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直破苍穹,弱小荡然无存。
后巷。
医生名叫天问,在这荒凉的后巷中开了一家小诊所。天气很冷,他打开门,眼神四下里搜索着今天应该送来的煤炭。这片地区十分的冷,此时刚刚入冬,气温却已经低至零下。如果没有煤炭来取暖,晚上很有可能会冻死人。
天问很讨厌这里的天气。来到这里几年了,他仍很怀念故乡的气候。老旧斑驳的砖墙上满是游荡青年们画下的,五彩斑斓甚至浓烈到刺目的涂鸦。他也十分讨厌这些小崽子。故乡的年轻人虽然被高级人才选拔测试折磨的有些麻木僵硬,但是他们理智而温和。大街小巷干净而整洁,哪怕是环卫工人也尽职尽责的在自己的岗位上劳作。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园。而不是像这里...
小巷里满是垃圾,垃圾桶已经溢出了,散发着阵阵恶臭。绿色的腐液在地面上流淌,在零下的气温中凝结成冰。这么多年了,虽说仍保有着生理上的讨厌,但是他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也早已放弃了对街道的清扫,因为这是纯粹的徒劳。第二天街道上仍会满是垃圾。
他拿起了门边装着煤炭的纸箱,习惯性的环视了一遍街道。他今天是不想开门了,太冷,这个天气不会有人想出来的。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再在这里呆上几天就回国。眼下房子正在挂售,价格不高,应该很快就可以卖出去。他合上了诊所的门,抱着纸箱准备上楼。
炉子里已经没有多少煤了,这一箱煤一到,就有可以有小半个月不用买煤了。天问把箱子抱上楼,半跪在火炉边,将纸箱打开。
我踉跄着走到一条老旧的街巷中,天气滴水成冰,身上裹着的一条破布完全不能维持体温。寒冷不断侵蚀着我的躯体,我感到胸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烧。针扎般的刺痛在胸中蔓延。我无法克制的有了咳嗽的冲动。一场剧烈的咳嗽之后,我头脑发懵的看着面前溅满腥臭暗红血点的洁白雪地。
霜雪刺透肌骨,严寒封锁苍天。
我裹紧了一点身上的破布,踉跄着走向了街边的破纸箱。
先...睡一下吧......
女孩睡在破旧的纸箱中,呼吸微弱,体温很高。唇角凝固的血痂昭示着她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般脆弱。纸箱里没有煤炭,似乎原本只是一个空纸箱,被这个女孩当成了一个避风的小窝。
天问看着面前的女孩,取过了挂在衣帽架上的听诊器,又戴上了口罩。虽然气温已经低至冰点,但是诡异的是女孩身上已经满是汗珠。裹在身上的破布也已经湿透。他掀开女孩胸前的破布,贴上听诊器。一抹寒意开始在他的心中蔓延。
“.......”
“不行,这里不行。”他将听诊器挂回衣帽架上,取下了衣柜里厚重的大衣。他将女孩裹进了大衣里,自己披了一件斗篷,推开大门,踏着满地的碎冰,他走进了屋外漫天的暗云中。
疼痛。
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但是好热,热得难受!热得...
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我全身包裹着一层黏腻。我感到呼吸困难,气管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流微弱,气声尖利。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口中涌起了一股咸腥,铁锈的味道混在唾液中回流进喉咙。干涩在身体里蔓延,无尽的黑暗中星空仿佛在旋转,血红色的枝干向着无尽的繁星蔓延,进而遮蔽天空。
覆盖着繁盛百花的漆黑土地上,血红色的干枯巨树直破苍穹。土地之下是如织的白骨,那树无尽的高,高到几乎要刺破天空。白银色的河流从树根下流出,向着巨大的飞岛下那无尽的虚空倾泄而下。一段段无限长的银瀑在虚无中奔流,繁星点点,而这无尽的繁星则汇成了一条耀目的银河,在黑色的天穹之上燃烧。
巨树下有着一座凉亭,扭曲的树枝支撑着凉亭的华盖。华盖是由无数叶子交迭而成,而不管是构成这凉亭的树枝还是叶子,都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辉。
亭中有着一把凉椅和一张小桌,桌上的红茶还散发着些微的热气。显然这里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太久。
无尽的苦难中,我曾无限次的希望着有人能赐给我无尽的安眠。我已经失去了再看见阳光的能力。黑色的地下无比幽冷孤寂,斑驳漆黑的石墙连同无尽蔓延的坚岩支撑着头顶无比沉重的华丽。
那不属于我。我只知道有一天我被带到了这里。从此,我被砌进了那名为权力的高塔。他们用我的血肉不断进行着一桩桩肮脏的交易,高塔愈加华美,而我日渐干枯。
当价值被榨干之后,我也许会被赐予安眠吧。地狱有很温暖的硫磺泉,请将我钉死在最终黎明中的十字架上,那来自神之庭的苍翠火焰,会将苦难者的灰骸洒进天穹。
呼吸渐渐微弱,意识开始沉进无边的深海。疼痛开始减轻,是命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愿意给予一些低劣的慈悲吗?
