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醒了,或许没有。我所知道的只是一片无边的黑暗以及……一个亮点。我的确是醒了。
它在靠近,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逐渐凝实。“要有光”他轻声叹息。随后,留下了长久的寂静。我感受到了世界在期待,仿佛当他睁开了眼,有什么枷锁,要断开了。
突然,他将口鼻埋入皲裂的手掌,仿佛是从破败的手风琴中漏出的最后一道声响,他咳出了金色的血。“混沌可真不是个好去处啊,你说呢?”无力而又坚定,有一种无上的伟力在汇聚。我能看到鲜血沿着血肉的沟壑在流淌,在空中悬停,凝聚成一颗金色的种子。这是生命中诞生的生命。他把种子攥在手心,轻飘飘的矮下了一截枯瘦的身影。黑暗中也曾诞生过许多生命,却是第一次拥有这般没有阴影的光,从四方而来,向八荒而去。
我追逐它,却始终不可触及,于是放缓了脚步,去抚摸它流下的痕迹。我是谁?我能感受到它在催促,仿佛是命中注定,没有巨力,没有逼迫,只是一场自然而然的融合。我是谁?我能感受到我跟上了它,能感受到在前进,但无法后退。
当你擦亮火柴,只能发现为黑暗所包围,却也自此遇见了光,从此追逐光明的路薪火相传。
我在前进。
在黑暗的最深处,有生命在孕育。咚咚,咚咚,咚咚,像是亘古的战场敲响了宣战的打鼓,又有新的生命诞生了——这是丘陵般的巨人。
新生的生命对世界总是怀有最初的未知,却仿佛是本能的对黑暗抱有恐惧。他伸出双臂在混沌中胡乱拨弄,像个溺水的小兽,在黑灰色的水中绝望的挣扎,却也只在这死水般的压抑中引发小小的波澜。砰,砰砰,砰砰砰,巨大的水珠倾泻而下,碰到地面,发出闷响。水珠崩裂出四散的碎片,带着深深的无力与恐惧飞散。他哭着,断续的呜咽着,直到沉沉的睡去。
他正在长大,我在前进。
又是一段不可知的岁月,他猛然睁开双眼。我是谁?我要做什么?他是盘古,他要救苍生。他在混沌中有意识的摸索,直到一天,他遇到了一条亘古的光路。他快步步入其中。那是一个空有光的地方,还未有过生命。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空间向他诉说着淡淡的孤独与欣喜。他再一次合上了眼,这一次,再也没有醒来。如今,他是个山岳般的巨人,在他山岳般的身躯里一种物质涌出,映出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巨影将手伸向光路,光路的四方长出了锋利厚重的阔斧。嚯的一声,巨斧坠下,劈开了一线空白。空白在扩散同时又在上升,这时光斧破碎,一半回归躯体,一半没入空白,与混沌格格不入。“谢谢。”我叹息道。
自此,时间终于要等来陪伴他的生灵,但他依然会孤独,好在生命仍在延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