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
由于一个营的兵力突然倒戈,明军侧翼支撑不住,几乎当场崩溃,幸亏定远反应及时,调来预备队堵上了这个窟窿,这才没让联邦军利用这个破绽一举突破。不过,经此一乱,明军的节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战场的主动权彻底落入了联邦军主力手中。
前线闹出这么大乱子,定远也不敢怠慢,急忙向宁远发送讯息。而此刻,宁远正在山坡下躲避联邦军的围堵,这些联邦军得了长官的重赏许诺,个个精神抖擞,犹如草原上追捕猎物的狼群一般不知疲倦,其中一只北卡在其余士兵的帮助下堵了上来,宁远正待与其交手,还没有挥刀,定远的前线报告便弹到了她的视网膜上,登时一个激灵。
宁远心神未定,无心与北卡交战,只是稍稍格挡便往后方退去。这只北卡见自己将宁远打得“落荒而逃”,又追不上宁远,还看到了宁远舰装上悬挂的鱼雷模块,连忙向指挥部发报,声称已经探知宁远的具体实力。
指挥部内,特派员得到北卡传输的讯息,颇为自得,他笑着看向白久,“白小将军,你看吧,本特派员就说宁贼至多只有沙恩霍斯特级这类以鱼雷辅助作的破交舰的战斗力吧,她也就能欺负欺负一般的小船,对上大多数战列舰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白久心中暗暗叫苦,他皱着眉头,向特派员解释道:“特派员先生,我们对宁贼自身的武备信息知之甚少,除了刚刚她与北卡的交手记录之外,唯一有价值的交战记录只有一条——当初在争夺龙船残骸时,武威将军曾与宁贼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末将担心,这是宁贼故意卖了个破绽,想要误导我军。”
“啊?白小将军,你说宁贼有武威一级的战斗力?”特派员睁大眼睛,旋即摇头晃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武威一向谨慎,且当日与宁贼交战前被龙船袭击,已经身受重伤,与宁贼战个平手也情有可原。”
见白久还要再劝,特派员挥了挥手,斩钉截铁:“白小将军莫要在劝,站在一边好好学学!且看本特派员如何生擒宁贼,全灭贼军!”
说罢,特派员看向左右亲信,自信满满道:“将我军中的指挥官选出五百名,陪本特派员一同上阵,鼓舞士气!”说罢,特派员便朝着指挥部外走去。
白久心中又是暗暗叫苦,先前同意特派员全军出击已经是违背了他的本心,此番特派员又要折腾军中的指挥官,白久心中的良知不允许他继续沉默下去。
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特派员当场革职,白久一把抱住特派员的小腿,咬牙大叫道:“特派员先生!我们人类不像舰娘,抗不住哪怕一枚炮弹的爆炸,还请特派员莫要太过小觑了对手!”
见白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的威严,特派员心中那把无名之火只冲三千丈,他抓住白久的头发,一口唾沫吐上了白久的面颊,厉声喝道:“好啊好啊,白久,你三番五次地挑衅本特派员,不让我将命令传出去,扰乱大军指挥,我看你,就是宁贼派来的奸细!”
特派员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亲信,横眉怒眼,“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此獠给我抓起来,锁到后营!”
众卫兵一拥而上,将满脸绝望的白久捆得如同一枚粽子,乱哄哄地抬到后营去了。
宁远这边听闻昭义军阵脚大乱,吓得不轻,带着部下急匆匆地跑上山脊,就地组装起机炮来,准备利用这个制高点扫射山下的联邦军,而身后追兵又到,逐渐迫近山脊上的机炮阵地。看着山坡上黑压压的一大片联邦军,正在部署机炮的这队禁卫军也不淡定了,她们本身兵力就不到对方的十分之一,如今前有部队倒戈,后有重兵围堵,这还了得?
在昭义军全面大逆风的当下,山脊上的机炮阵地就是明军苟下去的唯一希望,一旦机炮阵地被摧毁,昭义军也要跟着完蛋,连带着海天所部效节军也得倒霉,而宁远自身倒是能带着小部队翻山越岭而逃,可这次她要是逃了,不仅仅是宣布了明军救援行动的失败,更是会导致两个禁卫军番号覆灭在此。
其他禁卫军也知道此时的危机,她们不知道宁远的选择,心中忐忑,而昭义军则是军心大乱,在即将被联邦军全面碾压的当下,无数昭义军士兵惶恐不安,拿着兵装的手直发颤,随时可能因为某个风吹草动而彻底崩盘。
例如宁远贪生怕死,此刻已经抛下昭义军自己逃跑了!
这会儿,联邦军一方可是用大喇叭反复播报着这条讯息呢。
众将士面面相觑,定远也被军中的恶劣局势逼得手足发冷,她下意识地看向宁远所在的方向,忽然,只见罗恩举着一面令旗冲了过来,她高声喊道:“众将士专心应敌,主公与诸位同在!莫要辜负殿下厚望,让殿下两面受敌!”
众昭义军蓦然抬头,只见在两军侧面的山脊之上,一面日月旌旗正在似血的残阳之下迎风招展。
大家瞬间明白,宁远没有临阵脱逃,而是亲临险地与众将士共进退,一时全军士气大振,而已经投降到联邦军一方的明军则心底一寒,看着逐渐恢复士气的昭义军,她们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转眼之间这股不安又被她们心中另一个念头所驱散。
“不可能,如今的局势下,联邦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便是白起复生,李靖在世也难以取胜,旗舰怎么可能翻得了盘?”