“我们给她插了管,打通了气道。然后再静脉滴注了抗生素和葡萄糖。她的情况比较严重,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合上了手中的剪贴板,坐到了天问的身边:“你在哪里找到她的?看她这幅样子可不像本地人,倒像是拉斯罗乌夫斯基或者罗沙的。”
天问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知道,在门口的纸箱里捡到的。就像别人弃养的小猫。她病得快死了,不然我自己在家里就解决了,还要你们干嘛。”“不过,最近黑道的娼妓馆里倒是进了一批罗沙的小丫头,她的相貌看上去有点那个味道。”
医生给天问倒了一杯水,塞进了他的手里。“阮野,你是个老黑道了。想个办法查查她是怎么回事,行吗?”天问看向阮野,阮野笑着摇摇头;
“就一个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查?况且我也不建议你去查。这种女孩子一般是走人蛇船偷渡来的,想查也查不到,还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阮野打开茶杯喝了一口:“不过,小丫头挺漂亮的,你收下?虽然查不到她是谁,但是保住她不是什么问题。”
天问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女孩的额头。女孩的额头已经由滚烫转为微凉,烧退的很快,估计她要不了多久就能脱离危险了。
胸口依然很闷,喉咙利依旧有股血味。但是原本黏黏糊糊的身体清爽了许多,像是被人洗过。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医院吗...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这里是一件北欧风格的房间,不管是墙上还是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窗户很小,是半玻璃窗和半百叶窗的结合。保证了空气流通。床边放着一台电炉,开着小火。房间里很暖和,我的身上盖着一条崭新的羽绒被,虽然被子并不是很厚,但是我睡在炉边依然很暖和。
手上贴着针眼贴,放在被子外面。输液架上空空如也,输液瓶已经撤下,整个房间因为电炉的光而呈现着一种让人困倦的昏黄,像是日落之时温暖的星海。在这里我完全没有时间的观念,这个房间里没有钟,也没有任何其他可以指示时间的器具。窗外仍然一片漆黑,橙黄色的路灯下飘着霜白色的雪花...依然是夜晚。
我坐起身来,虽然感觉身体依然很虚弱,但是至少走路相比以前稳了许多。身上原来的破毯子不见了,换成了一件崭新的贴身睡衣,面料是上好的丝绒,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呼吸已经没有了那种从肺里往外吐冰碴子的怪异感觉,变得平顺而悠长。
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着白色睡袍的男人从门外进了房间。他戴着金丝边的单框眼镜,手里拿着怀表:“恢复得很快,不过应该还有些虚弱。饿了吗,我去弄些吃的。”他将一个大靠垫放在我的背后,然后在我的面前搭了一个小板桌。我想开口,但是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便出了门。
我看着他。
其实天问一直是很无聊的,自从他来到这里。他已经游历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最终在这里停了下来。他的故乡曾经让他无比疲惫无比痛苦,他的旅行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增长见识,也是为了逃避。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病人很少,能挣的钱也不多。他仅有的少数消遣方式就是去旧书市场淘淘旧货。然后就是看书,整理那些糟朽的古书。虽然他已经见过了不少的人和事,但是真正去照顾一个孩子,是第一次。
虽然心静如水一如既往,但他仍是有些手忙脚乱。
病人应该吃什么?他准备了一份北非鸡蛋烩饭,里面加了一些磨碎的鱼肉和虾仁。小家伙会喜欢吗?
我其实没剩下多少味觉,几乎所有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味道。除非味道极度的强烈,否则我几乎无法分辨出来。是以前的口粮只有老面包和地下室的污水吗?我早已遗忘了真正的饭菜是什么味道。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我...
从来没有...
烩饭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还不是一具活尸体。当那酸甜和鲜味在我的舌尖炸开的时候,我的心中似乎绷断了一根弦。含着勺子,干涸已久的眼眶突然湿润。我的眼泪早已哭干在那个雪夜,从那时开始,我的生命中只留下了苦难和血腥。
我不再有梦。
感谢你,我的主人。是你,让我再次学会了流泪,教会了我微笑。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自己,虽死不悲。
泪水决堤而下。
女孩有着晶石一般闪亮的白色长发,瞳孔如同融化的黄金般闪耀。整个人都散发着如同植物一般的安宁气息,像是一位深邃古板的老学究。她应该是很有文化的,看过非常多的书的一个人。天问看着女孩一口一口地舀起烩饭,泪水从她那秀丽的脸庞上不断滴落。
烩饭并不是很多,女孩不一会便吃完了。她双手合十,低头,晶石白的长发挡住了她的双眼。天问收起了餐盘和桌子,女孩转头看向了他:
“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主人...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了。”
“...我记不清,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了吧...我不是人,没有感知时间的能力。我的记忆也很紊乱...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您可以叫我弥赛亚,我唯一记得的...我还有着信仰...虽然不记得我在信仰着谁...”
