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莉安一边努力地忘掉那些令人羞耻燥热的画面,一边加快脚步走到客厅。
不大的客厅内橘黄暖光充盈四周,静谧安逸的氛围让伊芙莉安现在才注意到屋外的雨声早已歇息。
她随即走到窗帘保持拉开状态的飘窗前,弯着身子看向屋外光线偏暗,显得有些清冷的街道。
天空高悬的银月刺破几片试图将其遮蔽的稀薄云彩,依旧毫无保留地挥洒着银白洁净的辉光。
水泥地面上略有凹陷的地方还积蓄着几摊混有泥沙的雨水,而更多则缓缓汇流进足够发达的下水道里。
伊芙莉安静默地观察了一下街道左右两边目所能及的尽头,只看到有两个穿着深色大衣,带着高挺警帽的警员正提着便携式手提煤油灯进行着夜晚的巡逻。
“奇怪……他不是说等我洗完澡就差不多回来了吗,难道是我洗太快了?”伊芙莉安保持着双手撑在飘窗前的弯腰姿势,将滚烫还未散去的脸颊紧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伊芙莉安不自觉瞪大金辉色眼睛,仔细寻找着莫尔纳的身影。
她向街道左边看了一会,又将另一侧脸颊贴在窗户上看向街道右侧,但依旧没有看到预想中的人影。
又过了一会她终于放弃,颇为无聊地走回属于自己的,而现在被那家伙占据着的房间。
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的摆设并不多,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区别,基本的家具其实与姐姐的房间没太大差别。
伊芙莉安推开房门,按下煤气壁灯的开关,很快就看到书桌上还放着本摊开的浅棕色皮质外套的小说。
她恍然的在胸前拍了下手,“对哦,我上周买的那本书才看了前面几个篇章来着。”
伊芙莉安来到书桌前坐下,把自然散落到额前的发丝别至耳后,然后将书捧起,嘴中不自觉的念出了书名,“因索米尔的日落……”
……
玛兰特区与贝努德区交界,珀西大道,大约十五分钟前。
本应如往常一样喧闹嘈杂,甚至人头攒动的集市在雨幕冲刷下彻底冷却下来,无论是街道上,或是街道两旁建筑的店铺都没有了人影。
楼内的房间内虽然许多都亮着稳定燃烧的煤气灯光,却无一例外地紧闭窗户,拉上窗帘。
就仿佛刚才有人提醒过这些住户不要因为好奇而看向屋外。
忽然,街道远处传来了铁马蹄与水泥地面碰撞的声音,很快一辆厢体染成红漆,顶部的边缘焊着一圈金色荆棘缠剑与盾的金属装饰的马车朝着集市快速驶来。
奔驰的马车在每一盏煤气路灯的照亮下形成了多个飞快变换的影子,它们有的伸长变淡直至消失,有的缩短且变得凝实,两侧则像不断划动的船桨。
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装潢不凡的马车就从街道远处赶到这里。
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夹克,棕发杂乱,眼眶深陷,脸上爬满皱同时眼袋明显的车夫驾着马,在远离那些食物残渣堆砌,显得还算干净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对着车厢内,嗓音低沉而平静的喊了一声,“我们到了。”
车厢的门一下打开,陆续走下来三个人。他们着装统一,腰侧配有一把比手臂略长,金色护手上缠绕着荆棘的细剑,头戴白色软帽,身穿灰蓝色大衣和白色长裤。
为首的那位金色长发微卷,眼眸碧蓝如沙滩前卷着朵朵浪花的海水,嘴唇红润且鼻梁高挺。
她出色的胸脯前别着一只淡紫色的,仿佛有星光盈溢的水晶花胸针。
而另外两位里,一个发色浅棕,瞳色近黑,脸上有些许雀斑,气质略显阴郁,一个黑发褐瞳,外貌普通,皮肤油腻反光,胡渣都没有剃干净,看起来大概三十五岁。
他们的胸针则相对简单,上面镶嵌着一颗淡黄色的三角形宝石。
“的确有‘倒影’和‘囚笼’的痕迹。”气质阴郁的青年对着两人幅度不大地点了下头说道。
容貌美丽的金发女性随即侧过身看了眼身后不修边幅的同伴,“卢卡斯。”
被叫做卢卡斯的男人摸了下自己的胡渣,然后左手伸进大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眼珠般大的玻璃球。
随后他松开手,任由这颗外观普通的玻璃珠从手上滚落,在地上摔成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片。
过了一会,这些玻璃碎片竟然染上了淡淡的黑紫色,紧接着又在无形力量的操控中重新聚拢起来,变回一颗没有裂纹的玻璃球。
卢卡斯用手指着地上这颗内部暗紫色光芒流转的玻璃球,声音忽然变得庄重,语气不容置喙地道:“我要求这力量的主人行至我面前。”
话音刚落,一股隐秘震荡的冲击波迅速地以玻璃珠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开来。
低鸣般的破风声在他们耳边略过,又很快消失在了远方,沉入静谧的夜里,没有一丝一点的痕迹,让人怀疑那仿佛只是错觉。
马车夫无言地耸了耸肩,不急不缓的钻进后面的车厢,然后关紧了门。
“做好准备,亚德。”见阴郁的青年仍站在原地没有反应,金发女性语气平淡的提醒道。
“嗯。”亚德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依旧姿态放松的站在原地。
确认两人做好了准备后,金发女性不再言语,而是握紧腰间的细剑耐心地等待起来。
咣当——
过了许久,一条幽暗狭窄,入口处堆放好几个沉重木箱的巷子里突然传出声响,似乎是有人经过时不小心撞倒了东西。
随后,一个流浪汉满脸慌张恐惧,四肢不正常地颤抖,又竭力挣扎般地从建筑阴影中走出,一步步走向等待已久的三人。
他苍老的脸上满是黑灰,头发油腻杂乱,穿着被雨淋湿了大半,有着多处破漏的单薄衣物。
金发女性忽然明显地皱了下眉,“不是他。”
卢卡斯随即拾起了地上那颗玻璃球,表情没多大意外,“那要不要再试一次?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残留。”
毫无疑问,在这里出现的并非只有虚妄教团一方,既然没法直接抓到他们,那就干脆换个方向尝试。
没等金发女性回应,卢卡斯握着玻璃球,嗓音再次变得庄重严肃,“我要求他忘记此地发生的一切。”
随着话语的宣告,动作僵硬,身体颤抖的流浪汉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般软倒在地。
他惊恐的表情先是被茫然取缔,紧接着一股无由来的浓郁倦意将他拖入不可遏制的沉睡中。
金发女性叹了口气,眼眸望着街道远处,回应刚才的问题,“不了,等殿下过来吧。”
许久未动的亚德则无言地走到陷入沉睡的流浪汉面前,把他扶到昏暗的巷子入口,又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枚质地匀称的法姆塞进了流浪汉紧攥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