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奥朋在旅店里一切照旧。今天早上莫里斯告诉他,他将要带着公主爱丽丝前往首都面见皇后和她的未婚夫。这令奥朋不由得有点担忧。他明白目前这是唯一可以保护公主的方法,但是相对的,依照他对公主的了解,他很难保证这次的行动不会因为公主的妄为而变得更加坎坷。
弗朗西斯传来了国王的信,信中国王告诉他,自己非常关心他们的行程。其中还有一些事情由于不便透露,国王只能在写信告诉公主的管家,因为他不希望公主担心。
原来,北亚米兰独立战争的背后,一直有国王路易的影子。奥朋对国王的手段早已讳莫如深,他也不由得对公主的前途感到了担心。国王催促奥朋尽快促成这次的联姻,如此一来维斯托利亚女王也许便会因为这层关系对北亚米兰的大陆军停火并接受“放在桌面上谈谈”的实事。但是奥朋对此却不置可否。
奥朋自认为自己不能算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经年累月的谦逊让他不敢对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做过多的评价。但是有一点他是相信的:再怎么说爱丽丝公主也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要把一个国家,的命运都压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了。他已经在宫廷效力了大半辈子,接下来的年岁估计也会继续在此效力。这样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也许是因为胸口里还保留着仅存的一点热血,即便活了这么久,他还是觉得这种“贵族间买卖人口”的做法,会不会有点“过于冷血懦弱”。
奥朋收起了信,定了定神,他自言自语劝自己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已经不是个不经事儿的小伙子了,你是一个老骨头。”他自己对自己说,“皇帝有皇帝的无奈,你不了解就别胡说。”他继续说道,“想一想上一任公主的管家是怎么被替掉的,国王的总管是怎么被砍头的。你应该明白了吧?”他自己对自己说,“如今你能做的只有祷告求神能保护公主安全,不然可就是全军覆没了。”
“大人,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屋子里吃喝休息吗?”身后传来了假扮成公主的女仆的声音。
“对,没错。”奥朋转过身回答。
“我就真的……什么活都不用干?就这样走走路或者在房间里带着?”女仆很显然有点不适应。
女仆看着奥朋,疑惑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本就大大的眼睛因为疑惑整得更圆了,满脸似乎都写着一句话:我总得干点什么吧?
奥朋叹了口气,无奈地询问说:“莫里斯先生怎么告诉你的?”
“大概就和您说的一样。”女仆回答,但是她浑身上下的反应还是在告诉奥朋,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就是这件衣服。”她拽了拽裙子的束腰,“这东西太紧了,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奥朋摇了摇头,感觉麻烦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那你就要记得:今天你要干的活就是一定要在穿着这件衣服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并模仿公主的日常起居。”他说道,“记住,绝对不要去干活,我们的责任重大。这关系到你们老板,也就是莫里斯先生的生死,明白了吧?”
“明白了。”女仆答应了一声就回屋去了。
奥朋提起头看向窗外,外边是晴朗的天空。在那片天空下,离城市不远的地方,莫里斯和公主已经踏上了前往首都的列车。奥朋估计着他们可能到达的时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伪装好日常的生活,并且祷告公主的行程一切顺利。他看着天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就去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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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公主坐在莫里斯对面。她此时心中非常恼火。她当然知道这一趟前往首都必然不会太轻松,她也当然知道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她的父亲路易国王也好,管家奥朋也好,眼前这个男人莫里斯也好,她都明白,只是有一件事儿她心里始终不乐意。
公主此时穿着一套男装,在一般人眼里,她就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由于猜到了可能要到来的事情,昨天晚上她把自己的长头发都给剪掉了。回想起昨天的事儿,公主居然安不觉得自己为那一头漂亮的金发感到心疼,然而有一件事儿她始终在心里过去不这个坎。
公主知道这次去首都是为了找英格列塔的女王,顺便带着自己是王子未婚妻的名义获得合理又合法的保护。但是一想到她不得不和一个似乎就可以算是没见过面的男人结婚她就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窝火,对方到底多大,长得好看不好看,这些她一概不知。就算她明白在这个实际上并不怎么太平的年代里,身为公主可能随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然而她很明显觉悟并没有那么高。
公主看着窗外的大好风光,暗自咬牙切齿。要是说自己被迫政治联姻也就算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一直以来,她的好朋友,女仆玛蒂尔达居然是个叛徒。她回想起自己曾经和她那么亲密,视她为好友就不由得胃里一阵一阵犯恶心。
“下作。”不知不觉,她居然小声咒骂起来。
“嗯?”莫里斯听到了她的反应。
“没什么,先生。”爱丽丝赶忙毕恭毕敬地回应,然后继续扭头看窗外。
“那就行,”莫里斯回答,“到站了记得提醒我,别坐过了。”
“好的,先生。请您放心。”公主回答。
莫里斯继续展开了报纸,公主的魂又飞出了窗外。她感叹,皇室的生活实在是一种困难,如果自己当初生在一个不需要付那么多责任的一般人家就好了。现在可好,父亲为了自己把她卖给了一个外国不知道长得怎么样的又丑又老的“老男人”,虽然她也不清楚具体是不是就是了。自己的好女伴背叛了她,照顾自己起居的管家也对她不管不顾,自己还必须为了国家,坐在这一节狭窄逼仄的火车包厢里忍受着一个旅店老板对她呼来喝去。
“生在皇室家庭真是苦难啊。”她不由得感慨。
公主觉得自己简直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她这样弱小的一个女孩突然间就承担了至少一个王国的重量。就在她沉浸在自己委屈的白日梦里时,火车汽笛声响起,他们到站了。
“行了,下车吧。拿着我的行李,我们今天住这里。”
“是,先生。”公主毕恭毕敬地回答。然后从架子上拎下了行李箱。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酸疼,屁股也被硬邦邦的座椅咯得难受,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颠断了。然而这又能怎样呢?即便不愿意,她还是得一路往首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