因为某些人的恶趣味,我的时间被固定在了我十四岁的那年。那是我唯一的第三类接触,我不知道那位神祇的名字,但是它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最恶毒的祝福,也是最可怕的诅咒。我无法死去,却仍会受到饥饿,干渴和疾病的折磨。感觉相较以前变得无比的敏锐。若不是长达几十年的痛苦折磨磨钝了我的感官...
至于我的人生...
我忘了。除了弥赛亚这个名字,我全忘了。我不知道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是否还可以被称之为人,但我的的确确,不再是一个人了。至于到底是什么物种...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伴随永生而来的,就是长达十几年暗无天日的囚禁和痛苦折磨。我知道人类可以没有慈悲之心,但是我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扭曲到什么样的程度,才可以将他人的凄惨哀嚎当成助兴的音乐。最让我庆幸的是,买下我的商人似乎认为我的身体太过贫瘠,到现在我依旧保住了处子之身。
此外还有一枚戒指,一枚素圈,似乎只有我自己能看见。它永远的套在我的中指上,无论我用什么办法就是无法取下来。每当我生命垂危的时候,这枚戒指都会为我注入力量,硬生生的遏制住这具身体的衰亡。换言之,我的永生并不是那位不可名状的大人对我的肉体进行了什么改造,而是这枚戒指的原因。
我确实给过一个人类一枚戒指,里面灌注着来自我的澎湃力量。当时我还在全世界旅行,这个世界是我所游历过的世界中最单调的一个,他罪恶,贪婪而又卑劣,但是又闪烁着温暖的光辉。像是满是泥沙的浊流的河水,河床上闪耀着点点金砂。当时是一场波及整个世界的战争结束之后,世界百废待兴,物资无比匮乏。我步行走到了苏联的边境,和中国的黑龙江接壤的地方。天寒地冻,我吃光了自己携带的所有食物,用完了最后一点燃料。
人类的身体终究无法支撑太久,他们不像神灵那样不死不灭。它们的生命宛如昙花一现,只有短短数十年。也无法直接对抗各种天灾和恶劣环境。我本来想着就这样结束了这一趟旅程,但是...
有一个人类将我带回了村子,那是一个女孩,白发金瞳,笑容仿佛天山上绚烂盛放的雪莲花,纯洁,明净而无瑕。她准备了家中仅有的食物和燃料,照顾着我直到我完全康复。如果没有她,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投影就只有返回了。
所以,我为她留下了祝福。那枚戒指可以保护她免于受到精神冲击,可以在受到巨大外部冲击的情况下生成一个坚固的护盾,在其自身受到伤害时为她恢复力量,还可以在她真正掌控这枚戒指之后进行分子重构的操作。简单来说,造物。
但是我不知道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天问看着吃饱喝足擦去了自己的眼泪的少女,沉默不言。他感激那次相遇,但是却没想过对于人类来说,永生才是最难熬的酷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几乎没能掌控这枚戒指的力量,她没有意识到这枚戒指的强大,仅仅只是被动地接收戒指的力量。
主人摸了摸我的头,他没有再说更多,而是问了一句:
“还在害怕么?”
“如果你现在直接把我剥了,我反而会安心一些。至少你的目的很单纯,我不用去猜。我已经厌倦了猜忌他人,去猜别人的想法。我会做饭,杂活也能干,要是晚上有需要就直接说,就当你捡了个保姆回来。”
“这话说的有些冷硬了。”
“几十年在绝对清醒状态下的折磨,如果我还能阳光向上才叫奇怪。”我放松身体陷入了一堆软垫中:“我不知道死老头到底欠了多少钱,他是个真正的赌棍。输掉了我家的房子和地产。母亲被逼的上吊自杀,我就被他卖到了这里。因为从雪堆里救起了一个人,给了他吃住,我挨了这辈子最痛的一顿毒打。从此,我再也不愿意帮助别人。”
垫子很软,我看着配备了木质吊顶的天花板发愣:“那是我挨过的,死老头的最后一顿打。在那之后,死老头就被放高利贷的人吊在了村中央的旗杆上,我这被他们押上了一艘船,运到了这里。”我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厉害。长时间去回忆被我本能的忘记了的记忆让我十分痛苦。后背汗津津的,丝质的睡衣已经成了一整片,齐齐的黏在了背上,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很疼吗?”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身体现在不仅仅是无力,更是传来了一阵阵的酸痛。昏迷的时候我那纷乱的记忆碎片一直让我做梦,噩梦,大部分是在回忆小时候父亲对我的殴打,还有的是那长达几十年的牢狱之灾。我睡的并不好,睡在冷硬的石头地面上的我不会有梦,因为绝望填塞着我的思想。但当我不再绝望...
