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什么名字?”
“东煌,林东煌。东煌同时也指代神州。我今天去晚稻田医院拿到了这个孩子完整的病历,这可真是盖了帽了,简直就是在叠BUFF。你看看,除了恋爱依存症,还有抑郁症,躁狂症,有明显的自残现象,还有恋物癖和妄想症,幻觉很明显。目前通过成体系的药物治疗,已经抑制住很多了。但是恋爱依存症是心结,我们得慢慢挖慢慢治。这样类似无害型和崇拜型的病娇…慢慢灌输吧。”
“嗯…您先去…”
“嗯?!”
“额…你,先去上班吧。我来照顾她。”
“总算对了,干嘛要用敬语。”
“唉…一时半会不好改口。你真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我和主人一起站在林东煌的床前,她还在睡着,并没有醒。天问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很严重的病例,必须要这位超级外科专家前往坐镇。根据我听到的只言片语,王天明显然是对付不了这种高危情况,又想以最好的结果把人保下来。所以才被迫给天问打了电话。
“心脏架桥?”我将煎好的的厚蛋烧盛进天问的饭盒里,然后在盒底的汤碗里盛上滚热的汤。我一直认为便当必须是热的,只有吃热的东西才能避免胃病。
“挨着点边了,这个病例要复杂很多,确实是天明他们没有能力处理的。”天问吸溜着加了双份卤蛋和三份叉烧的拉面:“我今天可能回不了家了,东煌就拜托你咯。”
我点了点头,合上饭盒盖,又为天问整理了一下衣领,抹平了他西服上的褶皱:“去吧,从死神的手里,把无辜的生命…抢回来!”
“我的罪人…我的英雄。”
将天问送出门,我回到了厨房。这里已经被我布下了结界,如果东煌她醒过来我会第一时间感受到。我打理着被天问操作过的,乱得像战场一样的厨房,一边思考着该怎么面对东煌。毕竟她的精神问题可谓是相当的严重,万一把我缠上了就真的糟糕了。我提起了那口从铁血十字进口的,每天被我擦得能当镜子用的炖锅,看着锅底煮糊的面条陷入沉思:老公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人给他煮饭的话……
别跟我提北非蛋烩饭,那大概是天问唯一做的好的东西了。
这锅大概率是洗不出来了…不过总要努力一下。我拿出了钢丝球,擦掉焦煳之后还要酸洗…我看向了无名指上的钻戒,那是被天问改造之后的黄金神威。对付这种难缠的情况,稍微使用一下黄金神威的时间权能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一个意识的苏醒,瞬间搔动了遍布整座小楼的空间之弦。我感受到了那空间的扰动,抬头,看向原本是我的,现在则属于东煌的房间:“醒了啊…虽然不指望你有一个好的心态,但是…家暴…至少有一个家,有口饭吃,有张床睡吧。”我挠了挠我的头,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好擅自去评论其他人的家庭。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我走上楼,推开了房间的门。她坐在床的里侧,双手环膝,漆黑的无神的眸子空洞地凝视着空气中的某处。那种空洞我见过许多,那分明就是失去一切存在意义后的绝望。我看了看手机,这部手机我并不经常使用,但今天,这是我花的时间最多的东西:我看完了东煌家庭的案卷。
“你的母亲…”我有些艰难的开口。
“我知道,妈妈被爸爸杀死了。”
“即使这样,你也会把那种感情称之为‘爱’吗?”
“爱…难道不就是不计回报的付出吗?”她转向了我,空洞的眸子里突然泪光盈盈。
“爱,不仅仅是单方面的付出。那是双向的奔赴,是双方都愿意为对方献出一切的情感。单方面的付出…我无法确定那个人爱上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种只愿付出不求回报的感觉。”我关掉手机将它揣进兜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美好的战你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你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你已经守住了。”我走到床边:“现在,拥抱你的新生吧。虽无法完全的保证,但是只要这具身体还没被摧毁,我就一定会挡在你的身前。曾经天问对我发下的誓言我终于可以将它传承下去了…东煌。”
“可是你曾说过,爱是双向的奔赴…”东煌麻木的表情丝毫未变,而且用我的话给了我一记有力的回击。我笑笑:“我已经向你奔来了,那么,如果你的期许还没有被彻底摧毁,就试着向我奔来吧。”
东煌麻木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用力的扯了扯嘴角,但是脸部肌肉像是冰封了一般没有回应她的愿望,最后她放弃了,用两根食指强行挑起了嘴角,朝我露出了一个比哭泣更难看更让人心疼的微笑。
“你可以任性一点,别像我当初那样。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准备。”我为壁炉添上柴火,将已经微凉的客厅烘热。“那…蛋炒饭可以吗,我想要加葱的。”我一怔:“这么简单吗?我还以为会是烤鱿鱼啊寿喜烧啊之类的比较麻烦的。病娇不是口味都很挑的吗?”“嗯…我和他们不一样哦。我并不喜欢麻烦别人,特别是我爱的人。”东煌歪了歪头:“要不…我自己去做?”“啊…不了。你跟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也是不喜欢麻烦别人,出了事都首先想自己扛着…乖,坐好吧。我待会就回来。”
我将从摇椅上起身的东煌按回椅子上,转身去了厨房。
我哼着一首极为沙雕的歌,将隔夜的脱水的米饭拌进未搅开的鸡蛋里,稍稍抓拌过后撒上黑胡椒和盐,简单炒过盛出。我做什么菜都不会放过多的盐,所以这份蛋炒饭口味也比较清淡。为了不让东煌觉得过于清淡,我又准备了一罐豆豉鲮鱼罐头,沥了沥油,当成配菜放进了盛着蛋炒饭的碗里,然后撒上了葱花,又切了一些生菜丝,撒了几滴醋和柠檬汁,满满的盛上了一碗。
“额…你慢点。”我看着东煌将所有的菜拌在一起,然后像…呃…我想不出词语来描述那种吃饭的方式,就像是直接将食物灌进了胃里。“这种吃的方式对胃很不好哦,会在感觉到饱之前吃下太多东西,之后会很难受的。”我撑着脸看着她放下了碗,东煌叹了一口气:
