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是智慧的黑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黑夜。
——西塞罗
……
“不对。”
我打断了画夫人的话,“这张照片不可能拍摄于建国时期,给你们照片的人一定在撒谎。”
此言一出,父亲立马停下来手中的事情,转过头来看着我:“小月,不许胡说。”
“没关系,让他把话说完。”
画夫人却显得兴致勃勃,“你说说看,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对?”
我轻轻拿起那张照片,将它举到灯光下,“你们看,照片上的男人身穿中山服,带着眼镜,如同知识分子一样,这是典型的五十年代后八十年代以前的造型,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中山装的潮流期也就是这三十年了。”
“那么,图中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端详着一幅画,你们试想一下,五十年代的时候我国照相机才正式进入工业化生产阶段,这个时候的相机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男人委托拍摄者拍摄这张照片,目的是什么?”
见大家摇头,我接着说道,“换句话说,他想要通过这张照片,给我们传递一些信息。那么我想,这个信息,一定在这幅画上。”
我指了指照片中没有被光线掩盖住的那一角画,“虽然别的地方都看不清,不过这里画着几株麒麟叶属的植物,在点缀着庭院,这点我可以保证。”
画夫人皱了皱眉头,“虽然我也打理过一些花草,但你说的这具体分类我是不太清楚。不过,这上面画的是绿萝吧?”
“是开花的绿萝。”
我点了点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白色,“问题也在这里,你们见过绿萝开花吗?”
见画夫人摇头,我继续说道:“没见过就对了。除了1962年科学界观测到过一次短暂的绿萝开花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绿萝开花。这是因为绿萝缺乏合成赤霉素的基因EaGA3ox1和识别花芽分化的基因EaLFY,无法在低温诱导情况下进行自然的花形态建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春化作用。以当时的信息传播效率来看,画中的景象完全无可能出现在上世纪中叶。这幅画,和这个人,所在的时代很可能无限接近千禧之年,甚至很可能是21世纪做旧的产物。我建议你去查查给你照片的那个人,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查出什么。”
安静。沉默带来的安静。
良久,画夫人突然说道:“那是不会了。”
“为什么?”
我很诧异,对方接着回答道:“因为照片的主人已经去世了。感谢你告诉我照片做旧的事情,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言罢,她拿起了这叠资料,向我们道了声歉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父亲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也起身离去,末了说声:“你们两个,早点回家。”
只剩下我和红发少女面面相觑。
半晌,她突然忍俊不禁,“归海少爷,你没有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相亲,是这样一番景象吧。”
“我不是什么少爷,而且,我父亲也确实没有事先告知我。”
我叹了口气,“我之前是这么想的,如果是正常情况,我总共有二十三种借口和理由推辞掉这桩麻烦事,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对方是我?”
红发少女突然起身,绕过木桌的一角,然后坐到了我的身边。她用她那双金色的眸子看着我,让我不太敢直视,便移开了视线。
“怎么,害羞了?”
少女笑道,“现在,你知道了,这个人是我,你准备怎么做?用你那二十三条借口推辞掉?”
“呜……”
我挠了挠头,“那个……这个……我们还是来说说刚才的事情吧。”
“呵……”
少女将头靠在椅背上,双臂摊开,一只手慵懒的搭在我的后颈处,“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爷爷。我的母亲原本不姓画,而姓木。”
“这点我也猜到了。”
我抬起头,看着亭子的顶部,那些复杂的木制架构,“画家在华夏是稀有姓氏,我只听说过陕西和云南等地略有分布。所以你母亲很可能是改姓。”
“真博学啊,归海月。”
我无视了少女的揶揄,说道,“我对画家历史并无兴趣,不过既然你还留在这里,那一定是有话跟我说,是吗?”
“哦?”
少女挑了挑眉,原本搭在我肩上的手微微动了动,精确的扣在了我脖颈一侧的颈动脉窦上,“我就不能是来陪陪你的吗?”
危险,太危险了。
毕竟是M理论实际上的一把手,虽然我知道她不会杀了我,但或许……也说不定呢?
“好了,不逗你了。我确实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她收回了右手,“我知道,你一直想摧毁组织,对吗?”
我不吭声。她接着说道:“现在确实有一个机会。我来,就是告诉你M理论的下一步行动,如果你能抢在我们之前有所动作,兴许这一次能将组织一网打尽也说不定哦?”
“你为什么帮我?”
我忍不住问道,“你明知组织就算被毁掉,你也难逃责任,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做?”
“是啊,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她喃喃自语道,“恐怕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做了。”
夜晚,凉爽的风吹拂着湖面,掀起阵阵涟漪,在金色的灯光下,如同大鱼的鳞片,一闪一闪。
“台风‘青傩’即将登陆东海市。那时,就是组织有所大动作之时。你能不能成功,我都拭目以待。”
……
东海市某家宾馆里,我望着这一桌子的打包盒,愁眉不展。
今晚我肯定是回不了学校了,这些剩菜三天都不一定吃的完。不过令我发愁的倒不是这个……
我眉头紧锁,回想起红发少女说过的话,台风“青傩”与M理论的下一步行动有关,可是,这中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M理论的一把手,被称作“狐狸”的画家正系子嗣画树,因为某些原因不受画家待见,我对她的了解仅止于此。恐怕今天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原因之一,不过我并不感兴趣。
是时候了,我让挚友宿毕休做的“那件事”,可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