当然,明军一方是不清楚降兵的想法的,她们只知道宁远在看着她们,只要此战好好表现,万一侥幸成功,后半身几百年的荣华富贵一定跑不了。
见部下逐渐安定,军阵也逐渐严整,定远心下大定,她伸手拭去额头上密集的汗珠,抖擞精神,指挥部队收缩兵力。
“至少,不能给宁远拖太大后腿…”
宁远见昭义军平静下来,心中总算松了口气,然而当她看着山坡那正在努力攀爬的联邦军时,心中又是一塞。
“恰巴,你们留下来控制阵地,我去截住上来的敌军!”
宁远命令道,留下一半的士兵防守阵地,带着另一半士兵翻身下岭,窜入山坡上的枯木林,随手抓起一支钩镰枪对上了正在进攻的联邦军。
“举铳,自由射击!”
宁远见联邦军迫近,也不着急,她将手中钩镰枪一招,身后的铳卒一同开火,铳子如同雨点一般扫向了对面的联邦军,离得近的数十名联邦军登时闷哼倒地,滚下山坡。
联邦军一方的两只战列见状大怒,提着大刀便直奔宁远而来。宁远不慌不忙,她待敌军接近,先是将手中钩镰枪往前一拨,勾住一只措手不及的战列舰的左腿,往回一拉,后者登时失去平衡,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正待要挣扎,然而周围的明军已经涌了上来,乱枪撺刺。
跟在后边的联邦战列见宁远“不讲武德”,心中大怒,“以多欺少,这就是你的强者风范吗?”
宁远淡定地收回钩镰枪,冷声道:“能够群殴,何必单挑?”
话音未落,宁远身后明军突然开铳,靠后的联邦战列措手不及,脖颈折断,带着一身沉重的装甲轰然倒地。
肃清了这一波联邦军,宁远望着山坡下的敌营,只见联邦军吵吵嚷嚷,似乎在搬运什么重型器械,登时心中一紧,她命令部下们收集联邦军的尸体,堆积在枯树林之前,堵死山道,以短矛固定,又将盾车推到树林前,推倒于尸墙后,拆下铁甲,淋上融化的雪水。晋地北风呼啸,冰冷浸骨,顷刻之间便筑起一座简易的壁垒。
而壁垒刚刚铸就,山下联邦军的机炮声便哒哒哒地响了起来,但机炮仰角有限,第轮次射击并未威胁到山坡上的明军,惹得特派员咆哮大怒,想要带着指挥官们一同上前巡视,前线联邦军闻得此讯,心胆俱裂,她们也顾不上明军铳卒的威胁,居然扛着机炮,顶着足以震碎肩膀的后坐力往上冲击。
无数炮子呼啸而来,瞬间便将枯树林夷平大半,宁远心中大骇,急忙带着部下一同低头,躲避炮击,只听得前边一阵噗嗤噗嗤的掩体受击声,联邦军的残肢断臂与血花一道四散纷飞,砸断了一大片枯木,尖锐的炮弹接二连三地穿透尸墙,一发又一发地打在盾车厚重的车体上,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冲击着明军的耳膜,也撞击着她们的心灵。
谁都不知道这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能坚持多久。
忽然,联邦军的炮击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山坡上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与联邦军的惊呼声,原来联邦军炮手以自身抵消后坐力,此刻半个身子都被捣得粉碎,而她身后的联邦军尚未接力。宁远见敌军火力停滞,精神一振,她大声喊道:“燃烧弹!”
众明军闻声而动,她们取出燃烧弹,跳上掩体,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朝着联邦军进攻的方向抛掷而去;不待燃烧弹命中,宁远亲自举起钩镰枪,一面冲,指着前方因来袭的燃烧弹而阵脚大乱的联邦军大喊道:
“敌人阵型已乱,随我杀!”
联邦军中,领头的南胖见宁远亲自领冲阵,心中大急,想要命令部队列阵接敌,奈何明军的燃烧弹已经飞来,不少联邦军都被火焰波及,此刻正在火焰中四处乱窜,无法听从指挥,就连她自己也被一枚燃烧弹射个正着,浑身俱着,已然中破,亟需脱战灭火。
然而宁远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见联邦军的领头者要跑,急忙捡起地面上的一支断矛,朝着对方的后背尽力掷去,后者应矛而倒,其麾下联邦军焦头烂额,无法接敌,明军压上时近乎一触即溃。
击溃了第二波敌军,宁远使用长矛挑着联邦军被烧掉一半的军旗,令部下一同朝着山下大喊道:
“白久小儿,不过如此,尔等良将,于我不堪一击! ”
宁远不知联邦军的指挥者已经换了人,因此只是挑衅白久,而特派员的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他只知道,自己受到了宁远的挑衅,受到了一只部下兵力不到自己十分之一的涸辙之鲋的挑衅。
更可气的是,宁远居然一直以为是白久在指挥而不是他这高贵的名门特派员。
不能忍!
“宁贼此刻就是我锅里煮的鱼,居然还这么嚣张,她连北卡级都打不过,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
特派员瞪着眼指着山脊上那面日月旗,命令麾下的战列向前进军。
他要动真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