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毕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归海月牵着画树的手从大门走出来。
“咦？你们也来了？”
身后的宁禄探出头，惊讶的说道。这里是东海市虹山公园，今天的宁禄正难得收获一个小假期，于是宿毕休邀请她出来转转，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归海月夫妇。
“呀，是你们啊。”
迎面走来的二人也看见了对方，归海月兴奋的招了招手：“宁禄你不是读研吗，还学的医，这可真是难得出来一次，我请你们吃饭吧。”
于是宿毕休二人决定先找个馆子搓一顿，再上山玩。
“依我看那边那家火锅就不错，你们有谁不能吃辣吗？”
宿毕休贴心的询问着其他人，在确认大家没什么忌口后就进去占位了。宁禄负责停车，画树则是悄悄的把一根绳子收了起来。
……
几人很快入座，互相闲聊了几句后，我突然问道：“老宿，你们……到哪一步了？”
宿毕休被我抛出的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宁禄明白过来：“我们准备订婚了。”
“那洛……”
“啊，你说洛阳啊！上次我们去洛阳，你还欠我四十块钱车费呢。”
我有点忍不住笑，这个一头金毛的男人还是不会转移话题。果然宁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跟归海月认识这么久，双商基本没见长呢？”
画树熟练的剥好一只煮熟的虾，放进嘴中，每次和我出来的时候，她都这样，矜持、优雅，沉默着。但只有我知道，她在家里的时候有多闹腾，可以说在家时我就是她的头号玩具。
“对了归海月，你现在有什么正经工作吗？”
我掰着指头数了数，“东方雪那边给了我一个特别顾问的身份，没一毛钱拿还得帮他们干活；东大邀请我做挂名教授，也是免费劳动力；万象集团那边也考虑让我当研发部代理部长……我感觉横竖都是冤种职位啊。”
“主要是你在文心斋已经有一笔收入了，我们集团的钱你就别想赚了。”
画树耸了耸肩说道，这令我我不由得嘟囔一句：“不仅没钱赚，晚上还得倒贴点别的东西……”
“你说什么？”
宁禄感觉要不是现在有外人，画树手里的杯子就要被她捏碎了。所以她连忙打着圆场：“你们结婚后有没有出去玩过啊？过年我打算和宿哥出去旅游，你们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我和画树对视了一眼，说道：“海南吧。”
“好吧，那要是你们过年有时间，大家一起出去玩玩也行。”
吃完饭后，归海月和画树依旧是手牵着手，离开了虹山。宿毕休和宁禄坐在车上，目送二人的离去，宁禄淡淡开口：“你看到了吗？尽管归海月遮掩的很好，但他脖子上的东西还是露出来了一角。”
那应该是一个项圈。
“你管那么多干嘛，也就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罢了。”
“这个爱好真的不会演变成家暴吗？”
面对宁禄的担忧，宿毕休倒是显得不置可否，“我感觉你确实有点操心过头了，再说归海月他从以前就一直喜欢四……算了，总之他俩虽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也都是聪明人，过线的事肯定是不会做的。”
“那你呢？”
宿毕休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我怎么了？我好着呢。”
“你真的……没有做过过线的事吗？”
要是说一些脏事的话，那没做是不可能的，但他只能在事后尽全力补偿对方，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归海月也杀过人，虽然那次是正当防卫吧……这些社会上的事情讨论起来太复杂了，我也不太明白。”
男人想抽根烟，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手。
“有些事还是遵循自然发展比较好。”
……
家里，我毫无悬念的睡了一下午。自从进了文心斋，大量的脑力劳动使我不仅胃口大增，还让我变得更加嗜睡。
傍晚时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画树回来了。本来我们吃完午饭后都回到了家里，结果她临时接到电话，公司那边需要她和合作公司对接，没办法的她只能让出宝贵的休息时间去加班。
红发女孩回到家中，她似乎是猜到了我会用睡觉来打发周末，于是径直向卧室走来。
“你吃饭了吗？”
床上的我翻了个身，还有些迷糊，“没吃呢，要不要点个外卖？”
“我都行，我不是很饿。”
看着女孩疲惫的身影，我顿时感到一阵愧疚，于是我连忙起身：“还是我来做饭吧，你先换衣服休息一会。”
挺惭愧的，若是她一进家门就能吃口热气腾腾的饭菜，也许能缓解一下一天的劳累。
我煮了一碗面，拆了一袋冰箱里冻着的驴肉。面条很白，里面只有驴肉丁和青菜，毕竟我小时候生活在西北，这样一顿饭对我来说已经比较丰盛了。
怕她嘴里淡，我还准备了糖蒜和榨菜，不过看样子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抱歉啊，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还打算和你出去吃呢。”
