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铳响之后,原本挤满了整条街道的重樱人已经化作遍地支离破碎的尸体,下令开火的燕军百户官——沐简看着自己身边那个被竹枪刺穿腹部的袍泽,又恨恨地对着地面上的尸体开了一铳。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在倭国这鬼地方,我们就该和从佛州来的不列颠蛮子一样,看到人形生物首先清空弹夹!”
作为燕国勋贵——沐氏中的一员,此番讨伐重樱,沐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刷战功的机会。在燕军的舰娘军团赶走重樱军队后,他便带着上百的人类家丁,走进占领区搜捕逃难的重樱贵族。
不料,重樱天皇这厮不当人子,居然借助自己的神权地位,以“天照大神”的名义,命令全城军民各具利器,伏击燕军的治安队,意图将燕军逼入“x民战争的**大海”里。和其他燕军一样,一开始,沐简的这一小队并不会主动攻击平民,更不会想到这帮海岛矮子敢对他们龇牙,因此措手不及,被一伙子平民埋伏,折损数人。
在用刺刀对地面上的重樱人尸体挨个补刀防止复活后,怒气难平的沐简向临时指挥部报告了自己的遭遇,“贼人虽童稚皆操刀兵,虽老弱尽习战伐,我军秋毫无犯,然贼人利用我等的仁慈,屡次偷袭,如此奈何?”
此等报告接连不断,宁远不胜其扰,便命各部军官逐级下令道:
“平安京之内,凡敢称兵者皆斩!”
只要拿着兵器,就会被燕军视作敌人而非平民,用这种方法来辨识混在平民里的重樱死士以减轻燕军的伤亡,这就是宁远一开始的想法。
为了避免产生过多伤亡而导致长门等重樱系舰娘难受,模范指挥官宁远特意在城外设置难民营,令长门等收拢逃出的平民。
这个做法直接导致长门无暇入城,影响战局。
此刻,攻入平安京的燕军大多是从各地的指挥官手中征集,他们在国外征战时的军纪远远不如宁远直属的禁卫军。
燕国对这些士兵间歇性实行汉唐时的kpi制度,这固然提高了新军的战斗热情,但它还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基层将领为了取得更多的功勋,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将领认定对方手中的东西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进攻,而此刻,由于重樱天皇的“玉碎”政策,几乎全平安京的人的家中都有武器。
于是燕军以燃烧弹开路,从城南杀起,所过之处尸积成山,片瓦无存,平安京城南被彻底摧毁,军民死者不计其数,前锋枭首七万有余,尽积于城墙之下,血水顺着城中的沟渠肆意流淌,很快就染红了平安京里所有的水渠。
到这个时候,平安京中绝大多数军民都已经知道了燕军的政策,他们心中恐惧,纷纷抛下重樱天皇发放给他们的武器,但还有少部分人被燕军的行为激起了滔天的怒火,他们依托房屋,混入已经缴械的平民之中,使用火箭弹节节抵抗。
而遭到袭击的燕军毫不含糊,已经杀红了眼的前线军将当即架起机炮,对着火箭弹打来的方向使劲扫射,没多久,整个外城都已经化作人间炼狱,就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继续待在这里便是死路一条,他们连街倒巷,舍弃了家中细软仓皇出逃,大多被长门收拢,而少部分慌不择路,坠入城外壕沟。
而没有逃出城的平民就只能自求多福了。遇到禁卫军还好,毕竟禁卫军不需要刷kpi,绝大多数时候对平民攻击性不强,而至于其他部队,但凡其指挥官贪心一点,这些平民很容易沦为行走的战功。
沐简衣着华贵,引起大批平安京守军的注意,连续遭遇五次偷袭,不敢轻易前进,只得留在原地,利用自己的官职收拢了一小队舰娘,这才敢继续向前探索。忽然,一队打着白旗,手无寸铁的重樱士兵跑了过来,她们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想要抓天皇的,都跟我们过来!”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沐简的注意,他急忙带队跟随,一路穿过数个已经化作废墟的街区,直入皇城。此刻,皇城中的燕军已有数百,其中人类和舰娘的数量各占一半,他们正将上百名衣着华贵的重樱人团团包围。
这些重樱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带路的士兵说道:“这些是天皇的直系亲属,你们看着办吧!”
说罢,带路的士兵各自散去,留下一众眼中放光的燕军军将与瑟瑟发抖的重樱贵族们。
沐简在燕军中找到了自己的同学——百户长叶康,他提议道:“眼下,那些奴隶大多通过考核成为公民,脱离奴籍,我们的家族的奴隶快不够用了,主公又不允许我等奴役公民,不如将这些倭人分成两半,补充奴隶的数量!”
叶康深以为然,就要点头,但当他看到贵族里那些青壮充满仇恨的目光时,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无名之火。
他用刀指着贵族们,看向沐简,“你还记得吗,课堂上的先生跟我们讲过,重樱人桀骜不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每一个有文化的重樱人都可能趁我们熟睡时下手,不如…”
说着,叶康眼里寒光一闪,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闽人屡次受倭寇劫掠,而作为闽人的叶康,祖上就曾深受其害,此刻他若是能手刃倭酋家属,那可就是争取到了一个单开一面族谱的机会啊。
沐简点了点头,他和叶康后退几步,对着身边的士兵们挥了挥手,那些贵族见情况不妙,眼里的恐惧瞬间将那些仇恨深深掩埋,慌忙鞠躬,但已经来不及了。沐、叶两军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求饶,他们举起钢刀,将全部身高高过车轮的人尽皆暂首,其余收入奴藉。
至于燕军军法的锦衣卫?沐简和叶康并不害怕,反正锦衣卫统领写凤对异文化人群是负好感,对于这些事情她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退一万步讲,锦衣卫真要对他们动手,那么图杀重樱贵族的罪过也可以用先前的kpi抵消。
在法律体系还未健全的燕国,军功足够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重樱天皇闻讯大怒,他不在乎平民的伤亡,但这些贵族可是他的血亲,金枝玉叶,怎么能受这等屈辱?
