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莲子羹，余弦就端着一些粗茶淡饭走进了水云生的身边。
“吃饭饭喽！”
他将盛放饭菜的小桌子放在地上，就到她床上去扶。
“不用了，我已经好很多了，师父。”
水云生从被窝里起来，最后端坐在地上。
这个是世界大家吃饭都不常用凳子，通常都是直接坐在地上的。
大概是这个玄幻世界，觉得这种紧贴地面的坐法更有仙人的感觉吧。
余弦也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传统，他坐到水云生的面前。
没有多说，他就开始吃了。
他吃了，但水云生并没有吃了，她只是看着余弦，默默地咽口水。
余弦咽下一口，问道：“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吃莲子羹吗？”
“根据礼节，应该是师父先吃，等师父先吃完我再吃。”
“是吗？这个世界规矩还真多。”
说着，余弦将一块莲藕，放在云生的碗里。
“云生，你还记得，我最开始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云生揉了揉眉心，稍加思索，试探性地说道：“吃饭饭喽？”
“不是？”余弦嘴角一歪，苦笑道，“更加前面一些。”
云生再想一想，说道：“公子献头，飞龙在天，投笔从戎，逐鹿中原？”
“不是？”余弦摇了摇头，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这世界，平民吃肉不容易，而那块肉是这午餐中的肉中最嫩的肉。
云生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
“弟子不解，请师父赐教。”
余弦清了清嗓子，笑道：“还记得吗？三年前，我和你说过，我们是平等的。所以你不用等我先吃。”
平等的思维在这个元初界实在过于超前，水云生并不能理解。
她摇了摇头，反驳道：“可是师父，当时我们是掌柜和伙计的关系，现在我们是师徒关系，怎么能是平等的呢？”
“您传授了我道理和技巧，您拯救了我的生命整整两次，这样的您难道不应该在我之上吗？”
余弦挠了挠鬓发，思考一翻，说道：“你的想法，我不能说是错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救你两次，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水云生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是因为师父心胸开阔，心地善良。”
余弦把手交叉放在下巴下，嘴角露出了微微的弧度，就像是一位诱导学生思考的老师。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心胸开阔，心地善良吗？难道我就是天生就善良吗？天生就是人上人？”
水云生无语了，她的确回答不上来。
“云生，我说过人人生来平等，大部分人出生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有些人投了个好胎，有些人比别人多了一些运气和机遇。”
“大家其实归根到底都差不多，都是命运的造物，没有必要说谁是谁的人上人。”
水云生还是有些不服，反驳道：“可是，师父和那些人不一样，师父的心境高远，绝对不能只用命运可以解释的。老师一定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和汗水吧。难道这些不值得尊敬吗?”
余弦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笑着先对着水云生抱拳行礼。
水云生不解，连忙想要还礼，但被余弦制住了。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三年前，你为了活着，伤成那样，没有付出汗水和努力吗？这样的你，难道不值得的我尊敬吗？”
云生被余弦说的接不上话，生在这个元初界，她感觉自己的说法没有错，但她也不知道余弦的话错在了哪里。
余弦看着云生呆住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撩，猛干了几口饭。
咽下饭后，他的嘴角还挂着饭粒，但他并不介意，笑道：“你不是感觉我错了，但不知道哪里错了。”
水云生点了点头，说道：“请师父，指点迷津。”
余弦笑道：“事实是我没有错，只是这个世界错了。而你因为从小深受这个世界封建礼教感染，所以自然而然就觉得和世界常理不同就是错的。”
“举个例子，绿洲中的蚂蚁安居乐业，他就会觉得绿色是世界的主色，却看不到绿洲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余弦说完，水云生也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等到余弦把饭吃完了，水云生才从思考中惊醒。
她突然感觉细思极恐，怀疑之前她所认知的这个世界都是正确的。
水云生问道：“老师难道我之前所知道很多都是错误的吗？”
余弦莞尔一笑，说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水云生想知道答案，嗷呜嗷呜地就吃完了饭，就直直地看着余弦。
余弦先收拾好碗筷，才缓缓开口。
“不是的，你所知道的常识和真相，都是对的。包括你刚才说的话，其实都是对的。”
水云生直接被说得头痛，明明刚才余弦还说她是错的，现在要说她的对的呢？
“接下来我说的可能会难解。你听好了。”
“真理并不是完全不变的，这里有引用一下因果的广义相对论和混沌理论，经过的时空越长，因果关系就越是趋向于不稳定，所以也没有办法确定真相。具体的话，以我的视角作为参考系，宇宙中几乎不存在普遍真理，但以你的视角作为参考系，那我认为错的，有可能就是对的。”
水余生人脑过载，每个字都明白什么意思，单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如果要将时间空间因果三合一的广义相对论，那讲几天都讲不完。就引动之前那个简单例子吧。”
“当绿洲的蚂蚁不出绿洲之时，那他世界是绿色的理论也适用，但是由于时代和环境的变迁，绿洲会消失，这样原本的理论也不适用了。”
这话就是白话，水云生听懂了，点了点头。
不过随即她有问出了新的问题。
“那么，师父，难道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真理，或者说我到底怎样才能确定自己得知的是不是真理呢？或者说更加接近真理呢？”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水云生的眼中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余弦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言论，结果居然就和一般的私塾老师说的一样。
“这么简单？”
余弦都没有过多的反驳，反而说了一句。
“是啊，都一样。还记着我们最初的话题吗？”
水云生刚才都快被说的人脑过载了，哪里还记得最开始说的不是啊？
“抱歉，师父你说的太跳跃了，我忘了。”
“咳！就说了嘛？大家都一样，都是平等的。在茫茫时间长河中，谁又能说自己稳对不错呢？对于这个宇宙来说，我们都还是学生，所以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说完，余弦就拿起了碗筷，起身准备洗碗。
但这时，水云生叫住了他，问道：“多谢师父教诲，但弟子还有一个问题。对于现在我的来说，有什么必须要知道的真相吗？以后错了我不管，我只要现在对的。”
余弦回眸一笑，说道：“有啊，你就跟着我好好学，好好做我的徒弟吧。我既然认你作为弟子，就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水云生凝视着余弦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余弦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阵清风，看不透摸不着，但确确实实让人感觉很舒服。
“掌柜哥哥还真是一位古怪的师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