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若铭鸢的男人算不上“父亲”。
我想摆脱他,但是——无力感相当之沉。
从这所房子中逃离的话,需要不少钱。
哪怕去打工,挣得的报酬也不过杯水车薪。
但是,我一定要逃走。
——
——
不再开朗爱笑,忧愁着。原本的朋友前来好意地嘘寒问暖,我只是默不作声,心思全在如何逃离这个环境之上。
若铭鸢对我做的那种事让我感到恐怖,很长一段时间困扰而失眠。
于失眠时,我想着:
‘如果央伶姐没有让我对此生活抱有美好的幻想,我是不是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一切重来,我不会相信央伶编造的谎言。’
‘如果,一开始央伶不存在的话……’
落差感,从高空坠至地面,摔得粉碎。
对央伶的怨恨会聚于心间。
痛苦的破片如咽下玻璃渣般不时带给我剧痛。
我讨厌这糟糕的现实。
——
——
未曾想过,在这样两年余后,我与她得以再次相见。
往常,我刻意地避开若铭鸢,在这样的周末,我便待在废弃工厂这儿。
于屋檐下,我凝望着来往行人。
这样的行为,不过排解忧愁的一种方式。
人们多是行色匆匆,不曾驻足。
提着公文包,手中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大声说着什么的中年男性;身上喷着浓重香水味的年轻女人;醉酒而归的两三勾肩搭背的男人。
而这一天,那张我曾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央伶戴着帽子,相比以前,瘦弱了很多,脸色惨白,眸子已然失去生气,脸上好几处地方贴着创可贴,她怀抱着个什么物件。哪怕她产生了不小变化,我仍旧一眼认出了她。
我已不再认同她是我的姐姐。
不再将她当做我喜爱的那个姐姐。
梦雨音:
“央伶……”
她先是全身一颤,缓缓抬头与我对视。
顿了一会儿,央伶唤出了我的名字:
“雨音?”
我死死盯着她,没有回复。
央伶眼中似有了几分神采。将我拉至废弃工厂中。
央伶:
“雨音,你过得——还好吗?”
梦雨音:
“怎么可能会好!”
语气激动了起来。
央伶:
“诶,怎……怎么会——”
深吸一口气,情感已压抑不住。
没有玻璃的窗户之外,已然遍布乌云。
梦雨音:
“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你给予我美好的幻想,现实却是如此丑陋。”
“在这样的落差中,将我摔得支离破碎。”
“如果当初不被领养就好了。”
“现在的我的所谓‘父亲’的人反而侵犯了我啊!”
“什么我会变成我所期望的!”
“什么我会被他人喜爱!”
“被他人所向往?都不过是谎言吧!”
“现在的我……失去了资格啊!”
“央伶……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失控的我向央伶嘶吼着,倾泻着不满与痛苦,似打开了闸门的水龙头一般,眼泪不住地滑落。
悲伤的言语,憎恨的言语,残酷的言语。
都化作利刃,毫不留情地向央伶刺过去。
央伶颤抖着,朝我伸出手,我向后退去。
央伶:
“雨音……”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后,央伶问:
“你想逃离这里吗?”
稍怔神后,我点了头。
她将一个报纸包裹的物件塞到我怀中:
“对不起啊,雨音。”
“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呢。”
央伶悲伤地笑了笑。
随后,她孤单地离开了。
报纸中,是厚厚的钞票。
……
次日,新闻中报道在雾甸的某个垃圾站中发现了一具十七岁少女的尸骸。
她十余年的短暂生涯如露水般消逝。
那,现在我脸上淌着的液体又是什么。
我,在流泪吗?
——
——
我做了详细的计划。
在若铭鸢外出工作时,寻找出租的房子。
最初房东看我的模样并不相信我有能力租住,但好在还是解决了问题。
将必要的生活用具带上,提着沉重的袋子离开了这儿。
乘上车,望向窗外。
将会去到新的地方,转去新的学校。
一切会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