我却无法摆脱过去。
我以为他会给我一片安眠药,但是他却坐到了床上,把我抱在了怀里。那是上等雪茄叶,白檀香和苹果木的香气,沉静悠远,像是无垠的海洋。海面上闪烁着金光,没有浮冰也没有船只,深邃悠远而又包罗万象。他将我的头按在怀里:“那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今晚上陪我睡吧。”
“?”
“就是睡觉,乖,别乱想。”
主人的怀抱无比的温暖,宽阔坚实,安稳如山。我倚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他用修长宽阔的手梳理着我的头发,反手关掉了房间的灯。温暖的黑暗如同一双大手环握过来,将我温柔地握在掌中。
窗外依旧是晦暗的颜色,天光依旧稀薄。天亮了吗?我看向了小窗外的天空。
没有做噩梦,甚至没有梦。他的呼吸依旧沉静,双臂依旧牢牢地将我搂在怀里。我睡得很好,身上的酸痛感也消退了很多。但是...
这是哪里?扶桑还是北奥丁?我轻轻地从他的怀里挣扎了出来,从衣帽架上取下了一件厚羽绒服披上,意外的很合身。我穿上绒毛拖鞋,出门。走廊里的老爷钟告诉我现在是清晨六点四十分。这是一个老式的四居室,厨房就在餐厅旁边。我打开冰箱,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材料了。我从冰箱里拿出了几颗鸡蛋,半颗洋葱和仅剩的几片吐司,稍稍构思了一下我要做什么。
西式炒蛋是一种很适合提振精神的早餐,加上煎的脆脆的吐司面包,沙茶酱...我看了看食品包装上那诡异的文字,像是神州字...但是歪七扭八,残缺不全。语言我会三种:神州语,英尔兰德语和罗沙语。但是不认得英尔兰德语的单词。这种文字超过了我的认知,现在我的位置肯定不在北欧。
扶桑吗?我并不是很喜欢原本是升阳国的神州扶桑省,以前去神州边境卖鱼的时候常常可以见到龙陨战争的受害者。他们积极向上,但是毒气战与细菌战留下的惨烈痕迹至今仍是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云。
打散鸡蛋,搅进洋葱碎摊开成鸡蛋饼,出锅撒上盐和胡椒。用锅底的余油稍稍烙一下吐司,冲一杯咖啡。七点,我端着早餐餐盘推开了我房间的门。
主人坐在床上,正在看一本厚而且陈旧的古书:“我刚才还在猜你去哪里了。”
“今天要开门吗?”我将餐盘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不了,太冷。如果有出诊他们会给我打电话。我估计会有很多老人无法熬过这个冬天。”主人先呷了一口咖啡:“咖啡泡的很好。”“你喜欢就好咯。”我看向窗外,晨光微熹,但是风雪仍然呼啸:“冰箱空了,要去买些东西吗?”“今天本来就要去给你买衣服,顺路买些菜吧。我一般会直接买成品的便当,那些菜是因为你来了才买的。病人不能吃冷的东西。”主人嚼着鸡蛋饼,大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对衣服没什么兴趣,把菜买好就行了。家里有食谱吗?”我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空药瓶,上面的鬼画符对我来说犹如天书。“你还得学学日语,要在这里生活的话。”主人说到:“不过这里很靠近海边,新鲜的鱼是很容易买到的,蔬菜也有。先把你的衣服买好吧,日用品我托一个朋友买好了,就不用我们再去买了。”
“日语啊...好吧。”我并不抵制学习一门新的语言,我已经学了三门语言了,再多学一门也无妨。便点了点头:“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
“今天在外面吃饭。”主人放下了刀叉,擦了擦嘴。我端起托盘:“那么我们多久出发。”
“七点半,我在门口等你,把那件棉衣穿上。”
格拉基启示录。
你想做什么?格拉基。荒星战役之后你被放逐到了这里,水之阵营全面溃败,你自身也已经衰落至此。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吗?还有伊戈罗纳克...我很久没有去过塞文河谷了,我并不希望你挣脱束缚...说实话,残忍,但是有必要。
但是,至少最后的十二卷...到了我的手里,我就不会再让他被传播下去了。
石室,天问别墅地下。
天问轻轻地将格拉基启示录的最后一卷放进了火盆,让残余的碳灰将这本污秽而又邪恶的人皮仪典烧成灰烬。刚刚他用一道火闪电(犹格索托斯化身亚弗戈蒙的攻击方式,伤害3D100)直接将刚刚从传送门里探出头来的伊戈罗纳克劈回了赛文河谷。格拉基启示录全卷他已经凭借手工完成了抄录并且封存,这地下室里的大量古籍他基本上完成了抄录...原本糟朽的古书和残卷已经分批寄回国内,托一位朋友放进自己在上海城郊的一处房产之中。
地球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很受欢迎。
我坐在门口玄关处,已经穿好了棉衣和鞋。棉衣是那种连衣裙,长度刚刚及膝,还备有白色的长袜和方口小皮鞋。因为常年是在北方生活的原因,我对自己抗冻的能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但是我委实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它的风格很...萌系,或者说...青春。
