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赵嗔。”后悔椅上坐着的少年缩着头对面前两个民警小声说。
“年龄。”
“16岁”
“身份证号多少？”
“记不太清了。。。”
记录的民警笔一顿，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又接着问:“上高中？”
“对的对的，”少年忙点点头:“在市一中上学，高二7班学委。”
“监护人联系方式有吗？”
“有我爷爷的成吗？”
“父母呢？”民警又抬起头来看着赵嗔。
“没见过，我妈在我出生前就离世了。”
民警:“？”
“不对不对，”赵嗔咽了口口水，说:“是我爸在我出生那天坐飞机出事故了，我妈生我以后在床上继承遗产数目太大被乐死了。”
民警:“？”
你这怎么越说越神奇了呢？
“那把你爷爷联系方式给我。”
“133********”赵嗔流利地报出一串数字，末了还补了一句:“我爷爷叫刘云清。”
“你姓赵你爷爷姓刘？”民警狐疑道。
“呃。。。因为我爸比较叛逆？”赵嗔试探着说道。
另一个一直沉默着的民警闻言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比较叛逆像话吗？”
赵嗔弱弱地解释:“那他确实比较叛逆啊。”
两个民警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拍桌子的这位又问道:“你和被害人什么关系？”
“就是本人！”赵嗔突然像是有了主心骨，理直气壮说道:“我就是被害人啊！”
民警头上飘着的问号更大了。
“我本来在网吧玩得好好的，突然冲进来一个男的跟我说我很有天赋，要我和他学做菜。”赵嗔恨不得当即流出一行血泪，委屈巴巴地说:“我说你疯了吧？他就发出一阵咯咯咯的怪笑，说这可由不得你了，就伸手要来摸我。”
“那我能忍吗，我昨天刚拿的奖学金，我和你说我拿这奖学金可费老大劲了，隔壁班刘弱弱那娘们有点实力的，我差点就。。。”
“停停停。。。”民警见他越说越来劲，忙打断道:“别说和案情无关的废话。”
“所以？”另一个民警冷静地问:“你就把他的手打断了？”
赵嗔一听急眼了:“民警同志啊，你可别听那些看热闹的瞎胡说，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宅跑个一千米都费老大劲，凭啥能打断他的手，他手比我腿都粗老大一圈了。”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他突然开始原地发抖口吐白沫，然后用另一只手一拳把自己手打断了，我当时都懵了。”
“但是网管和旁边上网的人都指认是那个角落只有你和他两个人，监控也显示他刚一靠近你，和你说了两句话，你就起身推他。”
“对啊对啊，你看见一个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站你面前发癫，这搁谁谁不迷糊啊。”赵嗔愁眉苦脸地说。
“我就起身想逃，他拦着我不让我走，断了的那只手骨茬子都露了出来，那只手扭曲得像我昨天啃的泡椒凤爪。”
“伤口一直在往下滴血，哗啦啦像自助餐里的巧克力瀑布一样往下流，我吓得腿都是软的。”
“我被吓得只想快点跑，又因为是在角落被堵着出不去，就伸手推了他几下，没推开，再看他，他就突然翻白眼往地上一倒，还把旁边电脑带翻了，乒乒乓乓一阵响，还往外吐白沫，沫子跟打发了的鸡蛋清似的。”
你丫的能不能别拿食物打比方？
两个民警有被恶心到，对视一眼，起身走出审讯室，在外边低声商量。
“我先去联系他爷爷，你把这事往上报，可能是精神污染事件，和医院那边知会一声。”
“嗯，那断手的男的体格你也看到了，壮得跟头熊似的，据说还是个健身教练，说他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打断了手，我看也不现实。”
“确实，不过我看这小孩也挺邪性的。”拍桌子的民警惆怅道:“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吧，这经历也太离谱了，你说他是编的吧，也没几个正常人能编出这种瞎话来。”
又走进来一个民警，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孙哥，李哥，你们来看看这个。”
两人凑过去一看，正是赵嗔的个人资料。
两人是越翻越心惊，看完以后两人都沉默了。
这小孩的经历可真是闻着落泪听者伤心，他说的经历是一句不假，甚至还有更离谱的剧情存在，他爷爷姓刘，他姓赵，结果一看，好家伙，他爸姓吴。
