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观众,燃烧的乐队,操场上变成了巨大的火球——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上台表演。依旧是那件连帽外套与黑色的长裤,但她的眼中透露出的是不同于地铁上的锋芒。
“ヨルシカ的《昼鳶》,请听。”
没有多余的介绍,冷峻的吉他发起的先攻,配合低沉的贝斯让嘈杂的操场戛然无声,紧接简单有力的鼓点,之后,便是她的回合。
——低沉与颓废,表现出了不同于她外表年龄的成熟以及些许的叛逆,但与强调自我的吉他与贝斯配合正好。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或用脚踩节拍,或跟韵律点头,一旁维持秩序的老师也停下了脚步,将目光聚集在舞台之上。
来了,无形的情绪在观众之中膨胀。
她用明亮而又桀骜不羁的演唱,似乎在代替场下——活着的人们唱出内心的焦热。
直击灵魂。
在狂躁的演奏与穿透力的演唱中,没有人不为之倾倒,都高举着自己的右手,乘上了音乐的浪潮。
最后的吉他独奏,伴随着清脆的咂舌声透过麦克风传播开来,干脆利落地完成了收尾。
……
……
啪。
沉默不到五秒,就被掌声打破。一开始只有三三两两,但很快就以不亚于刚刚演奏热度的巨响,淹没了世界。
她们仅仅是鞠躬,就下场了。
没有任何的粉饰,以最直接地方式,诉说自己的灵魂。
“这就是,她的音乐。”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感受着自己胸口的余温,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
“啊。”
“啊。”
当我来到操场后的洗手台时看到了她——她的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可疑棍状物。
“这个只是普通的糖而已。”
她轻松将其咬掉一半佐证她说的话。
“说起来我经常在地铁上见到你,叫啥来着……”
她皱起眉头思考,但肯定想不出来。
——毕竟我们在地铁上认识这么久,却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对方。
“我叫郝仁东。”
我第一次做出了自我介绍。
“唉?”
听到我名字的人都是这个反应。
“赤字加一个右耳旁的郝,仁义的仁,东南西北的东。”
“原来如此,很好记的名字,我叫林向北——啊不好意思。”
她挪动了一下,估计以为自己挡住了洗手台妨碍到我了。
“谢谢。”
我走到她身旁清洗着双手,但她一直盯着我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让我非常在意。
“那个——刚刚你的表演我看了。”
“真的吗?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她的突然逼近我,吓得我连退两步。
“我、我觉得很厉害,氛围也很好——”
“我想听的不是这种朴素的感想,有没有更加具体一点的?”
“嗯——”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再次开口。
“表演的曲目并非那种热场或者互动性很强的曲子,但是你们凭借恰到好处的演奏和你那……咳,比较有颓废感的声音,让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
有点紧张,好像说太多了。
“然后呢?”
她没有多说,只是催促着我。
“就那种好像把自己心里话都喊出来的高潮部分,我觉得很酷。”
“啊啊——太好了——”
她松一口气,蹲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听到你的评价,稍微放心。”
“你很喜欢J-POP吗?”我问道。
她似乎有些惊讶。
“你还知道J-POP吗?”
“一点点吧。”
“嘿~”
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有了兴致。
“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其实还挺喜欢的。”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我问道。
她沉吟了一会,耸耸肩。
“没什么特别的,最近J-POP好听的曲子比较多而已。”
很坦率的理由,我并不讨厌。
“尤其是这首《昼鳶》,我真的很喜欢,但……观众能不能喜欢上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所以你能够喜欢,我就放心了。”
她那如释重负的笑容让我心头一跳。
虽然地铁上带有梦幻气息的她很好看,但现在的她更加真实,多出几分可爱。
好想现在就告白啊。
“不过你从刚刚大家的反应就能够略知一二吧?”
“还是直接听观众的感想好一点,大概。”
“那——其他人的感想你听了吗?”
“没有,不如说根本听不了。”
“唉?”
她抓了抓自己黑亮的头发长舒一口气。
“刚刚遇到了几个学姐,本来只是想问问感想,结果她们拼命地追着我问东问西,又是电话号码,又是放学有没有空。”
大概是又想起了那个画面,她的脸色不太好。
“我跑了半天躲在这里,才甩开她们。”
“看来已经变成大明星了。”我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我只是喜欢才唱的歌,当明星太麻烦,还是算了。”
真是表里如一的潇洒自由。
“我刚刚看外面好像已经没人了,现在出去应该没关系。”
“是吗?趁现在我赶紧溜了,拜拜。”
“拜拜。”
说着她迈开步子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然而没一会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朝我大声说:
“谢谢你的感想!下次要是还有表演我会告诉你的!”
“好!谢谢!”
不过大喊的代价很快就出现了。
“向北学妹在那里!”
“?!”
在突然出现的伏兵追逐下,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