“要在他发怒之前吃饱…慢慢就成这样了。我暂时还控制不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我时常在想,会有正常人喜欢啃吐司边吗?”我将一杯水放在东煌面前,东煌摇了摇头:“除非是走投无路…会有人选择用这种廉价而没有营养的食物来充饥吗。”
“我。这算是忆苦思甜吗?”我看向东煌,东煌又一次摇了摇头:“那你应该会喜欢吃甜的,对吗。微微有一点齁人,口感顺滑…你大概会喜欢这样的。比如…焦糖可可?”“猜得很准,但其实我更喜欢群青风暴。”
我接了一杯水坐在她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东煌手中多了一本书,她就着炉火摇曳的火光慢慢地读起来,我则坐在安乐椅上,闭上了眼哼着歌。“唱的歌都这么…悲情。”东煌听了几句后忍不住开始吐槽。“嗯。大概是映衬我的经历吧,我很喜欢这种黑色幽默的歌曲;为什么~全世界的恋~我都失一遍~为所有的悲剧~当特约演员~”我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哼唱。
于是,我哼着黑色幽默的歌,东煌看着赛博朋克的书,整个客厅都陷入了诡异的,极其的丧的状态。伴着深冬腊月漫漫的长夜…渐渐地让我们苦痛的过去化为灰烬与黑泥。正当我唱得无聊的时候…
叮咚~
“啊,我去开门—”东煌刚要起身,我已经拿起了拟态:“退后,以后如果我和天问都不在家,不管门外是谁,都不要开门。那些东西…不是你可以对付的。开门前先看猫眼,如果外面没有人的话,千千万万,不要开门。待会我给你几样东西,不要离身,哪怕是洗澡和睡觉。”我看着东煌目视着我手中的大刀愣在原地,转身前往门口:
“毕竟,你不知道让你去开门的,是人,还是某些别的东西。”
天问又买了一台电脑,正式将家里的电脑补充至三台。不过他买这么多电脑干嘛?我平时又不用电脑,我觉得东煌平时也…“哇,微星970A-G43 PLUS,先生他买这么好的电脑,这还是台游戏型的机器…”“呃…你认得电脑的型号?”我看向拆开纸箱熟练地安装电脑的东煌:“呃…难道你是电脑大师?”
“勉强算吧,电焊之类的做做电路板之类的都行,以前我打零工赚生活费的时候就在电脑店打工,专门修电脑。程序那些我还是很通灵的,稍稍看看就能知道哪里出BUG了。”东煌启动了电脑:“哇,先生居然准备了SC2,太棒了,难道先生也是…”“我昨天看着他用投雷开接生化带解放打穿了好几个Protoss。”
我看着东煌登陆了自己的账号,看着那金色的宗师框陷入了沉思。
“没事,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天问紧紧盯着闪光的荧屏,两只手像是抽筋般在键盘上飞速按动。屏幕飞速的闪动着,三线解放渡鸦大和的组合拳让对面Zerg的防线像曝晒在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崩溃。“对面只会F2回救,这把我估计…”“好好好你知道我看不懂,我去准备洗澡水了,今天晚上别玩得太晚了哦,你的眼睛底下已经有阴影了。”
我看着两个在大气2000撕得天昏地暗的人:“东煌也早点休息吧,而且我觉得晚上也不会有很多人在继续打游戏了,天梯上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嗯嗯嗯,姐姐我和先生打完这一把就去洗澡。”东煌连连答应,我轻轻地合上了门。
不要提及她的家庭。对于她来说,家庭教育是绝对的失败,为她的童年留下了无比深重的创伤。她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她的童年…不提及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个人的控制欲究竟要怎样才会达到这样可怕的程度。她的父亲很成功地将东煌和她的母亲牢牢地掌控在手里,进行了长时间的肉体和精神虐待。她的母亲很成功的崩溃了,成了一个疯子。然后在某次的发病之下被他的父亲失手杀死了。
一出可笑的闹剧。
我将身体浸进热水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每天的泡澡时间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完全放松下来的时间。我也可以趁着这份时间来思考一些东西…
真是棘手,虽然东煌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但是我能通过借助一定程度的犹格索托斯的权能来感受她的精神状态。那种精神状态给我的感觉,是很不稳定的,很混乱,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像是在无底深渊上踩着钢丝前进。
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还是时间计量表不在我的手里的那种。
我擦干身体换上睡裙,回到了卧室,坐到了梳妆台前方,打开梳妆台的柜子:我没有很多的化妆品,包括口红,粉底还有一些护肤品在内的小杂物都放在一只小袋子里,而占据了柜子更大空间的,是一只银色的密封箱。我从柜子里拿出了那只密封箱,打开。那是我处理危机的最后仰仗,她们冰冷,沉重,受到了良好的润滑与养护,泛着寒冷的铁光。
一支SalandEgar重型手枪,一支Bonaili突击霰弹枪,一支MiniUzi微型冲锋枪,三发高爆手雷。他们的枪身全部都由一种古怪的红色金属打造而成,描绘着古奥奇诡的符号和惊悚的涂装,有着狰狞的攻击头与刺刀。
但真正危险的不是枪械,而是它们的弹药。所有的弹药全部采用了象征危险与禁止接触的黑色与猩红色进行涂装,弹头雕花灌满了朱砂,炼金汞等特种材料,灌注着来自外神的磅礴能量,可以对不是这颗星球的生物产生毁灭性的打击。这套武装名为‘天垂日暮’,当出现我无法用拟态解决的事件,黄金神威的权能又无法动用的时候就可以启用这套堪称官方外挂的特殊装备。指尖拂过这些暴戾的装备竟感到了微微的刺痛,杀气蕴含在金属之中,像是沉静的湖水。
一旦开枪,她们就会随同弹丸一起,随着外神的磅礴能量一起喷薄而出。
“在看什么。”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了很久。久到天问洗完了澡来到卧室。“只是有些担心,东煌的精神状态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我合上了密封箱。“所以来坚定一下决心吗。”
天问摸了摸我的头:“别担心,慢慢的来。这孩子本性不坏,我倒是很喜欢。”
“嗯?”
