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809年下半年时,大明联邦最高领导人——宣统就开始与重樱天皇图谋,共讨燕逆。
然而,可悲的是,作为一个名义上的革命政权,大明联邦并没有汲取泰西革命的精髓,反而是参考泰西议会,传承南明内乱,走上了一条无限内斗的邪路。
宣统帝瑞元是坚决要收拾宁远的,这点不必多说;
徐氏等前明残部对名义上属于大明的燕国兴致缺缺,他们更希望剿灭清军和秦军,收复关内万里疆土;
而郑氏明面上支持伐燕,暗地里却为宁远通风报信,甚至打算邀请一支来自极东洲的教官团队进驻金门;
那些从荆、湘等地起兵的新军更是重量级,他们认为,宁远实行的土地改革、粉碎士绅等政策固然过于激进,但其成果却是实现了革命者梦中的情景——至少,燕国的公民之间已经实现了平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新军领袖们认为,只要燕国彻底废除奴隶制度,并接纳他们的主张,他们就可以强迫宣统退位,让燕国和联邦正式合并。
而更多人则是从一个更科学的角度来看待宣统皇帝的伐燕计划:
讨伐重樱时,宁远可以在不动摇国本的情况下从国内随手摇出二十万援军,而在宁远控制极东洲之前,这一地区的势力们的总兵力超过五十万。从这一点推测,燕国要是极限爆兵,其总兵力至少得有六十万,这已经比大明联邦全国的舰娘数量还多了。
以寡敌众,优势不在我,所以,绝大多数派系并不想招惹燕国。
摊上这么一群队友,饶是宣统皇帝有冲天之怒,也没法让大明联邦的出兵决议迅速通过,各个派系的代表通通装起了鹌鹑,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就眼睁睁地看着宣统一个人在龙椅上无能狂怒。
“千年古都说烧就烧?燕逆就是这样对待友邦的吗?!”
宣统皇帝腾地站了起来,他的两腮如同气球一般高高鼓起,一双眼睛的瞳孔几乎已经因为怒火而扭曲起来。
自己还没准备好出兵重樱就完蛋了,这算什么事?
“自古以来,重樱就是我大明的和睦邦国,而燕逆贪得无厌,得辽望韩,得韩望倭,它的下一个目标又是哪里?是闽,还是吴?”
“我们今天不趁燕逆师老兵疲之际给它一个教训,难道是要等它恢复实力,再来挥兵犯阙吗?”
听着宣统慷慨激昂的演讲,朝堂上的官员们终于动容了。
当然,他们动容并不是因为燕国吞并了李朝、打废了重樱,而是因为宣统的后边几句话。
虽然没有几个人想要主动对燕军发动进攻,但要是燕军贪得无厌,南下攻击金陵,那乐子可就大了。
出于安全考虑,官员们必须早作打算。
大学士钱一贯进言道:
“陛下圣明!燕王一向跋扈,数侵友邦,若朝廷不做出反应,恐怕她还会一错再错!
微臣以为,陛下当下诏责问,并令燕王释放其所拘之李朝之主,解散安东、瀛洲二都护府,消除其对东煌本土的直接威胁!”
众官员们点了点头,与宣统那个立刻出兵讨伐的计划相比,钱一贯的提议虽然不算严苛,不会立刻惹恼宁远,但也旗帜鲜明地摆明了大明联邦的立场:
一是宣称燕国是大明联邦的藩国,确立主从关系;二是拒绝宁远在东煌本土周边设置进攻的墙头堡。
当然,官员们也明白,宁远肯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不过不要紧,谈判嘛,就是要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只要宁远愿意谈判,没有动刀子,那么大明联邦就可以尝试先和燕国建立联合市场,通过经济捆绑等手段逐渐消除战争威胁。
战场上搞不定你,就只好用金币把你变成自己人了。
如果大明联邦的领导人的大脑稍微正常一点,定然会采纳钱学士的提议。
但,宣统是何许人也?
他可是塞壬为了设置产量而用“神”君崇祯的模板做成的“亡”者级君主啊,在他看来,钱学士的提案虽然比较安全,但会让他——“拥兵百万”的大明联邦皇帝失了面子!
自古以来,天下哪儿有君主低声下气地和臣子商量的道理?
更何况,宣统明白,自己要重新确立其作为皇帝的威严,就必须抓一只不听话的“下属”来杀鸡儆猴,燕国虽然看起来大了亿点点,但他相信,只要大明联邦在燕军援兵抵达前发动突袭,就有很大概率形成多打少的局面。
总之,到目前为止,优势在我!
“钱爱卿且住!”
宣统信心满满地挥了挥手,“朕以为,钱爱卿的计谋虽然稳重,奈何见效太缓。
况且,自古以来,和臣下低声下气得交流的,就只有春秋战国之际那萎靡不振的周天子!朕虽然智力微弱,德行不足,但也是万军拥戴之主,怎么能和逆贼坐而论道?”
见宣统固执己见,钱一贯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怔佂地望着宣统,“陛下,您难道还是要对燕王用兵?”
“正是!”
宣统大声喝道,“燕逆目无君上,当定罪除名,诏令天下兵马共讨此贼!其境内若有反正者,可赦其罪,命其入金陵城校场领赏,勿着甲!”
“我们为啥要让这个家伙继续做皇帝?”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却又无权阻止宣统继续作妖,只得在明面上听从皇帝的命令,筹措军费,预备突袭燕军。
荆州新军统领钟惠领了皇帝命令,怏怏不乐,他与湘南新军统领刘邺商议道:“当初我们支持宣统为帝,不过是为了避免大规模的动乱而实行的权宜之计罢了,哼哼,没想到,这昏君居然为了一己之私,意图攻击和我们没有多大利益冲突的燕国!
这仇,我记下了!”
刘邺捋了捋自己的那把山羊胡子,他昂起头,看着天边的那轮落日周围的晚霞,长长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我等都应当在苏南驻扎重兵,以免燕军和皇帝交战时,顺手攻打淮南!先前燕军截留了运河槽粮,又收缴了全部士绅的财物,这些物资大多被燕王散给那地方的黔首,而我军接收淮南后,又把物资从黔首们手里收缴,还给了士绅们。
要是燕军图谋淮南,黔首只知小利,不明大义,定然轰然响应!”
“刘兄所言甚是!”
钟惠眯起眼睛,眺望着金陵紫禁城的方向,暗暗地伸出了中指。
“且让你再得意几天,看燕军临城之际,有几个是敢来勤王救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