画树拿筷子搅着面条，神情确实比之早上疲惫多许，“公司的事情还是太多了，我一直想找个人来帮我打理。”
“那……我帮你？”
她抬眼一瞥，笑道：“等你有任务的时候十天半月都不会回家一次，我还是考虑找个助手吧。”
吃完饭，我又承担起了洗碗刷锅的工作。我认为家务无需绑定固定的人去做，因为家庭是由每个成员共同维持运作的，将某一人固化于某一个工作，这是一种人格上的轻视。
实际上社会也是如此，对某人工作性的固化可以一定程度上节约人力成本，因为机器的零件总比机器本身廉价，这也是为什么身怀绝技的个体总会被某些群体打压，因为非固化的职能意味着反剥削的进展存在一些可以被针对的出路。然而实际上零件的组装与人力的统筹调度仍然存在区别——也就是其价值的能否量化。这就说明了在某种角度下，零件与机器存在着些许疏离——既人可以不受社会牵扰，但社会需要人类。
当然，蚂蚁社会的存在也是很令人震惊的，从奴隶制到农耕技术再到畜牧，蚂蚁的群系总是做的跟人相差无几。蚂蚁的脑子才有多大？这说明社会的出现和灵智的开发不存在必然的因果联系，社会只是自然界中的廉价演化副产物罢了。
“归海月，你睡了吗？”
门被推开了，画树穿着睡衣走了进来。许多年前的除夕夜，她也是这么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那时的我们还没有确立关系。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现在的她脸上多了一道疤，仅此而已。
我和画树的联系，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就像两个物种间的关系，不需要社会，社会只是没有用的东西——抛弃社会，物种也会独立存在，就像布氏游蚁的真社会群系比台湾猕猴的警戒系统早不知多少万年出现，而只有灵长类动物才演化出了人。
自然是随机的，自然是均衡的，社会在自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说起助手，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如果只是干一些体力活的话，她应该是没问题的。”
红发女孩想了想，说道：“你是说小霂？”
“她最近不知道跑哪度假去了，等她回来，我就和她商量一下。时候不早了，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吧。”
我闭上了眼睛，可是奇怪的是女孩并没有离开。她那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我，接着我感觉床微微一沉，她坐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好久没有待在一起了呢。”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脖颈，借着朦胧月色，金眸打量着我的身体。
“你……你来感觉了？”
我打了个寒颤，别误会，这里的感觉指的是画树的施虐欲。
“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我……噫！！”
见到眼前之人发出如此可爱的声音，女孩显得更加兴奋了，她拔出染血的银针，对准了另一个方向，再次扎了进去。
“真变态啊你。”
我忍着疼痛抱怨起来，她却慢慢的用针挑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方块上沾满了血。
“傻瓜，你被窃听了还不知道。”
我懵逼了：“什么情况这是？”
“我已经破坏了这小东西的集成电路。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又得罪谁了，七芒星？还是文心斋？”
“也许都不是。”
我眯起了眼，“其实无论是文心斋还是七芒星，二者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只是这个敌人是谁，并没有人能告诉我们。暮雪也不是文心斋真正的话事者，她的背后还有人。”
“是吗……真麻烦，要不你赶紧脱身吧。你这隔三差五就消失，我都没有玩具玩了。”
她似乎显得很委屈，红色的发丝一晃一晃的，扫在我的胳膊上，很痒。
“我不是你的玩具，我是你老公。”
“那你叫声主人听听。”
“主人。”
“真乖。”
她开心的摸着我的脸颊，低头抱住了我。
“小傻瓜，命只有一条，文心斋不值得让你奉献出这条命。”
“可他们救了我。”
“你又怎么知道追杀你的人不是文心斋派过去的？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那不一定，还记得最后的轮回吗，连你都骗不了我。”
我笑了笑：“也许我只是懒得分那么清罢了。”
一柄匕首从我的背后钻出，抵在了我的下颚上。
“你又开始信任我了，这是你的失误。”
画树冷声说道：“七芒星的人来策反我，让我杀掉你。你说我应该这么做吗？”
“随你的遍。”
我闭上眼，准备睡觉：“有人要杀我，关我什么事？”
我只想睡觉罢了，睡觉真是人类最重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