不是很合我的口味。不过我这满身的疤,看上去反而有着一种残缺的美感。蓝白色的基调,还有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和一双毛茸茸的手套。“喜欢吗,我托一个朋友买的。”
主人从房子深处的走廊里出来,叼着一支雪茄,披着一件长风衣。我朝他举起毛茸茸的双手:“很暖和。”“没有汽车,我们就只有走路去了。这么大的雪连我的SUV也开不出来。”主人推开了门,门外齐膝深的雪随着门板的推开而坍塌。主人毫不在意的跨进了雪中,我因为身高所限,踏雪踏得十分艰难。幸好成衣店离家并不是很远,城里也只有小巷子里没有清理掉积雪。主干道上是没有雪的。
成衣店并不在某个大商场里,而是单独的一家店面。这个店面大得离谱,直接占据了一栋四层小楼:“嗯...是给你买童装呢还是怎么样?”主人看向了我,我则看着面前成衣店的橱窗里陈列着的一件连衣裙。我不知道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和旁边华美昂贵的貂皮大衣和礼服陈列在一起,但是我看着它,移不开目光。“嗯...我大概懂你的喜好了。”天问推着我走进了成衣店,随手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柜台上。
“小姐...棉袍...和...裙子...”
“织出来...食物...”
“主人的...力量...尊崇...”
“这次...深潜者...修格斯?”
“一直...味道...不错...”
“是的,我们承接手工定制。”成衣店的店员向天问鞠躬:“先生,请问您想订制一些什么衣服,您的尺寸在我们这里一直有着留档。”“不,不是给我做,是给她做。两套西装配猩红色的领带,边角刺上藤蛮花纹;一套露背晚礼服以及全套的首饰。你们为她打造几套方案,我亲自来把关;平常的保暖内衣,内衣裤,袜子和连衣裙。不需要任何的装饰。然后是外出的闲置服饰,牛仔裤,上衣和一些别的小配饰;泳衣。鉴于...”主人摸了摸我的头:“她是平的,而且平得很彻底,所以就用连体式泳衣就好。登山装备两套,送到家里。”
“好的,我明白了。请这位小姐随我们来,我们为您量一下尺寸。这次还是您为我们提供布料吗?”店员看向了天问,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是很喜欢别人摆弄我的身体,但是当你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待上十几年而且一刻不停的遭受痛苦的折磨后,你也会对量尺寸这种会为正常人带来轻微不适事情...完全免疫。
店员很快地完成了她的工作,我重新套上了外套。只是当店员看到我裸露出来的背和后颈时,她略微有一点受到惊吓。
“他们会很快的,大约四天左右衣服就会送来。”天问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转向了成衣店旁边的餐厅。那是一家古色古香而且环绕着竹林和龟背竹的小店,店里只有八个卡座。我看向店中,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照亮了实木质地的吧台。主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陡然发现我不在身边,便回头将目光投向竹林之后:“怎么不过来呢?”
“这里看上去…”我看向了铸铁的路灯和围栏,同样的暖黄色灯光照耀着幽幽的小径,地上光亮的鹅卵石泛起了柔和的白光。在这个国家,这样的环境可谓千金难求,这里的消费一定不会低。“你想说很贵,对吗?放心,我还有些资本,够我们偶尔在这里吃上一顿。”
天问看向我,我微微别过了头:“其实…不用这样对我的。能够安安静静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你脸红了。”
“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有些阴暗的小女孩啊。”
“那,走吧。我阴暗的小女孩。”天问再一次的摸了摸我的头:“不必惊惶,我是你的盾,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再能让你重陷苦难。”
“就老规矩吧,这孩子可能不太习惯刺身,让她先尝尝,如果不喜欢后续的就不用准备了。今天的菜单请削去那些比较刺激的食材,最后再来上一杯乌龙茶。清酒照旧,黑龙即可。”天问没有看今日的菜单,直接看向了吧台前的厨师。厨师显然和天问很熟,连头都没有抬:“这不像你,你本来是个无情的人。怎么会收这么个小孩子。今天没有预定,就照你说的做吧。不过…”厨师从吧台后探出了头来,注视着我:
“你似乎不是…普通人类。有意思…”
天文一记爆栗敲在了厨师头上:“你悠着点,赶紧做饭。对了丫头。”他转向了我,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对我说道:“黄金神威可以保护你,让你免去一切作用于心灵的损害,但是,一定,一定要小心任何长得无比美丽,甚至让人沉迷其中的人。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不是人。”
“比如他?”我问道。那个厨师,不客气的说,他可以迷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女性。仅仅凭借他那宛如妖孽的外貌。
“是的。”
“黄金神威是什么?”