“是父亲对女儿的那种喜欢,别瞎想。”天问坐到了床上,我钻进了被窝里,躺到了他的身旁:“好了,今天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如果你还有精神,想再旖旎一下…唔。”
天问揽住了我的腰,然后摸了摸我的屁股。我轻笑一声,顺势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双腿。
腰有些痛。早上我没能按时起来,所以…
“老婆。”天问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我枕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了…”
“我饿了…”
“你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节制一点…我起不来了,腰酸背疼的完全没力气…”
“因为老婆你太棒了啊,我完全忍不住…饿着吧…小家伙怎么办?”
“呃…一起饿着吧。你才说过你周末做饭…算了,我是不打算再让你进厨房了。”
“上次那口锅…”
“废了,我用了黄金神威才清理干净。”突然有人敲门,我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坐起身来:“谁啊。”“姐姐,我煮了面,要吃吗?”是东煌的声音,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哦,马上起来——”
一碗乌冬,配上浓厚爽口的滚烫汤汁,炸物和清爽的生菜丝,吃着饭的我不由得感叹一声:“要是每天都可以不用做饭只用吃,那该多好啊~~”“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啊。”
东煌微笑着又端出了一份汤:“胡辣汤,可以暖暖身子。”“这就算了,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你们,你还有学要上吧,学业是不可以落下的哦。”我吸溜了一大口面:“我只是太累了,今天早上没能醒过来。”“那是当然的,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弄出了多大的动静。姐姐你今天早上如果可以正常起来的话我才会感到奇怪的好吗。”
东煌将一盘炸虾天妇罗摆在我的面前:“我原以为先生和姐姐是父女一类的关系,但是…”“不,你猜错了。我们是夫妻。”我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好了,吃饭吧。今天我们做什么呢。老~公~”
“嗯…你们想当侦探吗?”天问喝着热咖啡,今天的咖啡是“峥嵘岁月”,是仅用少量的方糖进行调味,主旋律为苦涩和醇香的咖啡,口味更加偏向艾美莉卡的风格。“侦探?”我停下了吸溜乌冬面的嘴,天问笑笑:“放心,只是一个网络怪谈而已。郊区有一座凶宅,老是传出各种各样的奇谈怪论,倒是个不错的试胆地点。”“确实,试胆好像是扶桑省的传统。而且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所以…不对啊,哪有人过年去试胆啊!”我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我们不去逛庙会吗?”“去啊,我们过几天就去那所凶宅,去看看…世界背面的隐秘。”
天问诡秘一笑,我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这次我去吧,东煌就和老公去逛庙会,我去看看那所凶宅。”
“一个人?”天问放下了筷子。我点了点头:
“一个人。”
“姐姐要出去买东西吗?”东煌趴在窗前的小茶几上,我挎着篮子正在蹬靴子:“嗯,去买菜。天问他想吃黄油香煎的带鱼,今天要去港口买新鲜的。然后还要买黄油,新鲜蔬菜…洗发精也没有了需要补充。你有什么要买的吗?”“嗯…没什么要买的,不过姐姐你可以带我出门吗?我好久没有出门了。”
东煌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看了看门外,虽然现在已经趋近正午,但是门外依旧是一副晨昏薄暮的光景:“可以,但是一定要紧跟着我,不要随便乱走。这一带治安不是很好,有很多混黑道的小子到处乱蹿,最好不要招惹到他们。你穿得厚一点,用兜帽把脸遮住,省得他们起色心又弄得我揍人。”
我想了想,打开鞋柜,将一支米尼枪放进了东煌的掌心里:“这是米尼枪,不具有致命性,但是可以凭借高能电流击昏对方,如果你受到了包围而我又无法前来支援,随意开火即可。它的电池夹足够支撑你进行扫射。”