两人心想可能是跟母亲姓呢，又看了看赵嗔母亲的信息，一看，嚯，姓周。
两人顿时有些牙疼，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于是就大眼瞪小眼得沉默着，沉默着，沉默是今晚的警察局。
拍桌的那个民警率先打破沉默，小声说:“那小孩经历也忒。。。奇幻了。”
另一个民警也低声说:“他爹确实是。。。有点叛逆。”
可不是吗？
你这姓是啥也不沾啊，别说能不能进族谱了，你这录入系统都得核实好几次吧？
这也忒叛逆了。
“我先去联系他爷爷，你回去和这小孩再聊聊。”
“成。”负责记录的民警回头进了审讯室，看见百无聊赖坐着的赵嗔盯着天花板发呆。
“聊聊吧，你这个年纪星期四不上课怎么在网吧打游戏？”民警坐下来把材料收拾收拾，开始闲聊。
“因为我同学说他英雄联盟死活上不去钻，要我给他打上去，上去了就给我两百块钱。”
“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打游戏像话吗？”民警随口说:“那你逃课你老师没意见？”
“老师？我老师不怎么管我的。”赵嗔说:“他说我爱咋咋的了，管不了我。”
民警眉头一皱:“他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这么没责任心？”
赵嗔又怂怂地说:“因为我次次考试年纪第一算不算？”
民警沉默了，他寻思着自个上学成绩也就一般般，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优待，委实有些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那你不上课你成绩能跟上吗？”民警怀疑地问。
“有点，上次联考隔壁班那个刘弱弱就差点给我屁股给偷了，这人为了踩我良心大大的坏了，指示同班同学来我这让我代练上分，拖延我的学习进度。”
“人家这不是在给你拉生意吗？你怎么还不乐意了？”民警震惊:“所以你有压力了为什么还在外面上网？”
“压力归压力，赚钱归赚钱，那能是一回事吗？”赵嗔苦着脸说。
民警顿时有些无言，这特么的好义正言辞啊。
“我看你个人资料显示，你爸临死前给你不是留下了两个亿的遗产吗？”民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道。
“都是我爷爷在管着，我也拿不到多少。”赵嗔说：“我买书买资料的消耗太大了。”
“等会等会？”民警又惊了：“你打游戏赚钱就为了买书买资料？你这是什么思想觉悟啊？”
赵嗔沉吟片刻，说：“我这是不落俗套，一心一意为人民之幸福而奋斗的思想觉悟？”
“。。。”民警感觉自己办个案子怎么净碰上奇葩。
得，我看不仅那个被害人有点问题，这小孩问题也不小。
为了赚钱买资料而逃课这像话吗？
“你要买资料你和你爷爷说啊，老人家肯定不会不支持的吧？”
“支持，那他可太支持了。”赵嗔面容肉眼可见地扭曲：“他扭头就给了年纪轻轻的我二十块，我买个小白鼠都不止二十吧？”
“二十确实是有点。。。”民警察觉不对：“你先等会，你为什么要买小白鼠？”
“做实验啊。”
“你不是才高二吗？做什么实验？”
赵嗔幽幽道：“学术机密，不便透露。”
“得，你这小子我感觉也不像什么老实人，等你爷爷来吧。”
赵嗔一摊手：“我可是大大的好同志，去年还是三好学生呢。”
“哪门子三好学生天天逃课啊？”
“那我逃课是为了赚钱嘛。”
“赚钱逃课也不算三好学生吧？”
“我赚钱是为了买资料啊。”
“得，你歇会吧。”民警坐着不说话了。
赵嗔想了想，也不说话了，两人就这样等着，一直等到二十多分钟后，有人敲门带进来一个七十好几的老爷爷。
“你好你好，警察同志，我是刘云清，是刘嗔他爷爷。”老爷爷一开口，那叫一个雄浑有劲，跟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似的。
“不是赵嗔吗？”民警又对比了一下手里的资料，确认没搞错：“算了，确定人没搞错就行。”
“情况呢我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那个男人确实是患有精神病，我们的同事已经和精神科的医生确认过了，那几名目击证人也确认没有看到你孙子赵嗔动手打人的实际画面。”民警说：“但因为赵嗔还是未成年人，所以得麻烦你跑一趟签个字，后期我们可能需要再联系你孙子了解案情。”
末了，民警又补了一句：“还有就是，你孙子天天逃课的事你最好和班主任了解一下。”
老人瞪了一眼赵嗔。
赵嗔眨眨眼睛装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