“你的那枚戒指,我在古籍里读到过,那是一件来自于一位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的神明的护身神器,黄金神威。在现存于世且可以被人类掌控的神器中,我敢肯定它是最强大的防御类神器。哪怕是可以不留痕迹的开闭空间的白银之匙和掌控着这颗星球全部知识与历史的阿卡西亚秘仪都无法与之相比。”天问说着摩挲着我中指上的黄金素圈:“给你戒指的那个人,应该是害怕这件强大的神器遭到他人的抢夺,才为它施下了只有你和对这件神器没有贪婪想法,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的人才能够看见和触摸到它的诅咒。能施下这个诅咒,那位大能…似乎并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我当时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用意,直到我和主人生活过了很久很久,彻底熟悉了他之后我才发现了这场对话中的一个,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细节。
主人说谎的时候,耳垂会变得通红。
“聊完了没,吃饭了。”厨师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我和主人:“那…我们开始吧。先来生蚝吧,法国的吉拉朵,配了一些柠檬汁。直接吃就可以了,没必要装优雅瞎矫情。”厨师说完就又钻回吧台后面了,我端起了碗,主人则是倒了一小杯温过还冒着热气的清酒,先是呷了一口,再端起了碗。
生蚝的口感很奇怪,像是果冻,用舌头轻轻一抿就碎了。柠檬汁中和了生蚝本就不多的腥味,又让生蚝的鲜甜味更上了一个层次。吃起来很舒服,让人感到格外的放松。“刺身拼盘,一人份的。小家伙你就蹭着吃点吧,黄金神威强是强,但是并不能帮你免疫疾病和痛苦,只能保你不死而已。要是受不了刺身就放弃吧。我准备了池鱼王,金枪鱼赤身和蛇腹,炙烧过的带鱼,北极贝和冰镇的海胆卵。反正天问你也没啥品味,就有啥上啥了。”厨师将一个大瓷盘放在了我和主人中间,每份刺身都有两片。说是刺身,但是池鱼王和金枪鱼都是做成了寿司。我看向了主人,主人则是露出了一丝坏笑:“来~乖宝宝~张嘴~”
我:“……主人您这样真的很容易让别人怀疑你的…倾向。”我一边张嘴接主人夹来的,沾了山葵泥和酱油的金枪鱼蛇腹,突然注意到了厨子话中的疑点:“他…是怎么知道黄金神威的?”
“这里没有外人。注意,是‘人’。”主人看着我咽下了那块蛇腹,微笑着说:“不过别怕,那死厨子不敢做什么。你说对吧,撒麦迪。”“是是是,哪敢惹您啊。”那个叫撒麦迪的厨子从吧台后钻了出来:“受得了吗?刺身还是比较好入口的。其他的我也不多弄了,红娇凤凰螺和西班牙红魔虾炖焖釜饭和虎斑虾油豆腐味噌汤。慢慢吃,我有点事。”
撒麦迪出去了,留下了一个冒着热气和鲜香的大坛子与一口盖着木盖的铸铁小锅。饭很好吃,汤也很香,但是厨师的突然离去让店里稍微有点冷场。我刨着饭问道:
“他怎么了?”
“大概是印斯茅斯那边又出问题了吧,那里的大衮密令教隔几天就得被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派人去捅两下。为了防止某个不听话的小家伙跑出来,每次那边的人去的时候他都得去盯着,免得捅出什么大娄子。虽然他也老是惹是生非吧但是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否则就得我去收拾残局了。”主人慢悠悠的喝着汤,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不反对她提早接触那些对人类来说是禁忌的知识,人活得太久,总会见到一些这样超出普通人常识的东西。而且在黄金神威的庇护下这类的知识对她来说和其他普通的知识没什么区别,就算我现在直接为她灌注意识形,直接赋予她足以匹敌任何一位外神的知识也不会把她撑坏。
真是缘分呐,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度相见的人却在此相遇…我的赠予却为她套上了无法逃离的枷锁…那,就用我的方式,慢慢补偿她吧。
人?
我其实并没有很理解这句话的用意,如果那个厨子不是人,那他是什么呢?
