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贼郑赣,居然胆敢窃据神器,我等定要让他追悔莫及!”
郑赣称帝,国号大吴一事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划遍了整个东煌大地,各地民众一片哗然。那些心向明室的诸侯义愤填膺,他们一面发放檄文号召天下兵马讨贼,一面征召大军,朝见中正皇帝。
淮西守将陈旻率先起兵反吴,遭到郑赣毫不留情的镇压,举族尽墨。陈原先是郑赣的部将,此刻他带头反对郑赣称帝,此举给大吴皇帝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我昔日的部将尚且不服,更何况秦、燕等大藩呢?”
郑赣大为头疼。有一说一,称帝一事,郑赣暂时是当真没有这个打算,在他的构想里,吴政权应该效法当年的重八,“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奈何其部下实在是等不及了,这才为他披上黄袍。
对于那些小诸侯,郑赣尚且并不在意,但秦、燕两家可就不同了。为了避免四面受敌,郑赣以国书发送给杨国康和宁远,邀请他们一同称帝:“称帝并不是我的本意。当今天下,遍地都是称王称公的诸侯,我上帝号只是为了表明我是南方诸侯的领头人。秦王和燕王的治下同样也有国王国公无数,这样岂不是乱了身份的高低?
因此,我提议我们一并称帝,让那些诸侯明白,当今的东煌到底是谁说了算!”
秦王杨国康颇为心动,当即自称大秦皇帝,国号大吴,并派遣使者,为郑赣送上国书和贺礼,与大吴结盟,同时派使者前往南洋,为宁远赠送礼品。
宁远此刻身在南洋,因此她是最后一个收到称帝信件的。郑赣的使者来到南洋,为宁远送上帝号。宁远看向写凤:“帝位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写凤点了点头:“大概是听起来威风一点。”
“那有什么用?要不我拒绝他们?”
宁远对“皇帝”这个称号本身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但一想到要和蓝星同时期那一众昏君并列,她对皇位的抵触之情便如同泉水一般升腾而起。
“不能拒绝,现在吴、燕两家都称了帝,我们要是拒绝,岂不是会让他们认为我们看不起他们?这可能会破坏我们和盟友们之间的关系。”写凤道。
“那好吧,但是,有名无实,非皇帝也。”
于是宁远为吴、秦两家准备了贺礼,并接受了帝位,但不并称帝,也不确立国号,令国中仍然称她为“主公”。
这种不确立国号的做法在国际上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泰西使者玩不转宁远这边的弯弯绕绕,他们认为,既然燕王已经接受了帝位,却又没有成立“大燕”,那大概就是以大明藩王的身份宣称了大明正统,因此,这些使者开始在书写信件时将燕国写作“北明”,以此区别中正皇帝所领导的“南明”。
或许是受了泰西文书的影响,没多久,燕国各级政府便开始以“大明「帝国」北方政府”自称,简称北明政府。
吴、秦、北明三家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狼狈为奸,着实吓坏了正在江夏聚集的不少诸侯。揍一个实力较弱的吴国他们还有那个胆子,但要是三家一起上的话…
那还是直接倒戈卸甲吧,这样大概还能捞个爵位,保全性命。
诸侯们纷纷打了退堂鼓,撤回本镇,而郑赣却是不依不饶。此时,刚刚得到宁远和杨国康承认的郑赣意得志满,无法容忍周边这些胆敢向他露出獠牙的小小藩镇,他下令在淮南等地征兵十万,秣兵厉马,准备出征。
衮州衍圣公孔氏一门素来德高望重,被尊为东煌“国教”——儒教的标杆家族。他们受了小诸侯们的礼金,遣人南下调停,然而郑赣却不为所动,他嘲笑孔氏道:“我听说,昔日忽必烈南下,你们尊称他为‘儒教大宗师’,哈哈,儒教讲究忠义,你们既然是蛮夷的走狗,为何不去漠东追随忽必烈的后人?”
孔氏一门地位崇高,一直以来,诸侯们都对孔氏的使者恭恭敬敬,从来不敢有半点失礼,生怕得罪了“至圣先师”而导致儒林的非议,招募不到贤才,因此孔氏使者自视甚高,根本听不得恶言。此刻,郑赣的蔑视毫无疑问激怒了他。
“吴王!”使者面红耳赤,开口说出了郑赣称帝前的爵位,他捏着拳头,唾沫横飞:“君子以和为贵,而你却擅起刀兵,侵伐友邦,如此逆天行径,难道你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郑赣气极反笑:“天谴?呵呵,你们孔府能够代表上天?”
郑家是东煌诸侯中和宁远接触最早的一家,早在宁远控制南洋之时,郑家便派遣探子,侦查南洋军情,对宁远进行的思想改革也算有所了解。
这一时期,由于科技的发展,大多数君主都对儒教“天人感应”那一套颇为厌恶。毕竟,科学研究表明,这年头的天灾都是自然气候变迁所造成的,和君主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关系,而儒教之人天天嚷嚷什么君主失德,要给他们优待来“向上天赎罪”云云,直令以儒教确立正统的君主们敢怒而不敢言。
因此,郑赣便效仿南洋和泰西,在其治下兴办学堂,明面上是向大众解读《论语》等经典,暗中却宣扬“文艺复兴”的思想,提倡军民思考古代兵家、墨家等学派的观点。
在称帝前后,郑赣借助自己在江南无与伦比的威望,终于有机会剔除儒教对其正统性的影响。当下,郑赣怒目圆睁,他看向孔氏使者,咧嘴一笑:“衍圣公?他有几个师?”
“你…这背叛了至圣先师的叛徒,注定不得好死!”依旧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使者口无遮拦,他向着郑赣伸出中指,破口大骂。
郑赣登时杀意升腾。
“来人,把这个还在这里狺狺(yin)狂吠的东西砍了,做成一锅肉汤,给我们的‘衍圣公’送过去!”
郑赣狞笑道。一边的邓皑点了点头,他拔出配剑,一步一步地走向孔氏使者。
孔氏使者大惊失色道:“你们居然敢杀我?”话音刚落,他便被邓皑一剑砍中,四周吴兵齐上,将使者砍为肉泥。郑赣令人将使者的尸体做成肉羹,又点兵一万,以邓皑为将,护送着这份“美食”前往衮州。
当代衍圣公见吴兵大至,心中悚然,仓皇出逃,其子硬着头皮出城犒劳大军,被邓皑逼着喝下肉羹,当场昏了过去。
邓皑见孔氏掌权者一逃一昏迷,当即大为光火,他一拍城门,厉声呼喝道:“大吴皇帝敬爱衍圣公,特意赐下珍贵的肉羹,而衍圣公却不能拜谢天恩,犒赏大军,是何道理?”
他目视麾下众将:“我军出兵十万,军资消耗甚众,衍圣公素来仁德,见不得将士们受冻饿之苦,定然会倾家倒产,全力支援!”
吴兵们欢呼一身,争先恐后地冲进孔府,将孔氏的钱粮、田契掠去大半,杀死阻拦他们的孔氏族老数人,又逼迫刚刚醒来的衍圣公继承人为郑赣行跪拜大礼,方才奏凯而还。
待吴兵退尽,衍圣公方敢回到衮州,只见府里人人披麻戴孝,哭声震天,又见库府残破,里边的物资已经被吴兵全部掠走,一口气升不上来,登时心肺俱停,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前来急救时,已经是回天乏力了。
孔府哀怨不已,但又对兵强马壮的大吴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不敢有任何怨言。
儒教的脸被信奉古代兵家的吴兵踩入了泥潭,威望尽失,再也不能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