能一个上午都没撑住?”
“快走啊,皇上!”
传令兵哭道,“秦逆很可能已经和燕贼勾结,他们现在有很多载具,皇上再不走,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话应刚落,只听得清军前队一片喧哗,败兵漫山遍野,如同潮水一般冲垮了清廷临时修建的防御工事,而在败兵之后,数万秦军齐齐地跳下了载具,他们在各级指挥官的指挥下控制了制高点,架起四座机炮,从容不迫地狙杀尝试组织力量进行反抗的清军将领。
作为一个称职的队友,宁远向来对自己的盟友极其贴心,因此,燕军在为秦军提供机炮的图纸时,还临时为秦军支援了数百台简化版机炮,虽然这些机炮的射速和可靠性都远远不如燕军的自用版,但这并不妨碍秦军使用它们来主宰战场。
105毫米口径的炮弹能够用极高的射速切割战列舰的装甲,也能利用巨大的单发威力轻而易举地撂倒集群的轻甲舰娘,更能让防御力为0的人类目标尸骨无存。由于团练军没有任何和燕军作战的经验,他们对机炮的攻击毫无防范,导致绝大多数基层指挥官在接战的瞬间就人间蒸发,根本守不住阵地。
道光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友邦使者”还在一边看着了,他循着在顺天府逃生的经验,慌忙抛下自己那套显眼的龙袍,徒步跑向自己停在大营后的铁血产轿车。
看着道光仓皇逃窜的背影,泰西使者不由得露出一个鄙视的目光。
“嘁,和我们那优雅而高贵的国王陛下相比,这东方的蛮子就是泥地里的老鼠。”
说完,他从容不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又向前一步,取走了地面上的车钥匙。
“愚蠢的蛮国国王,居然连载具的钥匙也忘了拿…而且,你难道以为,你能跑得过炮弹吗?”
泰西使者摇了摇头,他缓缓地走到大营侧面,找到了自己的载具,他打开车门,启动了发动机,又将一枚十字架摆在胸前。
“上帝啊,保佑我吧,让那些邪恶的东煌舰娘打出的炮弹不要找上我…”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泰西使者的内心同样是翻江倒海,不然他也不会去找那个他自己也不信的上帝祷告了。
一缕缕黑烟从尾气管道里升腾而出,这一幕轻而易举地引起了秦军狙击手的注意。
“是条大鱼啊…”
一队秦军小心翼翼地扭转机炮的瞄准镜,对着了黑烟冒起的位置,很快,他们就惊喜地发现了一辆厚重的黑色轿车。
“这么高档的车,一定是清军中的大人物,快集火它!”
狙击小队队长一声令下,105毫米口径的炮弹就如同冰雹般砸向了倒霉的泰西使者,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和他的载具一同被扯成了碎片。
而在大营的另一边,由于没有车钥匙,道光在自己的轿车上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启动它,忽然,远处机炮开火的可怕动静将他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跳出了载具。
道光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关头,像轿车这样的大目标就是敌人的活靶子!
“不,朕还没输,朕不能死在这里!朕还有七省联军可以调动!”
极强的求生欲驱使着道光皇帝奔跑了起来,这一刻,他忘记了周围士兵的惨叫,也忘记了秦军的炮火,他跑啊跑,超过了一名又一名同样正在逃王的清廷官员,终于在一个庞然大物身前碰了壁。
道光摔倒在地,仰面朝天,头晕目眩,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他爬起身,定睛一看,原来,他刚刚撞上的是一头用来搬运物资的骆驼,此刻,这个庞大的生灵正用一双困惑不解的眼睛和道光深情对视着。
道光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又看了看骆驼那脏兮兮的驼峰前那破旧不堪的驼鞍,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报告队长,我们发现了新的目标!”
一名秦军大声喊道,此刻,在这个狙击小队的视角下,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骑在一头满身泥浆的骆驼身上,超越了一名名败兵,一路狂奔,恍若一个战神。
“那小子看起来是个奴隶,不用管他,炮弹留给大官。”
小队长瞟了一眼道光,又瞟了一眼远处的清廷官员,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