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尔纳点头肯定了一声，伊芙莉安放下了将要取下这串手链的右手，粉嫩泛着光泽的嘴唇抿了抿，“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多久，能再快一点吗？”
“随着你越接近超凡者的状态，这个自发过程会越来越快，直到你真正成为超凡者，就可以借助一些仪式去占卜你姐姐的位置。”
伊芙莉安脸上一下子流露出难以压抑的惊喜，眼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她步伐轻盈地越过莫尔纳，准备拧动门把出门。
可下一刻，她白皙而小巧的手掌在门握把上停了下来。
她侧转过身，脸上已经满是忧伤和恐惧，愤怒和迷茫的复杂心绪，银白而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嗓音略带低沉，轻轻地说道：“成为超凡者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尽管这是在发问，但她心中早就有隐约的答案了。
不同于赫伦这样最早兴办现代教育，拥有几十所著名大学的国家，诺伦蒂常常被冠以传统与先进并存的称呼，整个帝国能与前者比肩的只有四所。
她和姐姐的母校法尔诺因大学就是这四所之一，因此她们和许多贵族富商的子女是同学，是校友。
借着法尔诺因这个平台，她和姐姐得以听闻和了解一些关于超凡者的信息，因此明白诺伦蒂为何那样严酷地对待超凡者。
更何况还有昨晚的经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更多，只是对未来还怀有希冀。
也许还能回到平淡的生活当中呢？
莫尔纳摇了摇头，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会有这一问，他既不惊讶也不曾迟疑，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这一刻显得深邃，他直视着忐忑不安犹如在等待宣判结果的伊芙莉安。
“这意味着很多，我无法欺骗你……无论你的姐姐能否回来，你们都将远离正常的，属于普通人的生活，你们将从此拥抱非凡和疯狂。”
他眼眸中流露着莫名的情绪，“一旦成为超凡者，除非死亡，否则一生都要承受灵性紊乱腐化的那一部分的无尽撕扯和污染。”
“在这个时代它是已经无法避免的症结，是自远古时代传来的不甘嘶鸣与仇怨尖啸，它立于深渊俯瞰现世，憎恨一切。”
最后，莫尔纳吐了口气，“而我们只能默默承受和挣扎。”
这就是，超凡者的真实面目？
伊芙莉安不可思议地想着，接着思绪泛起漪涟，逐渐激烈的震荡起来。潮水袭来，她一下子被猛地拉入一段遥远而模糊，却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的记忆当中。
那个阳光不算明媚，空气显得闷热的傍晚，为全家准备晚餐，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母亲忽然面孔变得狰狞，显得极为痛苦。
姐姐立刻丢下手中的识字课本，大喊父亲，然后拉着自己回房间说要给自己讲童话。
那时，姐姐对我说了什么？
她的耳边传来嗡鸣，记忆里模糊的话语似乎在耳畔回响，那是稚嫩而轻灵的嗓音。
姐姐脸上的担忧一扫而过，她很快露出一副微笑，“妈妈生病了，爸爸带妈妈去医院，我们先回房间玩一会吧。”
“嗯，那我想听姐姐讲红仙女和灰厄雀的故事！”我却这样说着。
然后，在属于年幼的姐弟俩的房间门闭上前，黑发微卷，眼眸呈墨绿的父亲终于焦急地冲出卧室，他的左手似乎还拿着什么。
拿着什么？
伊芙莉安迷茫地皱了下眉，模糊的画面若隐若现，她努力回忆着，害怕一松懈就让这股莫名浮现的强烈感觉石沉大海。
突然在某一刻，渴求得到了回应，它瞬间变得清晰，完整地展现了最真实的样子——那是一朵盛放着绚丽色彩的奇异白花，纯白的花瓣簇拥的花蕊闪烁着金辉。
哪怕只是远远望去，哪怕跨越了漫长时光，她此刻仿佛都能感觉鼻尖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清香。
然后，房门咔嚓一声轻轻地合上，所有涌现的过往记忆都如同海水退潮一样，就此中断。
伊芙莉安从回忆中恍惚苏醒，她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悸，呢喃道：“我怎么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就像是在昨天才发生一样……”
“你想起了什么？”莫尔纳柔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看起来似乎是进入了灵性初次漫溢而形成的记忆回响的状态，感觉怎么样？”
“很奇怪……是我几乎回想不起来的某个下午，母亲忽然头痛发作，父亲带母亲去医院，姐姐拉着我回房间给我讲故事。”伊芙莉安如同呢喃，如同梦呓般还原着那段记忆。
“而且似乎，姐姐对母亲的头疼知道些什么……”
伊芙莉安抬起头，问道：“那个，你刚刚说的灵性漫溢，记忆，回响，那是什么？”
莫尔纳对上了伊芙莉安那双迷茫的金辉色眼眸，语速稍快地解释道：“刚成为超凡者时灵性都会有一瞬间的漫溢，这种漫溢会自然激发过往的某个记忆片段。但我很确定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超凡者，就姑且把你当做一个例外吧。”
“至于要问为什么会有记忆回响，那就涉及到一个尚未被证实的理论了。”
“第四纪的铁血戒律年代，曾有位高阶超凡者提出这么一个理论：能否成为超凡者早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就已经注定，灵性初次漫溢时回响的记忆片段就是那个契机。”
莫尔纳忽然笑了一下，饶有兴趣地说道：“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成为超凡者就像结果，所谓的契机则是原因，原因在结果之前，决定了结果的产生，这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为什么那位高阶超凡者会这么说呢？”
伊芙莉安似懂非懂地点头，对这种隐秘的历史感到既好奇又害怕，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为什么？”
“我们普遍认为，这揭露了超凡力量的某些本质，它是过去与未来的不移不变者，是命运本身，万物始源，更是无限混沌中的唯一。”
伊芙莉安惊奇地问道：“这是一段尊名吗，听起来和那位伟大的造物主‘根源’很像，不过这一段似乎是在描述一种……宿命？”
“宿命嘛，我不也知道。但我猜这个问题虚妄教团会更清楚。”
莫尔纳翘起嘴角，他迎着伊芙莉安探求的目光，话锋一转，“姐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出门了？”
“呃啊？”伊芙莉安恍然一愣，回头看了眼自己还停留在门把上的手，脸颊升起一抹红晕，尴尬得眼神乱晃，“那这件事晚上再说，我现在带着手链就好，对吧？”
“姐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伊芙莉安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撇嘴道：“我只是再确认一下，毕竟我们在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肯定是要保险一些才放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