东煌有些愕然,但还是向我点了点头,将那支枪揣进了口袋里。我看着东煌穿上了沉重的棉衣,带好了兜帽,就推开了门。门口瞬间灌进来一股寒风,夹杂着冰碴和雪花:“捕鱼船队应该归港了吧,之后几天我们都要靠今天买回来的蔬菜和鱼度日了。最近因为疯牛病的缘故扶桑这边的牛肉全部都无法食用,这类畜类肉类只能依靠神州进行增援补给…幸好神州政策虽然在这里有些水土不服,但是管理能力还是达成了完全笼罩的。”
“姐姐,升阳…”东煌有些迷惘的看着我,我有些不解:“嗯?不知道吗?这个问题不是众所周知吗?神州的红色阵营是全世界最强大的执政团体,在包括民生,工业,基建,国防,科技,外交等等方面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是真正意义上的六边形战士。龙陨战争后期,在完全掌控全部神州兵力,肃清国内资本主义之后神州凭借本土和进口的大量军械直接反攻倒算升阳本土,直接将三大轴心之一的升阳帝国捏得粉碎。最终跨过升阳海时,多达十二艘玄冥级战列巡洋舰直接将升阳帝国的海岸防线轻松撕碎,解放军凭借导弹开路接上重型运输机空投和大型登陆舰登陆,直接将120万大军和多达2000辆各型坦克送上了升阳本土…一亿玉碎真真正正成了一个笑话…升阳帝国曾经发下的三个月占领神州全境的豪言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因为神州只用了三天就彻底撕碎了升阳的一切反抗。最后,升阳的天皇宣布向神州投降,升阳帝国并入神州,成为了现在的扶桑省。”
“呃…这段历史我真的不知道…我上完初一爸爸就不让我出门了。”东煌搔了搔自己的头,神情略略有些沮丧。“啊…那可真是…”我看着面前的女孩,这孩子身体中奔涌着暴虐的生命力,犹如从火山口中喷发而出的岩浆。这是我第一次动用黄金神威探知东煌的身体,这强大的力量属实把我吓了一跳。天问绝对改造过她的身体,因为一般人类绝不可能拥有这种层次的生命力。
但,也就仅仅只是有着磅礴的生命力而已。我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魔力,凭借着这份生命力她可以达到人类顶尖强者的水平。
但,也仅仅是人类顶尖强者的水平。不过,这孩子…对于这个孩子的过去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要真正目睹那些细节,恐怕要动用一些手段。不过天问为什么要让我去那所房子…那种奇怪的表情,我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
那是信任中夹杂着担忧的微笑,诡秘而又富含深意。
今天的金枪鱼和北洋鲑鱼都很不错,我还顺手买了两打鸡蛋,一些对虾以及大量的卷心菜。其他类似于彩椒和豆芽这类的蔬菜也买了很多,总之我因为身边带了个劳动力,就比平常买了更多的东西。我正在盘算着今天晚上的晚餐时,突然发现东煌不见了。
拟态差点脱体而出,我直接启动了黄金神威的空间权能,意识扩散开来,宛如雷达般扫描着周围的空间。当我看到东煌的时候,我不由得啐了一口:
“****,真是死性不改!”
没有使用拟态,那些小混混还不足以让我动用歼灭型的武器。我将买到的东西寄存在街边的一家店里,然后飞奔向东煌的坐标。我现在可以动用的装备有三种:可以榨取敌方生命力,对地方的肉体和精神产生巨大破坏的拟态;可以拟造各种兵器,拥有时空权能与额定功率的黄金神威,以及侵略者灭杀武器组“天垂日暮”。这三种武器对于普通人类都是致命的,但是如果调控好黄金神威的输出功率…
用指虎吧。我投影出一对指虎戴在手上,转过街角,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深处,东煌已经被四个小混混逼到了墙角,上次围住我的鸡冠头,猴脸男和胖子赫然在列。中间那个超级壮汉应该是这三个混混的头儿。
好吧。我握紧了掌中的指虎:“放开她,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冲我来!”四人愕然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跑过来出头,鸡冠头瞬间涨红了脸:
“老大,就是她!”话音未落,我就已经冲到了壮汉的面前,跃起,双手抓住了他的头,右腿一记膝击轰在了他的下巴上,骨裂之音顿起。随后空中一记拧身,鞭腿直接扫在了他的脸上。壮汉轰然倒地,我一个后空翻平稳落地。小混混们看见老大被两下撂倒,瑟缩着抱成一团向墙角挤去,口中不时还喷着脏话。我将手指捏的咔咔响,看了一眼一旁衣衫不整,已经被吓昏过去的东煌,心中怒火瞬间冲天而起:“你们不是喜欢欺负小孩子嘛,欺负了我家的崽,那就让姐姐我也来——”
“欺负你们一下!”
