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古老的东方,地位与荣耀只取决于个人实力,因此大多数孩子长到了八岁,都会被送到镇中心的“炼狱”进行为期四年的魔鬼试炼,从而判定他的命运。所有孩童被集中在一起后,将会由几位身份极高的大人物统一安排衣食住行,只有着最基本的活动自由——比如走路。
“啊……!”一串惨绝人寰的哭喊声从炼狱深处传来,由模糊逐渐清晰。周围的路人远远望见一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男孩让一位黑衣青年给拖了出来,都厌恶地扭开了头。这才不到一年,离四年期还老早,这样的淘汰便已经是日常小事了。一名男子黑着脸走过来,命令男孩停止哭泣,与他一起偷偷溜走了。就在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一双明亮而又有些黯淡的目光才静静地收回了。
“呜……去……去年开始……我……”从儿子断不成句的哭泣中,男子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亘古不变的残酷:集体露宿在猪圈里,再冷,也不会给任何人发御寒之物哪怕是一根羽毛;每日清晨醒来,便开始承受非人的侮辱。那些人可能会骂你,可能会打你,可能会把你当坐骑甚至奴隶。而在男子自己的那一期试炼里,那些人甚至强迫了一个幼女和猪发生关系!——当然这还只是一个经历千年岁月敲啄而淡薄的一些残存记忆,男子也知道,现实还要不堪万倍。他们的食物好得出奇:山珍海味,灵药仙品,食材都是罕见的奇珍。只是那调料实在单一:粪便和尿液。假如你不幸感冒甚至有更加严重的病,这里就立刻会有大量疗效奇好却难以直视的怪东西拌和着稀释尿液的出现。“但这些已是最为人性化的表象了,”男子心里暗叹,“天堂般的第一年你都熬不过,后三年的侮辱你根本不配承受!”他知道,儿子的一生彻底毁了,选择参与试炼却未通过就意味着只能当一个卑贱胆小的农奴!这是规则!也是自身都无法掌控的本质变异!
在这片国土上的大人物与修士,上至神秘的上位者们,下到普通而自傲的士兵战士,都至少在试炼中清醒地挺了过来,从而完整地保留、甚至进化了强大的尊严。是的,这个看似残酷的试炼,却狠狠地把每个人的资质检验了出来,并让每个顺利走出的婴孩在思想上更加老成,拥有成人的心智。而它的弊端也相当明显:一旦承受不住侮辱而在试炼中失败,所有被击溃的尊严永远也不可能再次成型!要知道,所有人的力量都是以尊严为本源的。即使曾经勇敢过,那些被击溃尊严的失败者们也会被那些因胆小而放弃试炼的平民所嘲笑。
男子带儿子到了一大片破屋前:“以后不要叫我父亲了。你的父亲应是他们之中的一个。”男孩呆呆站住了,他也知道,农奴是被击垮了的废物。但出乎男子的意料,他并没有任何哀求,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便开始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日日如此,一晃三年。
不管你是不问世事的老古董,抑或牙牙学语的幼童,肯定都听过一个名字,“傻蛋”。这个俗气无比的昵称,抑或绰号,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小型家庭中。然而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傻蛋”却是他的名字,一个具有复杂意义的名字。
傻蛋刚入炼狱时便显得与众不同,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他既不惊恐也不愤怒,不管遇到何事,都像一潭死水一样,平静而死板。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并不曾有过哭闹也不常说话,只是常常一个人沉思,或者说发呆。他好像生来就并不具备成就大人物必需的尊严,不管受到怎样侮辱。这虽让那些监管的修士疑惑,却恰好满足了他们近乎病态的脾气——他们就叫他傻蛋,这也就成了他的名字。更令人费解的是,每次遭到不可想象的辱虐时,傻蛋的眼睛都会诡异的有神起来!他是喜欢受虐的先天无尊者么?人们这样想。
“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事故了!这是奇迹,从来没有过的天才的奇迹!”一个老者很是激动。
“我只能说,他是个天才,近四年的忍辱负重,竟是他复仇的前兆。经受非人的凌辱,他平静如水。如今期限将满,他却不知怎地,引发出了奇怪的血脉力量,废掉了所有‘侮辱我,欺辱我的人’,拥有相当强的先天尊力!哪怕为此,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另一个中年人将思潮压平,才缓缓道。
傻蛋静静地躺在自己房间里。他知道,此时此刻无数大人物正在议论着他的一切。
“那可是三名小成的尊之战者啊!虽并无滔天法力,也足够镇压一群成年雄狮或猛虎——可是却让一个小孩儿,不懂修炼的幼童给打得修为全失了!”
“听说上位者们都准备亲临曾经镇,这种荣誉久违了啊!”
“如果他日此子有所成就,却不知是否会愿意撑起家族的尊严?”
“不好说,如果家族只位居三流,他又怎会回归而给自己通往无上境界的大道添堵呢?”
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论周围的人说什么,傻蛋都不在乎。家族?自从他打小记事起,自己便是个孤儿,被一家农奴收养。可即使在农奴家里,他也没有什么地位,整日吃些剩菜剩饭,挨些臭打烂骂,却要干几乎所有的活,有事没事就当当受气的沙包,可谓是遭尽了屈辱。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傻蛋,却屡屡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自尊心!这立刻受到了养父母的注意,也从而让他得到了一些必要的教育。而在他参加试炼前,养父母都跟对待宝一样看他,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冷漠与鄙弃。他自然知道什么使然。
“傻蛋小友!”
除了炼狱内所识的几个淘汰者外,傻蛋觉得没有谁与自己相识了。想来门前的来访者与前面那一大拨一样,也是为打好关系而来。
“在下奉王者之托送上请函。还请立刻回复。”
傻蛋把信封打开,一张蕴含神奇魔力的古朴纸张映入眼帘,上面金光一闪,旋即归为沉寂。傻蛋只觉脑海里多了点什么。
“傻蛋——我不知你的真名,且冒昧地这样称呼。我是这个国家的王者,与国同名,也叫‘叶殇’。我们应该自豪,降临到了整片大陆上最强的八国之一。我们的依仗,也是大陆修行的主流——魔法,是举世闻名的‘自然与生命’。我相信,以你的强大的自尊天性,定然渴望,也可以踏上这条无上大道。
“我传你一段入门法诀,也算是一个考验。四个星期后,若你的尊力达到初成水平,可以直接来我的府门,我将予你最高等的秘术。但你也要知道,如果你的资质没那么出众,我们就不要相见了。
“生当尊己,而后凌人……”
儒雅的嗓音回荡在脑海里,却叙说着霸气绝伦的生命与自然大道,傻蛋笑了,他也明白,即便不世之才,也未见得在最初时便如他的要求这般惊艳:“请函?还是考验?虽然很不爽,但请回去告知,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