吃完饭,我们离开了那家清幽的小店。我们走到了诊所的门口,主人摸了摸我的头:“今晚上有一台会诊手术,就不回来吃饭了。记得照顾好自己。”“那我就收拾房子吧,家里…”“你可以用拖布和吸尘器。木地板不能用大量的水冲洗。地下室里的古籍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绝对不能沾水,掸掸灰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读的话恐怕有些困难,在文件柜里有印刷的译本,更加方便阅读。阁楼上就不用打扫了,上面有些比较危险的东西一直封存着。”
“阁楼上?”我有些疑惑。
“上面关了一只怪物,那个东西只听我的话,所以就不要去招惹它了。名字告诉你也无妨。那个东西是一枚融尸怪的胎卵,是我在堪萨斯州的一个邪教手里回收来的。因为暂时没有办法处理它,就一直扣押在这里。最近它快孵化了,有些躁动。平时就算你去给它洗澡都是没有问题的,它不是很怕生。”主人看向了阁楼:“所以我用铅棺,铁索和一些东方的符咒把它压住了,让它暂时不能行动。如果你一定要打扫的话…那就给铅棺里倒上一些液氮,让它重新进入沉睡。”
“如果倒了液氮会怎么样呢?”我也看向阁楼,阁楼的窗子已经被报纸糊住,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融化的黄金般的光芒,衬着古色古香的小别墅,是那么的美丽。任谁都想不到那扇窗子之后会关押着一头怪物。“不怎么样。只是会让孵化进程清零而已。”
“您希望它孵化出来吗?”
“还是希望的。那枚融尸怪胎卵很珍贵,是旧日支配者尸山鲁尔蒂亚—科利尔蒙戈的直系子嗣。我看了那枚胎卵,里面有着大量的人类Hox表达,估计孵化出来是一个美少女哦。”主人一脸的憧憬:“我本来是想要一个女儿的,一直一个人呆着还是很寂寞的。”
“那阁楼我就等它孵化出来再打扫吧。”我收回目光,接过了主人递来的钥匙。
吸尘器的马力很大,我仅仅挥舞了几轮就很轻松的把一楼和二楼打扫的一尘不染。再用微微湿润的抹布将所有的木地板擦拭了一遍,清理掉了最后的浮尘。地下室里其实很干净,几乎没有灰尘和头发。我简单地掸去了成堆古籍上的灰尘,把那些已经朽烂发泡的古籍用重物压实,试图将那些揉皱的纸张压平。地下室里没有书柜,只有几张大书桌,那些糟朽的古籍就堆在那些书桌上。
我擦拭了文件柜上的灰尘,然后拉开了文件柜的柜门。柜里全是厚实的平装印刷典籍。那些典籍非常精美,全部都带有金属护角,不仅防弹还能防身。听主人的语气,他是希望我去学习书中的知识的。我取出了最上面的一本《黄衣之王》,没有当场打开阅读,而是把它带回了一楼。这本书很薄,我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阅读。打扫完毕天色已然昏黄,我打开玄关的灯,接了一杯水,装了一盘早上剩下来的吐司边当晚饭,然后打开了《黄衣之王》。
这本书里记载的知识极其危险而疯狂,仅仅只是阅读我便结结实实的明白了这本书里记载的任何法术都不能轻易的释放。书里的文字极其的细密,在较为阴暗的玄关阅读相当的困难。我不得不搬来了一只台灯以提供较为柔和而且明亮的光线,在不断的阅读中,我在卡尔罗萨,黑星与那位不可名状的神明的故事中渐渐沉沦…吐司边吃光了,但我依然感觉无比的饥饿。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了小镇。我渐渐的感到了寒气从脚底开始升腾,冷汗浸湿了后背上的内衣,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且,我感觉有人在朝我的后颈,一阵一阵的吹冷风。
“滚!你再碰她一下试试!”
门砰的一声打开,主人敞着沾满鲜血的白大褂猛地踹开了门,手中一支M500转轮手枪传出了炸雷般的枪声。那是世界上口径最大的手枪,仅仅一枪就可以打翻一头大象,是真真正正的手枪中的大炮。我感到冰冷黏腻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背和后颈上,随后身后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轰鸣。身上缠绕着的奇异冷气瞬间散去,血液回温,我猛地扑倒在地上大口喘息了起来。主人扔下白大褂脱下外套把我裹住,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一把剪成四芒星的纸屑撒向空中,一阵光芒闪过,纸屑化为飞灰带去了我身上的液体,一股力量笼罩住了整栋别墅。
“是食尸鬼长老,看你没有防备想来吃掉你。它一直没下去嘴是因为黄金神威展开了护盾。以后如果你感觉到了什么一定要第一时刻环顾四周,这些东西可能藏在任何地方。”主人将我抱到了我的房间:“今晚上我还是得陪你睡,直到你沾染上我的气息,让那些东西不敢再接近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主人抱得更紧了。对于他口中的食尸鬼长老,我其实并没有多少恐惧的感觉。那些东西再凶恶,也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大不了一死了之。但是人…要比这些东西凶恶的多。只是我没有想到,主人会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救我。
我感觉暖暖的,不管是现在躺在主人的怀里,还是以后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