惨叫声,顿时回荡在了小巷之中。其凄厉程度直冲云霄,久久不绝。
最后东煌是被天问开车来接走的。我开着车,天问在给阮野打电话。他的语气非常严肃,对方的语气也从最开始的玩味渐渐变得凶煞。最后天问确认了一些事,然后挂了电话:“没事了,阮野会处理好这件事。他是老黑道了,处理这些事可谓得心应手。况且我们还没有返回大陆就是因为他的挽留…这件事让他震怒,恐怕黑道仇杀今晚上就会开始了。”
“这么严重吗?”我看着后视镜没空看天问,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极其不稳定的情绪。像是正在酝酿的火山一般,随时都可能爆发。我改用单手操控方向盘,右手覆上了他颤抖的手掌:
“别气坏了身子,这一个片区的重症病人还指望着你呢。话说我是无证驾驶,他们查驾驶证怎么办?”“我真的想回神州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要怎么去保护其他人?!”天问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的跳动。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惩罚过他们了,希望他们能记住吧。那个领头的要是没有一个顶尖的外科医生给他做手术,那我估计他就只能换全塑料的下颌骨了。我的膝击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接下来的。”“不,我估计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不止于此。”
天文眯起了眼睛,拿出了烟斗,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想抽就抽吧,这次我不拦着。好好放松一下…我明天就打点行装去那所房子,有什么要提示的吗?”我拿住了他的手,天问微微一愣:“其实不是很急…好吧,只有一样东西你需要注意,就是那所房子,原本是东皇的家。我想让你去调查的是东煌的过去,因为阿卡西亚记录有它的局限性,对于人这一方面的记录其实并不是很清晰。”
我点了点头:“那就不是很困难,只是那栋房子…东煌的父亲不会…”“不会,警察已经将他带走了,以虐待罪和故意杀人罪的名义,他将会受到惩罚。”
天问将揉散的金黄色烟丝塞进他的银质大烟斗,用长火柴点燃,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东煌的性格这么软,你不会以为是天生的吧。”
“和我一样?”我随口开了个玩笑,不料天问严肃的点了点头:“家庭暴力和精神暴力对人造成的伤害不会低于长时间的囚禁和折磨,我们至少要找到让她敞开心扉的突破口,慢慢治好她的依存症。现在她是没有爆发出来,他自己受到伤害并不会引发这个隐性的病症,但是要是我或者你,特别是你,受到伤害的话…”
“她就会直接转化为攻击型…然后把攻击者全部杀掉。”我平静的说出了这个最可怕的结果。天问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人只要活着,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若是完全看不得所爱之人受伤,一心报复不死不休,那结局就只会是悲剧。”
我看着红灯前飞驰的车流,闭上眼,微微叹了口气:
“必将…不负君命。”
拿上了武器箱,我打了一辆车前往城郊那所谓的凶宅。天文临行前给了我一份牛皮纸袋,说是他收集到的关于这一家人的档案,我似乎可以将其作为一个推断的依据…或者对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进行侧写的模板。反正到城郊也需要至少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就趁着这段时间来…稍稍了解一下他们吧。
“这…纯纯就是人渣啊。唉…东煌这孩子上辈子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怎么的,老天爷这么作弄她…”我翻看着林东煌的父亲林九和的档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抽烟喝酒这种毛病也就罢了,喜欢大的排场,好面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喝多了就会发酒疯打老婆孩子,沾上了毒品和赌博几乎耗尽了家里所有的财产,还逼死了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的妻子下邪术…不管哪一条在我的手里都是活不下来的吧。
汽车停了下来,我下车之后直接钻进了道路旁的小树林里。林子里的植被很茂密,但是疯狂生长的绿色里,我艰难的辨认出了一条用鹅卵石和水泥铺成的小路。林九和本来也算是一个富二代…但是父辈拼死打拼出来的家财仅仅在他这一辈,就被那么轻易的被败光了。
真是悲惨。
他们还留下了一栋房子——一栋在神州大建设时期建起的郊区别墅。这就是我要去调查的地方。原本居住在那个别墅小区的人几乎全部都搬离了。他们或死亡或疯狂,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这个情况,似乎是不对的。我刚刚凭借黄金神威调取了一部分阿卡西亚记录,以我的权限是可以调取这一片区内的生命体信息的。我原本想的是先问问邻居,从他人的口中直接获取信息,哪怕是有失真或者不实的桥段,也比自己依靠蛛丝马迹瞎猜好。
但是这一片区已经没有人了。就连物业也已经搬离,疯长的植物从花坛里喷涌而出,野草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地攻陷了我脚下的每一条砖缝。整个小区呈现出一幅破败之景,我甚至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腐朽的玉米叶的味道,不由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里也不是艾奥瓦玉米田啊,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这也太乱来了吧!”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天问的电话。天问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背景音非常嘈杂:“老婆~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吗?”“你看看艾奥瓦玉米田那边,田间潜随者还在不在那里。我这边再搜索一下线索,你在阿卡西亚秘仪那边调取一下远东的大型术式——”
“轰!”我的身边炸起了光明的涟漪,大蓬的铅弹在黄金神威展开的护盾之上炸开,飞散。拟态自掌心穿出生长,化为了一柄巨大的,纠缠着狰狞的血管,肌肉,骸骨与獠牙的镰刀。这是拟态的第二形态,放弃了汲取生命的能力转而将刀刃进行了极化,将锋利度提升到了极致。我回身巨镰横扫,血腥味的狂风扫过森林留下了一片平整的断口,喷发的猩红色冲上天空:袭击者的头,看来是被我砍掉了。
果然,这里已经被一支纱布尼古拉斯的教团占领了。我看向小区中央那株巨大的枯树眯起了眼睛:“啧…化身之树。喂,老公,你听得见吗?”“宝宝,别怕!田间潜随者的教团是橡树岭密教,我已经通知了千夜,她正在往这边赶!我马上就到!如果你害怕的话就砍掉化身之树,不要让他们释放田间潜随者请神术!”天问的声音焦急而又担忧,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阵仗弄太大,让邪教跑光了就糟糕了。我已经释放了空间封锁,接下来我会启用黄金神威的额定功率,你就安心陪着东煌吧。这孩子容易招东西,你别离她太远。还有,千夜是谁?”“理论上来说,她是我的原配,是纱布尼古拉斯的化身。要是你实在对付不了就尝试召唤风行者伊塔库亚,卑猥的双子罗伊戈尔和扎尔吧,他们是我本体的孩子,会为你提供帮助的。”
天问停下了,话筒那头只剩下了嘈杂声。“那我真的应该见一见她…原配吗?”