“我儿萨摩何在?”
他大声喊道,在他的计划里,等燕军和上百万重樱军民绞做一团,机炮、燃烧弹无法使用之时,萨摩可是重樱军队趁乱发动反击的主力,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萨摩在此!”
萨摩应声而出,她手提画戟,面容冷峻,看向重樱天皇,厉声问道:“老贼!我为你征讨四方,出生入死,就是这燕军临城之际也赶来赴死,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重樱天皇见萨摩杀气腾腾,手中的画戟刃上还残留着不知何人的鲜血,心中着忙,当即回过身,翻越围墙逃窜,同时大骂道:“萨摩,你到底要做什么?是要弑父吗?”
听到这个“父”字,萨摩再也按捺不住,她一面追赶一面大喊道:“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武士,怎么可能是你这个阴毒贼子的孩子?老贼休走,且听我和你讲一段掏心窝子的话…”
重樱太子孝明正在宫殿中值守,见萨摩提戟追赶自家天皇,慌忙启动大门处的专车上前阻拦,中了萨摩一戟,连人带车砸得稀烂,而重樱天皇则趁乱走脱,混入皇居外茂密的植被,不见踪影。
萨摩抓不住天皇,心中郁气难消,便带着一众士兵在宫殿里泼洒油料,放其火来。重樱的建筑物本身就多为木质,此刻正是年初,刚刚下了小雪,一时刮刮杂杂,烈焰腾空,毒烟弥漫,宫殿里的重樱皇家成员大半死于烟火,少部分逃出宫殿,又遇上正在附近埋伏的萨摩所部,无一生还。
皇居火起,驻守在皇城周围的伏见宫贞敬亲王所部重樱守军慌忙前去救火,不料燕军主力已到,宁远任命的大都督——写凤亲自带着五军营来堵截援兵。
重樱守军本就饥寒交迫,兵力薄弱,根本不是养精蓄锐已久的五军营的对手,此刻又被堵在宫墙之下,无处可逃,被燕军四面攻击,自伏见宫贞敬亲王以下御林军将一万三千余军将尽数阵亡。
重樱天皇抛却头冠、礼服等一切象征着皇者身份的物件,跑进一处被弹片削去一半的民居,从被燕军的aoe伤害击毙的平民身上扒下一身血衣,也顾不得起上的腥臭味,咬牙穿上,又在门口的泥地里打上几个滚,披头散发,混入难民队伍,朝着城外的难民营没命地逃去,两趾俱裂。
由于他扮相凄惨,路上护送难民的燕军也对他没有任何怀疑,一路有惊无险,直达城门。
城门处,重樱天皇回过头,深深地望了那正熊熊燃烧的皇居一眼,一股雄心,至此化作秋水,又想起死在萨摩戟下的太子,忽然,他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不,我不能在这里倒下,燕军在平安京杀戮甚众,无恶不作,如此凶狠,怎能服众人之心?只要我活着,必定能带着重樱群岛反抗燕军的义士,将邪恶的燕霸权主义者赶出重樱!”
将眼中的凶光压下,重樱天皇低下头,缓缓地进入了难民的队列,他呆滞地注视着洒得满地都是的残肢断臂,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令他肝胆俱裂的身影。
萨摩正手提一把染血的方天画戟,站在一众燕军的最前方,她那冷峻的目光在一众难民的脸上扫来扫去,意图找到那个自己恨不得大卸八块的目标。
“该死,这个叛逆怎么会在这里?”
重樱天皇一惊,转身便走,然而此刻的城门人头攒动,无数难民神色凄凉,只待出城,这种情况下,逆人流而行的天皇免不得和难民们迎面相撞,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推搡和咒骂声。
“你们搞什么?给我安静!”
负责管理秩序的燕军百户眉头一皱,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此刻,重樱军队全线崩溃,其他弟兄们正带着自己的队伍在城里抢战功呢,而他倒好,被发配到城门管理难民,半点战功也捞不着!
他看向引发混乱的源头——一名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乞丐打扮的男子,不由得心中大怒,要知道,在接到任务时,这帮难民就曾不守纪律,乱冲乱撞,堵塞城门,妨碍交通,直到他的一个同事朝着人群里打了一梭子排炮,这才让这群难民安静下来。
没想到,没过多久,居然就又出现一个刺头,难道这家伙没有看到,城墙上那几个用血液书写的“请好好排队”这几个大字吗?
当然,这几个字是用东煌语言书写的,至于重樱人看不看得懂就不是文化水平有限的百户所操心的事情了。此刻,见有人违纪,百户毫不犹豫地端起火铳,对着重樱天皇的大腿就是一铳,不过由于距离太远,光线黯淡,再加上百户射术不精,这枚原本瞄准对方大腿弹丸偏离了些许角度,径直钻进了重樱天皇的腰部,当场将对方打成两截,飞洒的血肉吓坏了一众难民。
“我呸,晦气玩意儿!”
百户吐出一口唾沫,继续招呼剩余的难民通过城门,再也不看被拦腰打断的重樱天皇一眼。
后边抵达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们为了逃难,根本来不及注意地上有什么东西,一双双脚在天皇的尸体上踏来踏去,直至将后者碾为一滩烂泥,与地面上黑乎乎的土壤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