他们确实很有勇气。
天问其实不是一个易与之人,特别是对于这种主动破坏二者之间的关系,甚至威胁到他和他的家人的事时,他通常会与对方不死不休。他坐在浴缸里,筹划着该怎么针对这个事件发起报复行动。
“先生,小辈不懂规矩,他也已经付出了代价,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这一族一条生路吧。”苍老的声音在浴室外响起,伴随着拐杖拄在瓷砖地板上的咚咚声,天问叹了一口气:“你该庆幸,她没有受伤。要是她没有黄金神威,今晚就是你族的死期。”
“是是是,小的为您留下了一些礼物,烦请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滚,再敢碰她,就等着全族被灭吧。”
“是是是,那,小人告退了。”
毛玻璃外的黑影消失了,天问从浴池里起身拉开玻璃门,门外的纸箱里放着一整套黄金餐具,一大叠精工细作的黄金餐盘,盘底铸着古老的犹格索托斯纹章;数套黄金打造的刀叉,末端镶嵌着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和祖母绿;黄金锻造的长柄汤勺,勺柄上镶嵌着大颗大颗的宝石;一整套大马士革钢的菜刀,从柳叶刀到刺身刀再到剁骨刀应有尽有;镶嵌着大颗大颗宝石和珍珠的汤碗和高脚杯,上面的花纹极其繁复而精致;还有用白银和玉石打造的小工具,最后是六双象牙雕琢并镶嵌着散碎宝石的长筷。
天问把餐具搬进了厨房,明天再让丫头处理一下这堆东西吧。
主人穿着睡袍回来了,我将一枚黄铜书签夹进那本厚厚的精装书里,再将书本放在床头柜上。“嗯?好吧…剧本还读的习惯吗?有些法术你其实可以稍微尝试一下,比如…黄金蜂蜜酒酿造术。”主人看着那本皮面封装的厚书:“其实挺好喝的,也不是很醉人。”“嗯…这本书记载的大多是攻击型法术,像是…克图格亚的炎息,或者…深邃之触·惊惧。”我伸出手:“但是我完全无法释放法术…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黄金神威,替代了你的能量源。你必须真正掌控这件神器,才能释放法术。”主人坐到了我的身边,把我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不自觉的,我将身体向他的怀里偎了偎,抬头看向他:
“那要怎么掌控这件神器呢?”
“当你变得完整,你就能真正掌控这件神器。当你想要守护什么,神器就会回应你的期许。你现在,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看重,又怎么去激活这件神器呢?只有最强烈的情绪才能引起这件神器的共鸣。这件神器是神明投下的视线,你需要展现出自己的出人之处,来获得共鸣。”
我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吗?就算我死去,也没有人会感到悲伤吧。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自然也没什么可以值得我赌上生命去守护的。自然,我也得不到黄金神威的眷顾。
那,什么是完整呢?我,缺失了什么?
“早上,想吃什么吗?”睡前,我问道。
“清爽一点就好,明天有一个邀请式的会诊,需要打起精神来。”主人温柔地抚摸着我,像巨人抚摸着怀里的猫咪。“那…冷面,可以吗?不会很冷的,很清爽。再配上卤蛋和叉烧片,还有清炸撒盐粒的天妇罗…”“别说了,再说我睡不着了!”
“您流口水了。”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微笑,我枕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这是爱吗?
我不知道。我来到这里才仅仅两天,但我对主人却无法起任何的戒心。主人说我身上的气息像植物,平静而且安宁。其实这是他的一个美妙的误解,我的平静而安宁,其实是建立在我封闭了对外界的感知的前提上的。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听,不愿意去想,只要有人对我伸出了手就会拼命抓住。
面对着荒寂的尘世,行走在永远的白夜里,我的世界是永远的长夜,虽然有东西代替了太阳,那光并不明亮,却也足够视物。我走过被血和泥沙冲刷的大地,独自面对着那亘古绵长的荒芜。
我想傻傻的笑,不用思考一个动作里有几层意思,一句话里有什么含义,我只想傻乎乎的活着。我想有白皙的皮肤,我想有光亮柔顺的长发和丰乳肥臀,如一位可以赋予自己孩子健康与强壮特质的母亲,我想不用思考地每天洗衣做饭,晚上陪主人沉入甜美的梦乡。我愿意因为自己傻乎乎的错误被主人责罚,而不想因为被主人厌倦而受到抛弃。
这样的要求,很高吗?或许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发育到理想中的那个程度,或许那样的身体也只是我的奢望,可以被放弃的奢望,但…
请让我,安宁祥和的活着吧。
这,也是一种奢望吧。
卤蛋,是提前一天卤好的。叉烧,是昨天回来的路上顺路买的成品。还有现炸的芦笋炸串,炸虾天妇罗和清炸的藕片,撒上磨好的细盐。宽面下水煮到较硬之后捞出过凉水,调一个面水,放一撮切碎的香菜,撒一把炒过的芝麻…要薄荷吗?胸膛里仿佛揣了一个气球,被粉红色的心情渐渐充满,让我整个人慢慢从僵硬干瘪的状态里活了过来,像是在热水里渐渐恢复风味的干货。
这世道,会慢慢变好的…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