我轻轻的笑笑:“也是,那你们的小弟弟怎么办呢?你们兄妹俩骨科了。”“那个熊孩子我们一般不管他,老婆你…”“打住,我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隘。话说这里本来不应该出现橡树岭密教…我要不要试着找一找那本记载着田间潜随者资料的《腐叶典籍》,将其摧毁或者回收?”“最好是回收,当心神话生物…有千夜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邪教徒的话…你知道召唤纱布尼古拉斯及其化身的施术条件吧。随意歼灭即可。”
天问显然松了口气,我嗯了一声。这群邪教徒的手上多多少少都有几十上百条人命,即使全杀了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那我继续了,先挂了。我得先搜索一下这附近的房子,至少要找到他们的据点。”
电话那头传来了天问的应允,我挂了电话,拟态变成了浓厚的血浆钻进我的手腕,无名指上的黄金神威燃烧起了炽烈的辉光:
“术式展开,空间罗盘·感知!”
千夜停在了树林边缘,看着被拟态整齐的一刀两断的植被,不由得喃喃道:
“哥…你的小女朋友…是真的暴力。为了不被她捎带手砍死,我恐怕得用一点点手段了。”说话间蔓生的漆黑长发扭拧成纤细的触手,漆黑的胶质皮肤渐渐污染了白皙的皮肤,修剪整齐的指甲化为了旧神的利爪,两根锋利的黑角从她的额头上钻出。她猛地一蹬地面,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音爆,化为魔神的少女身影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
用‘钥’打开了东煌的家——004号的门。我当然没有东煌家的钥匙,就稍微使用了一点黄金神威的权能。伸手推开落满不知是灰尘还是余烬的豪华大门,黑洞洞的门里喷出了一股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的灰尘气味。压抑沉闷之中还有一丝丝血腥味和古怪的甜香。我拧开狼眼手电,雪白色的光芒透过散光圈,照亮了已经落满灰尘的房间。
进门是一个衣帽间,衣帽间连接着餐厅,但是用作分隔作用的木门已经脱开了铰链倒在地上。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木门似乎被长矛一般的武器暴力洞穿了,留下了巨大的撕裂与整齐平行的四个洞口。黄金神威展开了一层护盾,散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辉。一旁的衣帽架上搭着一件棕色的外套,一顶软呢帽和一条我绝对不会买给我老公戴的,丑极了的橙色领带。我无法恭维这家主人的穿衣风格,但是…
我戴上手套掏了掏外套的口袋,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东西。虽然会随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并且没有被带走的东西应该不会承载着什么特殊的信息,但是收集一下并没有坏处,而且说不定会有用。
一串钥匙,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点现金,还有十几张不同银行的信用卡。在钱包里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哪怕是散碎的纸条或者名片。我用物证袋装好钱包,不用看我都知道这个人已经陷入了用新卡来还旧卡的境况,经济绝对不会富裕。收好物证袋,我开始翻看那串钥匙。每把钥匙上都贴有医用胶布,写着对应房间的名字。这也好,省得我一把一把去试。我收起钥匙串,再次环顾衣帽间。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吧…不,还需要再次确认。
我用食指的指节将墙壁敲了一遍,彻底确认了没有暗格之后,走进了餐厅。一走进餐厅我便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气味实在太过于难闻了。这种味道并不是尸臭,而是霉臭。我一般是绝对不会允许家里出现这种气味的,哪怕是要等到冬天才会用的棉被,在夏天我也一定会每个月拿到太阳底下曝晒。用太阳晒晒衣服这种工作更是只要有太阳都会进行。强忍着呕吐与逃离的冲动,我环顾四周,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餐厅的陈设。
餐厅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餐厅里有一条长桌,可以坐下十个人。这种长桌我家里也有,只是我和天问一直是聚集在桌角吃饭,也没有铺桌布。东煌家里的长桌则铺着雪白的桌布,我不顾灰尘脱下手套一摸,虽然因年代久远而有所磨损,但是凭借它的触感我敢断定这张桌布的质地绝对是顶级的亚麻。桌上的白银烛台是十七世纪安格莱教廷的艺术品,桌上的冰酒我通过酒标认出了是弗朗斯顶级酒庄歌玛的30年陈酒…
连举债,都一定要将生活留在过去的豪奢之中吗。
我理解不了。
桌上的菜品已经生霉干涸,仿佛历经了长久的岁月无人问津。带着家徽的银质餐具仿佛在向我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荣耀。我重新戴上手套拿起餐具,每一件餐具的家徽都不一样,甚至连制式都不匹配成套。看来是从各种地方搜罗而来。
面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有何意义?是不屈,是不愿矮于他人,还是些别的什么东西?我暂时蒙在鼓里。我放下餐具,餐桌上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记录信息的物品,那些干干净净的白瓷餐具并不能写画。虽然我依然将他们翻来覆去的观察了一遍,连盘底也被我翻了过来。我走进开放式的厨房,厨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大多数东西已经落灰,但是我依然可以看见这里的曾经…我仔细地捜检厨房的碗柜和橱柜,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这里似乎已经被荒弃了十几年…
不对。东煌抵达我和天问的家最多只有两天,照理说她和他的父亲离开这里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月,无论如何这里的环境都不可能在两个月之内劣化成这等模样。除非…
他们,并没有住在这里。
照理说如果他们并没有在住在这里的话,那么这里就失去了搜索的意义。但是…
继续搜索。我转向客厅,不由得怔了一下。我之前进房间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光源…这可能吗?
电视是开着的,但是处于雪花屏的状态。音响不知道是损坏了还是没有开启,房间里并没有出现雪花屏应该出现的电流音。我拿起了单人沙发前的遥控器,看向了那台大背投。这种电视机即使到了现在还是很流行。看型号虽然已经是几年前的老型号了,但是它的性能依旧不错。
我看着电视面前的单人沙发陷入沉思。我家中的沙发是一整个套组,在东煌来之前我和天问对沙发的位置进行了调整,将四人沙发搬到了电视机对面。如果是单人沙发…
那这里就应该只有一个人,或者,只有一个可以被称之为“人”的人。
我将遥控器放回茶几上,简单的搜索过电视柜和茶几的抽屉后,我一无所获。我有些失望的转身准备上楼对二楼进行搜索,这时,身后的电视机突然传出了声响,潮水般的白噪音奔涌而出。我猛地回头,骤然发现电视机上的恐怖。
屏幕像凝胶一般膨胀,缓缓挤出了电视机的边框。一个由明亮的雪花点构成的人形物体从那像沥青般流淌至地面的屏幕中浮现出来。它有着模糊的五官和及腰的长发,看身形像是东煌…什么鬼,东煌的怨念从电视机里爬了出来吗?!我驱动黄金神威,那东西原本是身形扭曲的趴在地上的,但是在这一瞬间它扭曲身体站了起来,以一副极度诡异的姿势站在那里。下一秒,我正想投影出武器将其歼灭,但那东西大嘴一张,我的大脑瞬间如遭雷击,意识崩溃,无数的幻像充斥了我的脑海。
我看见天问正在抚摸着赤裸的东煌,赞美她完美的肉体。东煌一边讨好着主人一遍低声向我嘲讽与贬损;我看见母亲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离我远去;我看见教我烧菜做饭,将我视如己出的厨师爷爷被黑手党的霰弹枪轰成肉泥,温热的鲜血溅了我满身满脸,我却只能呆立一旁,连挪动步子都做不到;我看见我像一条狗一般用笑脸和惨叫博取原主人的欢心,低三下四的忍受着辱骂和鞭打,只为换取每天的口粮;我看见我走进了下着漫天大雪的小巷,绝望变成了钢铁般冷硬的巨掌,紧紧将我握在掌心中…
我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冷笑。凭借着我苦痛的回忆就想将我击垮,未免也太可笑了。我已经品尝了一生的苦难,不在乎再多品尝一点。就像拨开低垂的柳枝一般,我轻松地清除了脑海中的杂念,直视着越来越清晰的幻影:“如果你的本事只有这一点…那你就走到头了。”拟态跳入掌中,宽刃大刀在血色的伸展和增殖中变成了巨大的镰刀。横扫,将那幻影与其后的电视机一刀斩断。凄惨的哀嚎中无数相片般的记忆片段像手雷般爆开,飞散。电视机的屏幕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电路过载烧毁的焦煳与铜臭味弥散在空气中…
我看着那支插在原本是幻影站立的地方的防暴叉,它像是一团古怪的数据流,一直在发出电台无信号那样的杂音与电视雪花屏的电流音混合起来的声音。我检索了一下这件装备的信息,讶异地发现这件装备竟然无法被识别。“[CENSORED]吗…”
恐惧本身?有点意思。这件东西放在这里应该是一种防御手段…用来阻挡某些入侵者。确实,一般人类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精神衰减…我又不是普通人类。哪怕不依靠黄金神威我也没那么容易被绝望击垮。
我拔起了[CENSORED]将其扔进黄金神威制造的空间裂缝中,回去再让天问来处理这件东西吧,反正我是不想再碰它了。
千夜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化身之树:“这东西怎么长到这里来了…又怎么没被丫头给砍掉?算了,毕竟是身上的一块肉…”她挥了挥手,天空中立刻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黑暗之门,一根粗壮的黑色触手从门中伸出,卷住化身之树将它连根拔起,拖入了黑暗之门中。“搞定。话说人类已经有了种出化身之树的能力吗…这可是个大问题,回头得跟天问商量商量…嗯?!”千夜嘟哝着看向化身之树下的深坑,泥土之下露出了一个青砖交叠成的洞口,仿佛下面有一个古老的巨兽,刚刚被千夜从沉睡中惊醒,正在喷吐着秽污邪恶的腥风。
从遗迹里涌出的风中,满满的都是血腥味。千夜饶有兴味地看了看遗迹的洞口:“唔…算了,这里我就不插手了,让小姑娘自己解决吧。”
仅仅是几次呼吸间,千夜的身影便消失在密林中。下一秒,004栋二楼的落地窗骤然打开,散光圈开到最大的狼眼手电扫过,弥赛亚正在疯狂的搜索着弄出响动的东西。
二楼有一间书房和两间卧室,一楼也有一间卧室,连接着地下室。我打算搜索过二楼再连带着搜索一楼的卧室和地下室。我先搜索了书房,总感觉这里是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而且我老是感觉书房莫名的小,比我预想中的房间面积要小很多。我通过敲击确认了墙壁是空心的,但是一拳凿穿却只是空心砖而已。
有些奇怪。
书架上都是些常规的书籍,像是小说,博物学典籍和世界名著,还有瑟特班罗尔语词典。“瑟特班罗尔语?”我取下那本烂糟糟的词典,虽然它已经朽烂不堪,但是我能感知到它的主人对它格外的珍惜。有神州人会需要瑟特班罗尔语词典吗…除了翻译官与外交官…就只有那些语言爱好者以及…邪教徒了吧。
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一本死灵之书呢?我自嘲的笑笑:什么时候死灵之书都到处都是了?真是异想天开。不过这里的墙壁确实是应该好好调查一下了…我挪开靠近厕所墙壁的书架上的一本皮封面的大厚书,一个镶嵌在墙里,用特种钢打造成的保险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禁哑然失笑:“真是的…我居然没想到,这么传统的藏东西的方法…”
我伸出一根手指:“术式展开,碎刃霏霏·裂空。”
一点银光在我的指尖绽开,我用指尖拂过保险箱的箱门。只听嘭咚一声,保险箱的门从中间被掏了个洞,一整块金属落到了我的脚边,差点砸到我的脚面上。我一点点地切下了保险箱的所有箱门,然后从里面取出了成卷的古书,一份旧印,一瓶金黄色的古怪液体,以及一瓶冰蓝色的古怪药片:“妈呀…还真是邪教徒,我看看…”我翻开那一卷古书,仅仅阅读了几行便认出了这本书是什么东西。
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天问的通信。“老婆~怎么样了?”天文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沉默了一阵:“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啥?”
“好消息吧。”
“我拿到了一件层次应该是旧日支配者左右的武器。然后是,我回收了一本魔法书。”
“哦,回来把魔法书收拾了,那件武器你就当玩具吧。坏消息是什么?”
“这里有一棵化身之树…大概是某些邪教徒根据那一卷死灵之书残卷种出来的。”
“哦没事,刚刚千夜已经把那棵树处理掉了。化身之树下方的一个遗迹恐怕就只有你自己去搜索了,大概还能找到些魔法书残卷,被绑架来的活祭品或者一伙邪教徒吧。那里的环境可能会很恶劣,还可能有些…需要让你动用武器箱的客人。”
我挂断了电话,天问的话让我不得不更加慎重地对付这件事。毕竟这个地方可能会非常凶险…不过,遗迹?千夜已经来过了吗?这里还有遗迹?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事,打开了那个装着药片的瓶子。稍稍一闻便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甲基苯丙胺。
事情明确了。我将药品放进了空间裂缝,继续搜索书房。书房里只有书架和书桌,而且书架上没有柜子。我简单的搜索了一下书桌的抽屉,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捏起了一张旅游劵,这是一张儿童票,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给东煌准备的。票劵已经剪角,显然是已经使用过了。像这样的票劵还有很多,看到这些东西我不由得眯起了眼:不对啊…不对,转变吗?这些东西本来不该出现…我应该想想,转折点在哪里…
我打开了装备箱,拿出了便携式终端和读卡机,直接调取了全部信用卡的信息。
果不其然。
全是欠费,而且数额巨大…至少是我个人一时半会拿不出来的数额。天问曾经对我说过每个月买菜的钱都有定额,剩下的就是我的零花钱。能剩下来多少全看我的本事,逼着我学着怎么拿捏人心…我又没什么东西要买,就攒下来呗。倒是攒了不少,买了点基金股票和国债,就当紧急避险了。饶是有一定的备用基金,我看到计算器上跳出来的那个数字时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我不明白。起身,我走向了主卧。那应该是东煌父母的房间,在那里应该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有些东西我需要向东煌求证一下,以印证我推断的准确性。东煌父母的房间就在书房旁边,我推开门,看着收拾齐整的房间不由得愣了一愣。搜索过后也一无所获,我原本以为至少可以找到类似于日记本之类的记录,但是转念一想,即使有那种东西,也应该被处理掉了。仅凭我头铁搜索的话很难找到线索,不过…
我从武器箱里取出了一瓶配置好的鲁米诺,直接开喷。果不其然,不管是地面还是墙面上都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我仔细看了看血迹的形态,像是喷溅型的血迹,还有擦蹭型的。但是面积很小,看来这里就是家暴的第一现场,但不是杀人的。
我取出手机进行取证留档,然后前去了东煌的房间。东煌的房间是我给予了最大希望的地点,我感觉我应该能从这里找到什么。
东煌的房间仍然十分整齐,我按照惯例检查了书桌,衣柜和床头柜。结果不出我所料,仍然是一无所获。但当我用手电照亮床底时,我看见了一个深深地藏在床脚里侧的纸盒。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找到突破口了。扒拉了一阵总算将那个纸盒取了出来,我打开了纸盒,里面是十几个袖珍的毛绒玩偶,一只小泰迪熊和一盒针线。泰迪熊已经伤痕累累破旧不堪,手脚与身体的连接处有细密的针脚,将整个泰迪熊缝合的无比牢固。其他的玩偶上也或多或少有着缝合与修补的痕迹,看上去东煌是真的很珍惜这些玩偶,这些玩偶应该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将玩偶连同纸盒密封好放入空间裂缝,然后看向了书桌。这个书桌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我拉动这个房子里其他的抽屉都很顺畅,只有这个抽屉有一种阻滞感。抽屉下面应该藏了什么。将抽屉整个取出之后,我从抽屉下取出了一叠纸。
是满分的试卷和红彤彤的奖状。不过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被好好保存贴在墙上吗,为什么会被藏起来…
我用牛皮纸文件袋收起了这些荣耀,最后看向了书桌下的地板。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了,聪敏如东煌,怎么能不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藏些东西呢?这里很有可能就是破局之地。我取出一把凿子,沿着松动的地板边凿入地板的缝隙里,轻轻一撬,将那块木地板抬起。地板下空空的地笼之中,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就是这个了。我小心地翻开笔记本,像是在保护珍贵的古籍一般害怕它散架。那一排排娟秀整齐的文字映入我的眼帘。藏起来的日记本写的应该都是记录者的真实想法,因此我不疑有他,直接就将这本日记作为了事相侧写的核心。虽然没有精细阅读,但是咬着手电的快速浏览之中我仍然获悉了日记本中的关键信息。与我想象中的不同,东煌并没有像日记一样记录她的生活,而是用类似小说的方式,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述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走向堕落,家庭暴力与宗教疯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